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照影先放開他的手,打開酒瓶為兩人都斟上半杯,將其中一杯遞給他,“來,先喝一杯。”


    簡靈逸點點頭,一飲而盡。


    之前那種紛亂的心情此時已經變得柔和,簡靈逸放下杯子,看著他。


    “你看了網上的說法了麽?雖然我沒有看到,但是今天記者們那樣發問,一定是網上傳出我和那女孩的消息了,是不是?”程照影問道。


    “是。”


    “我想,他們不會拍出什麽誇張的照片,最多也就是我摟著她的肩,是不是?”


    “是。”


    “那是因為我和她在學校的時候關係確實很好,做出那樣的動作也沒有什麽,昨天晚上她來找我,也是真的提出想和我發生關係,可是,我並沒有同意。”


    簡靈逸看著他,等他繼續說下去。


    “她問我是不是因為你,我沒有承認,因為那個時候我也弄不清是不是因為你,我不想和她發生關係,以前是因為我不喜歡她,現在當然也有這方麵的原因,但最重要的原因是,我有一種感覺,如果我真的這麽做了,會失去一個很重要的人,而那個人,我無論如何都不想失去。”


    “或許,直到剛剛,我才真正知道那個人是誰。”


    “是誰?”簡靈逸平靜地看著他,問道。


    程照影又是一笑,輕輕擁住他,將自己的頭搭在他肩上,說出的話竟像是在撒嬌,“你願不願意和我在一起啊?”


    這是其實是程照影深埋於心,卻一直沒有發現,也就沒有及時說出口的話,如今,在這句話脫口而出的時候,心裏就會有如此開心,仿佛卸下千斤枷鎖的感覺,懷中的觸感如此清晰,或許終此一生,自己都不會膩煩這樣的感觸。


    簡靈逸沒有迴答,卻也伸出手迴抱住他。


    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他的呢?說不清,或許,在最初看到他在舞台上表演的時候,自己早已淪陷下去。


    那時的他們並不懂,此時的相偎與相伴,當真讓人萬分眷戀。


    兩人一起迴到程照影家裏的時候,記者們已經散去,兩人也沒有在意那些,程照影牽著簡靈逸的手走進家門,將他帶到樓上自己的房間。


    簡靈逸倒不是沒有來過這個房間,那個時候不過就是上來參觀一下,現在這種時候這人帶他來這裏,其目的……


    簡靈逸還是有一絲窘迫,兩個人剛剛確定關係,就要做這樣的事,還是有些早了,可是,他卻並不想在這樣的時候拒絕那個人,喜歡一個人,當然應該喜歡他的全部,簡靈逸不得不承認,此時的自己也是有著莫大的期待和歡喜。


    現在是下午,陽光正從窗外照射進來,房間顯得很明亮,卻透著慵懶,程照影放開手,走過去將窗簾拉上,房間立時一片幽暗。


    他又走到簡靈逸麵前,看著他,俯下身湊近他耳畔,輕輕唿出一口氣,看著那個人的耳上立時起了一片紅暈。


    “知道接下來要做什麽嗎?”


    簡靈逸身體輕顫一下,卻沒有迴答,隻是伸出手抱住他的腰。


    程照影抱著他,看看他布滿紅暈的雙頰,心裏一陣愛意蕩漾開來,也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隻要他出現在自己麵前,心裏便會有一種悸動,像一顆種子在心底萌發,癢癢的,卻讓人貪戀。


    現在已經很晚了吧,沒有吃晚飯,難怪腹部感覺饑餓,又睡不著,這漫漫長夜還真是難捱。


    抿抿唇,簡靈逸輕輕移開那人的手臂,忍著疼痛坐起身,迴過身幫那人將被子蓋好。


    “怎麽起來了,不多睡會?”


    那個人的聲音很溫柔,簡靈逸心裏一暖,隻好說:“我肚子餓了。”


    程照影不禁輕笑一聲,向他湊近了些,“那,疼不疼啊?”


    簡靈逸沒有說話,程照影輕咳一聲又繼續道:“正好我也有點餓了,我去開燈,我們……”


    他說著正要下床,卻被簡靈逸攔住,“等一下,然後再開燈。”


    程照影忍著笑,“為什麽不開燈穿呢?”


    簡靈逸又不說話,程照影寵溺地拍拍他的手,然後下床,他對房間的擺設很熟悉,很快就來到衣櫃旁邊,找出兩套睡衣,自己先穿上,然後又拿給那個人。


    簡靈逸穿衣服的速度很快,程照影到開關邊上等著他,他穿好後,程照影就將房間的燈打開。


    突如其來的明亮有些刺眼,兩人都不由得閉上眼睛,程照影笑了笑,看著還坐在床上那個人,自己的衣服穿在他身上還真是有點不合適,尤其是袖子那裏。


    程照影沒說衣服的事,而是說道:“你現在身體不舒服就不要下廚了,我去煮兩碗麵來,好不好?”


