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23日,環京時間上午9點鍾,幽靈火車上,7號車廂。


    車廂的最後一節包廂中,柯明野慵懶地歪著身子,斜靠在窗框上。


    窗外時而是白晝,時而是深夜,日月光交替,透過車窗,映照著他漠然的臉頰。


    忽然,他的鼻子抽了一下。逼仄的包廂裏彌漫著一股雪鬆氣味,屁股底下的座位顛簸搖晃,隆隆作響的引擎聲繚繞耳畔。


    默然間,柯明野側臉眺望向車窗外那片如瀑飛逝的景色。


    還是老樣子。


    每次坐上這趟列車,眼中所見景色就像在一個森羅萬象的小世界裏穿梭:時而看到丹麥的黑森林,時而看見紐約的帝國大廈,時而是東京的天空樹。


    半晌,他忽然想起了什麽。


    於是收迴投在窗外的目光,喚出個人麵板,抬起手指,把在副本中連升兩級得到的屬性點獎勵,全部添加在了身體素質上。


    【身體素質屬性發生變化:76點→78點(↑2點)】


    如今有著蜘蛛感應作為補足,提升神經反應屬性對他來說不再是當務之急。


    小紅帽才剛成為魔法少女沒多久,提升精神力量等同於提升魔力,要是在短時間內魔力變強太多,那也容易引起其他魔法少女的懷疑。


    於是一番權衡下來,現在的主要加點方向又重新迴到“身體素質”上。


    兜兜轉轉,才發現暴力筋肉流才是王道,一力破萬法可不是吹的。


    在個人麵板上加完點後,柯明野張嘴,打破了籠罩在隆隆引擎聲中的片刻靜謐。


    “所以,說是去救頭號牛郎,具體怎麽個搞法?”


    說著,他抬眼看向坐在正對麵的清夢。


    “問反狗軍師。”


    清夢正低頭把玩著手機,一邊說著一邊頭也不抬地舉起食指,指了一下反犬。


    “不是反狗,是反犬。”


    說著,反犬推了一下眼鏡,“已經從黑客女那裏確認頭號牛郎的位置了:他被魔法少女九重櫻帶到了東京的同盟會大樓,第24層。”


    聞言,柯明野微微愣了幾秒,目瞪口呆。


    “哦,所以得從一群魔法少女手裏救下他咯。”清夢說,“還好魔法少女大多都是高攻低防,往腦門來一顆子彈她們就老實了。不像那些變種人一樣,身體硬邦邦的,子彈都破不了防。”


    “就目前來看,大多數魔法少女的表現的確都有點像‘玻璃大炮’,但她們的保命手段很多:例如什麽魔法卡牌,什麽魔杖能力,所以我建議不要小瞧她們。”反犬說。


    兩人話語間,柯明野忍不住插了一嘴。


    他說:“長官,我一直想問,黑客女怎麽這麽猛:普通城市的監控網絡就算了,就連外國的同盟會大樓都黑得進去,這能力已經有點bug了吧?”


    反犬一邊翻著書頁一邊說:“你以為她為什麽要接近你哥?”


    聞言,柯明野花了一會時間才反應過來,旋即嘴巴快張成“o”字狀了。


    他本以為裁冰接近他哥的目的隻是見色起意、戀愛腦作祟,沒想到這姐們還真的在為滅絕超人種大業鞠躬盡瘁。


    柯明野難以置信地說:“所以,她真從我哥那裏拿到了管控局的數據庫密鑰?”


    “不,”反犬搖頭,“她要真那麽做,你哥不可能不會察覺到。她隻是copy了伱哥手機裏的數據,了解了該如何偽造管控局專員的權限。”


    他頓了頓:“所以她現在可以使用相當於管控局b級專員的權限,雖然級別不高,但這份權限放到她手裏,已經足夠讓她隨便進入一些監控網絡。東京同盟會大樓的監控網絡保密級沒那麽高,以她手裏的權限要進入網絡綽綽有餘。”


    “我悟了。”柯明野恍然說,“管控局就是除了官方以下的最高組織是吧,什麽超英協會什麽魔法少女同盟會,不都是它小弟。一個b級專員的權限都這麽誇張,再往上還了得。”


    “還真是。”


    說著,反犬微微停頓了一下,抬手翻動書頁:“所以你大哥手中掌控著的實質性權限可比你老爹要高得多,不過以他的年紀和性格,能在這個時間點當上管控局的s級執行員,多半背後有著哪個管控局高層在助力著他,並且把他當作一柄危險的雙刃劍在使用,哪天出了問題就會把他廢掉。”


    說完,他似乎擔心柯明野理解不了,於是換了個更為直截了當的說法。


    “也就是說,我認為你大哥死在管控局自己人手底的可能性很大。”


    “不好說,我感覺以我大哥的能力,他可能會在自己被背刺之前,就先把管控局的人殺光。”柯明野平靜迴道。


    “還真把他當你大哥了?”


    “不入戲就沒辦法當個好演員了。”


    清夢聽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抬起眼問:“所以,蜘蛛男他大哥到底是誰啊?”


