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辰啊。”老爺子聲音低沉,這熟悉的聲音,鄺無辰已經很久沒有聽到。自從上次清明祭祖之後,爸爸一直在溫哥華,而自己則在上海這間酒店套房裏過著悄然無聲的日子。


    “嗯,爸爸,我在呢。您說。”他畢恭畢敬地說道,父親雖然從未替自己爭取過家族地位和利益,然而也不至於害自己喝給自己平添什麽麻煩,這已經是鄺無辰十分感激的,畢竟這輩子,能跟自己扯上關係的人,除了被逼死的母親以外,其他便幾乎全都是想法設法邊緣和給他莫名施壓的人了。


    而爺爺雖然惦念著自己,無奈體弱多病加之年事已高,早已經沒有了話語權,任何一點來自爺爺的袒護和說辭,都會被一些強大的勢力消滅於三言兩語中。


    而爸爸,則是對自己完全忽略的態度,至於為何會有這樣的態度,鄺無辰並不能理解。如果按照常理,自己是鄺家的長孫長子,無論如何也不至於被邊緣到這番田地,而如今現實卻是,自己變成了一個貧窮貴公子,也就是說,他有著鄺家公子的名義,實則毫無鄺氏的權益。而今天爸爸突然打來電話是為什麽呢?他好奇且謹慎地小心翼翼等待爸爸接下來的話。


    “無辰啊,我聽說那邊劇組臨時延長了檔期,要到九月份才開機,你在那邊也沒事做,不如迴溫哥華吧,這邊可以繼續學習,考慮一下未來。”爸爸的話另鄺無辰大吃一驚。


    什麽?迴溫哥華?上午剛剛宣布延期,這邊就有最權威的電話召迴,看來自己還真是名副其實的眼中釘肉中刺啊!鄺無辰心裏想著,不禁無限憤恨。


    “爸爸,可是這邊雖然延期,劇本還在進行,我走不開啊!”他用自己勉強的理由試著說服父親。


    “我聽說劇本有專門的人在創作,不需要你的監督啊。”父親那邊儼然消息比自己靈通的多,並且他已經預設了鄺無辰該做的反應,兩人之間的對話一如往常,鄺無辰並沒有什麽自主發言的權利。


    然而,他仍舊不甘心。鄺氏的資本目前都在國內,他實在是不想繼續被流放在國外,如果再持續被邊緣幾年,等到爺爺也去世了,恐怕自己連最後一點機會都沒有了,到時候他便會理所當然地被邊緣化乃至被遺忘。


    豪門的爭鬥向來都是兇殘的,這一點鄺無辰在很小的時候便已經全然領教。在這個財富的帝國,兄弟成仇,父子反目,都是常有的事,而媽媽的意外死亡,直接讓他成為最好欺負的遺孤,還好爺爺對自己還有幾份感情,然而在兒孫滿堂的鄺氏家族中,這幾份感情也僅夠他活命以及過著看似衣食無憂的生活。雖然自己手持黑卡,卻無時無刻不在監督的大網中。


    這也是他看著下午方汀離開時那副天真率性自由自在的樣子時,心裏深深感到震撼的。


    這個女孩子,過著自己夢寐以求的生活。而自己,此生不知道還能否有機會實現類似這樣的人生自由和理想生活。


    而雨薇,則是他記憶深處不可磨滅的溫暖。如果自己能夠成為真的自己,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他願意用盡一切力量,去追求這個自己最喜歡的女人。像是完成宿命給自己帶來的人生目標,雨薇則是那個完成目標之後最好的禮物。


    “可是爸爸.....”鄺無辰還在找借口,但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急中生智,突然說道,“我愛上一個女孩。”


    “哦?是嗎?”對方顯然是出乎意料的,本來隻是想著把他招迴,如今卻發生這樣的事情,“什麽樣的女孩?”那邊問道我等待他的解釋。


    “端莊大方,出身良好。”鄺無辰迴答道,“是我想共度一生的類型。”想了想又補充著說。


    “這樣啊……”那邊似乎在猶豫。“可是你燕姨說......”鄺無辰聽到那個女人的名字時是屏氣凝神的。他深深知道自己的一切都逃不過那個女人的手掌心,而自己與父親的關係又深深地被她挑撥著,他已經準備好了如果對方有什麽無理要求自己就把手中唯一的牌打出去。


    果不其然,父親開口了,“你燕姨說你的學曆現在還是本科,想加入家族的生意最好迴到這邊來再讀一個mba。她也是為你好。”


    這些話聽得鄺無辰氣不打一處來,空頭支票想再耗自己幾年竟然能厚顏無恥找出這樣的理由說是為自己好?真是好天下之大稽。然而無奈的事那個女人這些陰風父親竟然這麽輕易地就聽信了,無論自己說什麽做什麽,都仿佛像是空氣一樣毫無存在感。整個家族中,從來沒有任何一個人站在自己這邊,包括親生父親。這讓鄺無辰感覺寒徹骨。


    “哦,這樣啊,我理解燕姨的好意,”他深知這個女人在父親麵前的影響力,他絕對是惹不起也撼動不了的,“可是女孩的青春是短暫的,況且她的身邊那麽多優秀的年輕男性,我害怕這次失去機會,以後就永遠錯過了。爸爸,這可是我的婚姻大事,請您成全。喔是一定要待在上海的,我是真心喜歡那個女孩。”鄺無辰認真地說道,這已經是他手中所有的砝碼,那就是人生大事,並且是對家族權利政治毫無影響的,邊緣人的,一點可憐巴巴的願望。或許自己作為一個可憐的單身男人,這點願望,總不至於變成別人緊盯的目標吧。


    “哦,這樣啊,那好吧。爸爸支持你。”對方勉強說道。


    “嗯,謝謝爸爸。而且我在這邊並不是一無是處,項目的事情也需要跟進,雖然要到九月才開機,但是編劇那邊有很多地方需要我一起探討,我們很期待這個投資的市場表現。”鄺無辰立馬換了專業態度,像是對上級匯報一樣,介紹了自己的工作情況。


    “嗯,好吧。你認真工作,婚姻大事也要謹慎,花點時間觀察和判斷。”對方低沉的語氣囑咐道。


    “嗯,謝謝爸爸。”鄺無辰客氣地說道,兩父子就這樣完成了又一次極其不自然的交流,這也是兩人之間關係的客觀表現,鄺無辰對此已經是聽天由命的心態。不過還好自己找的蹩腳理由竟然為自己繼續留在這個城市找到了借口。


    那些迷霧,自己遲早會親手撥開,他要把所有屬於自己的東西拿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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