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浩瑜睡夢中突然感覺腳在抽筋,立馬醒來,站起身,理順了一下右腿。坐在床上,看著地麵上映照的月光,有一瞬間竟如同幻覺。


    自己是誰?自己現在在哪裏?


    他很少有這種感覺。八年前,加入這個自己夢寐以求的集體中,便把這裏當作家,當作內心深處的歸屬。


    然而,再過兩個月,自己就要離開了,前途茫茫,完全不知道去向,雖然有好友也是曾經的戰友向自己拋出橄欖枝,可以去他創業的公司幫忙工作,然而,對於與社會隔絕多年甚至從來沒有真正踏足過社會,一成年便被部隊接收的人來說,那種即將失去歸屬感的迷茫,甚至是帶著恐慌的。


    而自己作為一個男人,是一定要承擔責任和給雨薇安全感的。這令他不禁背負起了一種壓力感,這是他從前從來沒有過的感受。


    看著地上的月光,他難以入眠。走出宿舍,坐在外麵的台階上,點燃了一支煙。本來已經為了雨薇戒煙的他,自從上一次在家中,發生的事情以及有些不知所措地抽了很多以後,便不再刻意控製了。


    退伍以後再戒煙,絕不能讓她吸二手煙,這是他的底線。然而現在的自己孤身一人在這裏,反倒沒那麽多顧慮了。


    “這麽憂慮的嗎?”不知何時,林疏榮坐在了自己身邊,自然地從林浩瑜手中接過煙盒,點了一根煙,也跟著吸了起來。


    “有嗎?看得出來我憂慮?”林浩瑜說著,不禁用手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


    “看不出來,”林疏榮的話令他感到稍微緩解了一下心情,“滿臉寫著開心。”然而緊接著又令他不開心起來。


    “真的嗎……”像是心虛,邊再次摸了摸自己的臉。


    “也不用這麽大壓力吧。”林疏榮見他完全不在開玩笑的狀態,則馬上停止了戲虐。“要相信自己。”


    林浩瑜聽著對方說的話,不禁思考,相信自己。


    相信自己什麽?


    突然間這個想法湧上心頭,無法消除的不安全感。


    “往好的方麵想,她喜歡你,肯定有原因的,相信自己,快樂一點,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林疏榮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這是他極為少有的,認真地安慰而不是玩笑。


    “她的身邊,應該圍繞著很多家境背景良好的成功人士吧。”林浩瑜突然說道。


    “那又如何呢?她不還是選擇了你嗎?還是那句話,相信自己。男人最重要的是自信。”林疏榮安慰道。


    “不知道以後何去何從呢,可能現在水果自信也不那麽容易吧。”林浩瑜輕聲說道,吸了下手中的煙,“而且,我對她其實沒什麽了解,真的,一無所知。”突然他說道,想來也是,對於這個女人,自己隻有被點燃的熱情,至於現實,則完全兩個世界,要怎樣才能有踏實的感覺呢?


    “不會吧,什麽叫一無所知啊?”林疏榮聽了倍感奇怪,“那你們每天這麽聯係著,一有空就見麵,都聊些什麽?見麵幹什麽?”突然說到最後一句林疏榮有點故作邪惡地笑了起來,“不會吧你們都沒時間說話的啊……”


    “別鬧。”林浩瑜聽了,立馬用手抽了一下他的胳膊。


    “那你們平時聊天都聊什麽啊?就算話題嚴格限製在你、我、我們,也總該對對方有一定現實的了解啊。”林疏榮迴歸了嚴肅,繼續為好兄弟參謀。


    “不知道聊了什麽。”突然間林浩瑜迴答道,這令林疏榮更感到奇怪了。


    “不知道聊了什麽.....”他重複著林浩瑜的話,不禁表情奇奇怪怪,像是無法理解。


    “她是那種......無法理解無法掌控的女人。”林浩瑜說道,“那種感覺,奇怪極了,你懂嗎?就是凡事都對你表示出了極大的尊重和順從,溫柔而又體貼,對你完全沒有任何要求,也明確表達她屬於你,但就是......”林浩瑜說著,表情更加難以形容,像是焦慮,像是不安。


    “但就是什麽啊?”林疏榮不解地問,戀愛經曆幾乎為零的他不知道好兄弟在具體表達什麽,但卻很熱衷於幫助他解決內心的煩惱。


    “就是讓人不安,感覺像是隨時會失去一樣,像夢,更像是一場幻覺。”他說道。


    “夢,幻覺?”林疏榮重複了一句,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你別嚇唬我啊,這麽長時間,隻聽你在說她,我連人影也沒見過,就幾張照片在你朋友圈,你不會中了什麽邪得了相思病了吧?”林疏榮說著,表情越來越不自然,“對了,你去年冬天去長白山滑雪了,”說著,突然伸出食指一指林浩瑜,“不會撞到狐仙產生幻覺了吧?天呐!”說著,誇張地把手指放進口中。


    “你滾呐!”林浩瑜忍不住笑了出聲,就知道和這個家夥分享心情永遠是個錯誤,自己竟然還一本正經地指望他給意見?簡直是腦子進水了。


    他站起身來,迴到了宿舍。林疏榮也跟著走了迴來,兩人各自就位,不再出聲。


    另一個城市裏,也有一個人此刻是清醒的。或許是白天昏昏沉沉,晚上反而有了更多的精神。此刻雨薇坐起身來,多想給睡夢中的他發一條信息,然而她還是忍住了,知道他為了自己隨時守護,睡覺很輕,手機不離手,便更加不想打擾他的睡眠。


    窗子半掩著,微風吹了進來,捕夢網的羽毛在微風中舞動,那是熟悉的景象。床前的月光,是那樣的寧靜溫和,看著地麵的月光,一動不動。


    這樣的夜裏,一個人,思念著另一個人。


    他還好嗎?晚上吃飯了嗎?她知道有的時候為了多和自己說幾句話,他會直接放棄晚飯。想到這些,不禁十分為她心疼。雖然一整天不吃飯對於自己是常態,然而,畢竟自己在時間上是足夠自由的,體力強度上,也可以選擇不同的模式。而他卻不可以,他有嚴格的紀律和高強度的工作,錯過了晚飯,則意味著身體的不適。


    她開始思考,下次見麵的時候,一定要給他做些好吃的,彌補那些他為了自己錯過的晚飯。可是做什麽好呢?自己的廚藝畢竟十分有限,或許,就向方汀學習上次她給自己做的那種炸醬麵吧,熱熱的麵,香濃的醬雞蛋鹵汁,清香的黃瓜絲.....想到這些,自己似乎又重新開始有了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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