    “偏執。”


    “偏執。”


    反犬和柯明野頭都沒抬,異口同聲迴應著,然後兩人扭頭對視一眼,默默收迴目光,低垂腦袋各做各事。


    聞言,清夢沒好氣地看了這兩人一眼,懶得多說一句話,繼續玩自己的泰拉瑞亞。


    “所以我們要怎麽進入魔法少女同盟會,那可是第24層。”柯明野問,“總不能讓我複刻骰子怪人劫走車司令那一次,這也太顯眼了:骰子怪人突然出現在日本,救走一個疑似玩家的反超人種組織成員,那別人用腳趾想都能猜出它和玩家有關係。”


    “不,我們直接坐電梯上去。”反犬反駁。


    “啊?”


    柯明野投以他一個困惑目光,心說文化人你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覺得滅絕超人類沒戲,決定死在萌萌美少女紮堆的同盟會裏是吧?


    反犬解釋說:“魔法少女九重櫻正在等著管控局的人來接走頭號牛郎,我們先管控局派出的人員一步,到魔法少女同盟會劫人。裁冰會幫我們打開管控局專員的權限,到時我們直接坐電梯上去就行了。”


    說著,他從口袋之中取出了一個袋子,“人臉麵具,你需要麽?”


    “你是在問我麽?”


    柯明野說著,使人偶的麵部變換,不到半秒,呈現在車廂中其他兩人眼中的,已然是一張陌生的麵孔。


    見狀,反犬推了一下眼鏡:“說的也是。”


    清夢愣住了,皺著眉說:“你他喵的就是這樣騙我們的?”


    “文化人指使的。”


    “行,我指使的。”


    說著反犬正要收迴裝著人臉麵具的袋子,柯明野卻迅速接了過來:“但以防萬一,免得日本的魔法少女也有什麽類似於‘火眼金睛’的能力,還是戴著吧。”


    “帥不過三秒。”清夢語氣鄙夷。


    “對了。這個給你,文化人接著。”


    柯明野一邊說一邊從行囊裏取出了一張技能卡,遞給了反犬。


    “這是?”反犬問。


    “剛剛通關那個吃豆人副本拿到的一次性技能卡,很屌的。我和清夢都有,這張是偏執的,我臨走前跟他借了一下。”


    “都說是一次性技能卡了,有借無還是吧?”


    “萬一用不上,那就能還給他了。”


    兩人話語間,清夢提醒了一句:“火車到了。”


    “列車已到達日本東京的東京芝公園廢棄火車站,請各位乘客盡快下車。”如同消毒水一般清冷而克製的女聲在車廂中迴蕩著。


    片刻後,東京都港區,魔法少女同盟會大樓,第24層的會議室。


    “管控局的人來得這麽快?”


    魔法少女九重櫻坐在椅子上,挑了挑秀眉,喃喃自語著。


    她歪著肩膀把手機夾在耳邊,一邊用switch玩著塞爾達一邊問:“那他們人呢?”


    很快,手機裏的那個女聲迴應說:“他們出示了電子證件,我已經讓他們登上電梯了。九重櫻小姐,你馬上就能見到他們,到時將涉事人員轉交給他們即可。”


    “行。”


    九重櫻淡淡說著,掛斷了電話,把手機放到桌上。


    就在這時,她聽見了從會議室外傳來的腳步聲,於是挪目看向那扇正緩緩敞開的金屬門,三個人影映入眼簾。


    他們穿著便服,兩男一女,傳聞管控局人員都沒有特定的製服。


    因為他們的工作隱秘,需要保守身份的時刻居多,於是一般都是穿著再為平常不過的便服來執行任務。


    為首的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說:“九重櫻女士,這位反超人種組織的成員由我們代管。”


    其他兩人站在他身後,雙手背於身後,微微低著頭。


    魔法少女九重櫻打量了三人一眼,說:“那你們把他們帶走吧,正好我也要去泡個溫泉。”說完,她低垂眼目,繼續玩自己的塞爾達。


    為首那人點頭示意,旋即帶著身後兩人,緘默不語地從魔法少女三重櫻身側掠過,來到了頭號牛郎的身側。


    “我給他解綁了,你們給他戴上手銬吧。”


    九重櫻說完,束縛在頭號牛郎身上的那條魔法鎖鏈破碎開來。


    頭號牛郎喘了口氣,身體終於得以舒張,渾身肌肉仿佛都在隱隱抽動著。他抬起眼來,凝視著反犬的眼睛。


    【頭號牛郎:是你?】


    【反犬:別說話。】


    反犬在麵板上打字迴複。下一刻,他正要為頭號牛郎戴上手銬,身後那扇金屬門忽然敞開。緊接著一道不冷不熱的聲音傳了進來:“你好,管控局專員,編號3155-x,我們來接人了。”


