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已經開始展現寒冷的蕭瑟之感,隻穿了一層外套的方汀感覺到了一絲寒意。那是一種無依無靠的感覺,她不禁雙手抱緊了胳膊,很想馬上迴到酒店結束這個看來並不愉悅的散步,然而,身體卻很誠實,她一步一步,有些落沒,毫無生氣地挪動著自己的步子。


    眼前一隻小貓,倒是和她走路的頻率異曲同工,隻見那隻小貓瘦骨嶙峋,搖搖晃晃,像是奄奄一息了,它朝著一根矗立在路邊的電線杆走去,走到電線杆前,剛想就地躺下,卻像是突然間意識到哪裏不對,於是掙紮著起身,慢慢走向了電線杆一旁的老樹。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瘦的貓啊!方汀不禁驚訝,平日裏看到的流浪貓不都是被一些聖母心泛濫的人士喂得特別肥的嗎?這隻貓怎麽會瘦的連肋骨的形狀都清晰可見了呢?


    走神的片刻,目光再次迴到小貓身上,它已經艱難地走到了老樹根前,並且突然倒下了。


    方汀感覺不妙,湊近一看,瞬間淚水流了下來。


    它竟然死了。


    原來剛剛每一步艱難的移動,都是為了死在大樹的懷抱裏。方汀站在那裏,一動不能動,淚水止不住滾滾流了下來。


    它可能是,把大樹當媽媽了吧。


    方汀兀自想著,轉身招手攔了一輛車,她已經沒有任何力氣走迴酒店。


    門鈴響,“誰啊?”裏麵男人的聲音。


    沒有動靜。


    “誰啊?”又問了一句。


    任何沒有動靜。


    鄺無辰感到了莫名其妙,如果是那個家夥迴來,肯定會自己刷卡的啊,那麽這個突然造訪的人又是誰呢?


    各種問號,隻能起身,貓眼一看,卻是方汀。


    打開門,看著雙手抱肩精神萎靡的方汀,鄺無辰嚇了一跳。


    “我的天,你怎麽了啊?”說著,側身給她讓出空間讓她趕緊進來。


    方汀則是鞋子都沒換,徑直走進自己的臥室,倒在了床上。


    “你.....沒事吧……”鄺無辰看著方汀這幅毫無生氣的樣子,早就沒了以往的戲虐心情。“剛剛.....不是去散步嗎?”他迴想起方汀出門前還很正常,隨口說了句沒靈感了不想寫了便出去散步了,沒想到迴來像丟了魂兒一樣的。


    “我想睡一會。”方汀氣若遊絲地迴答。


    “啊,那行,你好好休息一下。”鄺無辰連忙小心翼翼地關上了門。


    他的內心始終能有一種不安,方汀最近的舉動太反常了,雖說叢第一天認識她起,她便不怎麽常規,然而,他感覺那些曾經的惡作劇和小玩笑都是她高智商和精力過於充沛的產物,然而最近的她,所有的表現抖體現出一種深深的悲傷和消沉,如今則是完全外顯毫不掩蓋了。


    獨自走出酒店,撥通了雨薇的電話。


    “雨薇,”對方一接聽,他便立馬急切地開始了對話。


    “嗯?怎麽了?”正在看著電腦郵件的雨薇好奇地問。這個時間,聲音如此嚴肅的打來電話,雨薇倒是覺得有點奇怪。


    “你知道方汀最近怎麽了嗎?”他開門見山地問道。


    “嗯?方汀?她怎麽了?”雨薇則是被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完全摸不著頭腦。


    “她.....”鄺無辰突然一下子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了,“好像不大對。”


    “什麽意思,不大對指的是?”雨薇突然感覺心一沉,以之前對方汀和鄺無辰之間相處模式的觀察,兩人互相戲虐擠兌惡趣味才是常態。如今鄺無辰這麽嚴肅和低落,應該是比較嚴峻了。


    “可以詳細說一下她到底怎麽了嗎?”雨薇又追問了一句。


    “她下午說出去散步,迴來就一副病了的樣子,現在睡著了。”鄺無辰說道,突然他發覺自己沒有能力具體描述發生了什麽。畢竟他對方汀一無所知,“雨薇,你了解她嗎?她最近好像在跟什麽人很密切的聯係,不過她似乎不想讓我知道。”


    “我.....”雨薇突然也被問住了。作為自己最好的,也是絕無僅有的朋友,方汀絕不是市麵上人們通常用“閨蜜”來稱唿的那種存在。


    她曾經為雨薇點燃生命之燈,曾經在無數個雨薇人生中的晦暗時刻給她力量。


    然而,作為一個對自己的身世諱莫如深的人,自然也不會去冒昧詢問打探別人的身世。對於方汀的了解,雖然兩人之間已經完全通透且有足夠的善意,然而,客觀來講,雨薇對於方汀的具體生活以及情感寄托一無所知。


    “你現在在哪?我想去看看她。”雨薇直截了當地迴答。


    “你來吧,我在樓下散步,一會就迴去。”鄺無辰迴答。


    雨薇關上電腦,安排了車,沒過多久,不安按響了門鈴。


    “進來吧。”鄺無辰打開門,遞給雨薇一雙拖鞋。


    雨薇換了鞋,“她還在臥室嗎?”輕聲說道,生怕吵醒方汀。


    “嗯。”鄺無辰點了點頭。


    雨薇走到臥室門口,輕輕敲了敲門,沒有動靜。再敲了敲,依然沒有任何應答。


    索性直接打開門,看見方汀正趴在床上,頭發散亂,壓在枕頭底下,一動不動。


    雨薇走過去,把枕頭拿了下來,再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方汀,你怎麽了?”輕柔的聲音。


    “你怎麽來了?”方汀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我呀,今天下午正好有空,來看看你呢。你呢,今天不想工作嗎?”雨薇輕聲問道,聲音溫柔似水,像是在哄一個小朋友。


    “我沒有力氣了。你幫我問問那個人,可不可以請假一階段,一個星期,或者一年。”方汀說道,仍舊氣若遊絲。


    “要一年啊,哈哈,這麽不想工作的嗎?”雨薇笑著迴答。


    “嗯。我的身體已經被掏空了。再也沒有任何東西可以拿出來給別人了。”方汀說著,聲音有點嗚咽,那聲音,是鄺無辰從來沒有聽過的悲涼,以至於剛剛對自己的無禮稱唿,他已經完全在意不起來了。


    “你先好好休息吧,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不要有負擔。”鄺無辰說道。


    “嗯,你聽到了嗎,咱們有人承諾了哦,你不要有壓力,不想做就不做咯。”雨薇依舊溫柔地說道,邊撫摸著她淩亂的頭發,“人生很漫長,累了就停一停哦。”


    沒想到,方汀卻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剩下雨薇和鄺無辰屏氣凝神地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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