“再嚐一嚐這個。”男孩拿著一條剛剛從一大塊棕黃色有鬆緊的食物上撕下來的東西,放進了雨薇的嘴裏。


    本來很抗拒然而放進嘴裏嚼了兩下竟然很好吃。


    “這是什麽?”雨薇驚訝地說著,邊伸出手自己去扯那一大塊金黃色的東西。


    “你看它像什麽。”男孩說著,伸出手,拉著大塊肉,放在了雨薇眼前。


    “這個有點像.....”看著男孩拉著那塊不明物體,來迴拉扯,她突然想到一種樂器。“有點像風琴。”她脫口而出。


    “是的,這個呀,就是根據風琴的樣子做的,叫做魷魚風琴。”男孩笑著說道,便扯了一大塊放進了自己的口中,大吃了起來。


    “你嘴真大。”雨薇笑著說著,自己也撕下一大塊吃了起來。


    兩人坐在小餐廳,雨薇的頭發有點蓬亂,那是剛剛在海邊吹的,她第一次這麽大口吃零食,最近不知道為什麽食欲非常良好,此刻已經對食物充滿了熱愛,何況這個小零食確實味道很不錯。


    “農村人。”一個輕微卻尖銳的聲音傳入耳際,是剛剛落坐在小餐廳邊上的兩個年輕女人,一個穿著黑色短袖,一個則穿著設計浮誇但是料子廉價的白紗裙子。


    原本無憂無慮享受美食的雨薇和男孩突然停了下來,男孩下意識地看著自己的手,粗糙且有些髒兮兮的,便不好意思地縮迴了手。


    雨薇穿著一個男孩剛剛為自己買的當地人做的土布裙子,戴著一頂漁夫戴的草帽,看著男孩剛剛還非常快樂此刻突然縮迴去的手和臉上消失的笑容,再轉頭看了看兩個女孩,她們帶著行李箱,背著基本款奢侈品包,大大的logo,戴著墨鏡,聊著天。


    聊天內容家長裏短,以及身邊正在“追逐”自己的富二代深夜給自己打電話,和舍友之間矛盾之類的問題,像是來旅遊的學生。


    “這個真的好好吃呢。”雨薇見本來好好的氣氛突然被破壞,努力挽迴。


    “啊,是吧嗬嗬,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男孩訕訕地,也在努力讓自己忘記剛剛刺耳的話。


    “還要。”雨薇笑著,看著男孩,似乎等待他再給自己撕一條風琴魷魚。


    “好,”男孩答應著,卻有些猶豫地伸出手,稍作猶豫,拿起手邊的餐巾紙,撕了一小塊遞給雨薇。


    “我就最受不了這種了,潔癖,沒辦法,強迫症。”黑色衣服女孩說道,看著對麵白色紗裙的女孩,毫不遮掩對雨薇這桌的鄙視之情,“鄉塢寧。”見白衣女孩沒有反應,又兀自補充了一句。


    兩人繼續家長裏短,長相平平,然而卻似乎格外重視外表,短發黑衣女孩談話期間不忘拿出小化妝鏡,補了補妝。粉噴了出來,灰塵輕飄飄落在周圍,然而她卻渾然不覺。


    “你覺不覺得,她說話經常令人很生氣?”她們的話題,似乎總在論斷和詆毀,而白衣女孩則以一種息事寧人的態度,不想過多討論女孩拋出的話題。


    白衣女孩看到了來自雨薇的目光,而黑衣女孩也明確自己正被打量著,隻不過,她佯裝不知自己的惡意和冒犯,麵不改色心不跳,繼續對著白衣女孩表演有說有笑。


    “這小地方,也不錯。等以後退休來養生。”白衣女孩說道,“我在國外的時候啊……”白衣女孩開始了自己最熱衷的話題,“國外”。不論怎樣聊天,總能扯到國外二字,滿是懷念和溢美之詞。


    黑衣女孩則是充滿了“從大城市剛到小地方”的各種優越感和對當地的嫌棄。


    “youknow,shesojustabitch.”黑衣女孩看著白衣女孩,兩人又開始了新一輪的詆毀。


    “是啊,沒辦法,情商低吧,這人。”白衣女孩附和。


    雨薇本想屏蔽這一切聒噪和無休止的論斷喋喋不休的雞毛蒜皮負麵話語,然而男孩的臉上卻再也沒有了笑容。


    “對了,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情嗎?”短暫沉默,兩人被迫變成聽眾以後,雨薇突然開口了。


    “嗯?你說。”男孩禮貌地笑著迴答,露出雪白的牙齒。


    “以後有時間的時候,可以幫我錄製一些白噪音嗎?”雨薇這一開口,引來了隔壁桌子的側目。


    “白噪音?那是什麽啊?”男孩有些迷惑。


    “嗯,白噪音呢,也叫asmr,是一種無汙染的噪音,令人聽了以後,心情愉快的,我很喜歡白噪音。”雨薇笑著迴答。


    “哦,這樣啊,好啊,比如呢,什麽聲音是白噪音?”男孩問道,已經明白了雨薇的意思。


    “就是相對於一些聒噪的負麵的黑色噪音來說的吧。比如海水拍擊沙灘的聲音,風吹吹林的那種颯颯作響的聲音,山穀裏的潺潺溪水,或者,一個優雅體麵的人有營養的聊天話題。”說知道這裏,聽見了筷子掉在地上的聲音。


    “哦,好的,那這裏很多呢,這樣的聲音,我明天就錄一些給你。”男孩笑著迴答,又恢複了剛剛的笑容。


    “今天,謝謝你給我買這麽好看的裙子呢。”雨薇笑著說道。


    “哪裏,這都是很普通的東西,比不了那些名牌。”男孩笑著說,“不過很開心你喜歡,你穿什麽都好看。”


    “下次,給你買好看的包包。”男孩接著說。


    “嘻嘻。我不需要任何品牌傍身來標榜什麽呢,這裏的大自然,和淳樸,已經十分奢侈,我好喜歡。腦袋空空的人,走遍世界也隻是一個郵差而已,內心貧窮的人才需要踩踏別人來尋找優越感,用粗鄙的標簽來告訴別人自己的虛榮和愚蠢。”


    黑衣女孩拿出化妝鏡,進行了猛烈的補妝。粉塵飛濺,白衣女孩忍不住咳嗽了一下。


    “我們迴去看小鳥吧。”雨薇笑著一眨眼,站起身來,整理了一下草帽。


    “好的。”男孩拿著風琴魷魚,也站起身來,跟在雨薇身後。


    “別忘了哦,黑白噪音,我都要存一份呢。”雨薇一迴頭,笑著說道。


    兩個女孩繼續訕訕地沒話找話,強顏歡笑,“國外”的各種見聞,“國外”的魷魚幹可不是這麽包裝的,“國外”的人吃零食都很講衛生,“國外”的餐廳都有餐墊和漂亮的紙巾,“國外”的男人們都是性感強壯的.....


    站在收銀台的雨薇看著男孩,兩人心照不宣地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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