    這一瞬,整座會議室都籠罩在深深的沉默之中。


    旋即下一秒,魔法少女九重櫻的目光之中掠過了一絲詫異。她緩緩扭頭,看向待在頭號牛郎身旁的三人。


    清夢的臉色一垮,她聽到身後的動靜,立刻理解了現在的處境。


    此刻在她身旁,柯明野手疾眼快,立刻從行囊中取出了旅行券,把這張券塞到了頭號牛郎的手中。


    隻要尚未處於戰鬥狀態,玩家隨時都可以使用旅行券。


    於是柯明野把這張雪白的券子塞到頭號牛郎手裏時,盡管沒有開口,但對方瞬間便理解了他的意思。


    下一刻,頭號牛郎猛然抬頭,輕聲說:“使用旅行券,傳送至中國環京。”


    話音落下,他的身形消逝在原地,仿佛人間蒸發了那般。


    緊接著,魔法少女九重櫻從遊戲機中抬起眼來,放在桌上的華貴刀鞘傳出嗡鳴。冷冽的刀身化作千萬片櫻色花瓣,如同粉色的狂風驟雨,一刹那向著反犬、柯明野、清夢三人席卷而來。


    然而在這一瞬,三人同時取出了手中的一次性技能卡——【像素身體】,捏碎。


    【一次性技能卡:“像素身體”(使你的身體暫時化為一個像素小人,進入特定電子設備的屏幕上,可用於躲避敵人追擊,在10秒內可以於不同的電子設備上移動)】


    下一刻,三個像素小人忽然出現在了會議室一角的巨大電子熒屏上。


    他們麵麵相覷。


    像素柯明野的頭頂冒出一個對話氣泡——【往哪邊跑?】


    像素反犬的頭頂冒出一個對話氣泡——【我都沒用過這東西,怎麽知道往哪邊跑,信你的鬼話還真是他媽的失策了。】


    像素清夢的頭頂冒出一個對話氣泡——【你們別嗶嗶了,快跳進她的遊戲機裏!】


    魔法少女九重櫻猛地扭頭,凝望著那三個像素小人,思緒微微一滯:“什麽情況?”


    但未來得及思考,她目光冷了下來,刀身所化櫻瓣筆直飛射而去,在那麵熒屏上刮出了千萬條裂痕。


    可那個三個像素小人已經跑到了熒屏的邊緣,消失在了熒屏上,就像遊戲裏的角色進入了下一個地圖。


    下一刻,會議桌上的那台switch遊戲機屏幕上,除了身穿綠衣戴著綠衣服的林克以外,忽然多出了三個格格不入的像素小人。


    像是上個世紀的遊戲角色,混入21世紀的遊戲裏一樣。


    這一幕如此突兀,自然引來了九重櫻的目光。


    “居然進了我的遊戲機?”


    魔法少女九重櫻愣了一下,心說你們這群人怎麽這麽不講武德。


    但咬了咬牙還是決定忍痛割愛,瞬間拿起桌上的刀鞘,以底部砸向遊戲機。


    然,就在這短短的一秒裏,三個像素小人在遊戲機屏幕上的曠野裏奔跑,進入了林克視野的最邊緣。


    砰——!


    下一瞬,魔法少女九重櫻用刀鞘砸碎了自己的遊戲機。在四濺的電子零件之中,隱約能窺見碎成一塊塊的屏幕。


    但那三個像素小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見,無論在哪片屏幕上都找尋不到他們的身影。


    同一時間,另一側。


    像素版柯明野、反犬、清夢在離開遊戲機的瞬間,進入了外頭走廊上一麵電子地圖的表麵。隨即不多時,他們走走停停,又出現在了玻璃幕牆電梯的告示牌上方。


    一次性技能“像素身體”的持續時間隻有10秒,於是在進入玻璃幕牆電梯的那一刻,柯明野的身體已然恢複實狀,出現在了轎廂內部。


    乘坐電梯自然是不可能的,一旦電梯到達底部,他們就會被同盟會大樓內的魔法少女團團圍住。


    於是,他毫不猶豫地開啟“太陽能衝拳”,在右手上覆蓋了一層熊熊烈火。


    旋即轟出拳頭,砸碎了電梯的玻璃牆麵。


    “砰——!”的一聲巨響,伴隨著劈哩嘩啦的響聲傳出。


    緊接著,在萬千片破碎紛飛的玻璃之中,柯明野同時伸出左右臂,分別把反犬和清夢兩人攬入懷中。


    然後,拉著他們一同向後躍去,從近百米的高空墜向東京!


    劇烈的風壓和氣流拉扯著三人的衣服,他們臉上戴著的人皮麵具都快要被狂風撕下。


    高空中,柯明野無聲嘶吼著什麽。


    “文化人,來點作用!”


    他自然不可能在這種場合使用蛛網發射器,因為這會直接把這件事指向骰子怪人,於是這時候隻好讓文化人發力。


    兩秒之後,在接近地麵15米的那一刻,反犬肩上的其中一個紙人忽然凋零。


    他開口說:“聖空間。”


    緊接著,一道金黃色宗教文字堆砌而成的大門半空中生成,正好墊在底部,接住了三人下墜的身體。


    他們遁入其中,旋即那扇傳送門閉合開來。


    不多時,待到四麵八方援來的魔法少女抬起魔杖,借助魔力飛到半空時,她們麵麵相覷,無法找到敵人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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