    “你會煮麵麽?”簡靈逸懷疑地看著他。


    程照影走到他麵前俯下身捏了捏他的臉,“你可別小看我,煮白水麵我還是會的。”


    說完他就走了,簡靈逸坐在床上卻不由得腹誹道:就會煮白水麵,隻怕做個什麽蛋醬都會又鹹又淡的。


    簡靈逸在屋裏沒有等多久,那個人就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有兩個中碗和一個小碗,程照影將托盤放到沙發前的小幾上,然後來到簡靈逸身邊,“還疼不疼,我抱你過去吧。”


    想到之前自己是被他抱上床的,簡靈逸窘得不行,那時畢竟是自己全身無力,意識又不清楚,現在盡管身體還是很痛,他卻再也不願意被那樣對待了。


    簡靈逸搖搖頭,慢慢向床邊挪去,牽動了後麵的傷口,一瞬間冷汗連連,程照影見他這樣子,不由分說就將他打橫抱起,放到沙發上,簡靈逸一直別開頭,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程照影將一碗麵端到他麵前,還有一碗蛋醬,程照影笑著說,這碗醬他嚐過了,味道還不錯,真是難得做的這麽好。


    簡靈逸看他一眼,用勺子舀一點蛋醬放到碗中,嚐了嚐,味道還真是勉強說得過去。


    兩人吃完了麵,程照影將碗筷送迴廚房,迴去坐在簡靈逸身邊,伸手將他攬入懷中。


    “現在做點什麽呢?天還那麽早,離上班時間好遠呢。”


    “關了燈,去床上躺著吧,我有點累了。”他倒不是累,還是躺著舒服一點。


    程照影點點頭,又將他抱迴床上,關了燈,拉過被子蓋在兩人身上,傾身擁住他。


    一時間,兩人都沒有說話。


    從網上傳出程照影和別人在一起的緋聞開始,到現在簡靈逸已經成為程照影的人,時間不到二十四的小時,卻仿佛經曆了滄海桑田,最初聽到消息時的彷徨,被記者圍住時的壓抑,開車一路上的驚惶傷痛與期許,還有在ktv時的告白,他們的感情猶如冰川下麵的火山,安靜則已,一旦爆發出來,便是衝天的烈焰,將兩人徹底焚燒。


    這種感情,誰也沒有感覺突然,因為它早已深埋在心底,因為程照影其實一直喜歡簡靈逸,簡靈逸也早已對程照影動情,隻是年少輕狂,誰都沒有發現。


    程照影收緊手臂,身體和那個人貼在一起,身體很暖,心上的暖意更是無可比擬。


    程照影一笑,慢慢閉上眼睛。


    程照影和別的女孩在一起的言論來的突然,去的也不慢,一片罵聲之後卻出來更多的人為程照影說話,他們說,究竟是誰規定男人和女人隻要勾肩搭背就一定有戀人關係了,再說,就算程照影和別的女人在一起,又關簡靈逸什麽事了,怎麽還是硬要把他們兩個扯在一起。


    程照影和簡靈逸對於網上的說法從來不會解釋,現在更是什麽也沒有說,兩人的相處模式變化不大,隻是來往更為頻繁,這些事情在網上傳來傳去再也引不起觀眾任何興趣,漸漸的,也沒有人會對他們多說什麽。


    程照影不會否定他和簡靈逸的戀情,如果真的有人拍到他們的照片,程照影會到網上直接承認,但他卻不會大張旗鼓地四處宣揚他和簡靈逸的關係,這件事他們兩個知道就好,無需公告天下。


    現在兩個人經常討論的問題是,究竟晚上要到誰家裏去住。


    簡靈逸要程照影住自己家,程照影不幹,說這樣看起來像是自己入贅過去;程照影要簡靈逸住自己家,簡靈逸說,他不能一直不迴家的。兩人商量很久,最後終於決定,兩人的家換著住,隔幾天換一次就好了。


    和簡靈逸住在一起,程照影也漸漸發現了他的一些小毛病,本來程照影是不會在意這些,但其中有一個,實在是讓程照影無法忍受。


    兩人住在一起的第一天晚上,在程照影的臥室中,程照影上網,簡靈逸看電視,看著看著,簡靈逸隨意地和程照影說了一句:“我是時候去看風景了。”


    “嗯?什麽風景?”程照影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窗外的風景。”簡靈逸迴答。


    程照影一時沒有聽懂,眨眨眼睛,看向他,“什麽窗外的風景啊。”


    簡靈逸指指房間的窗子,“就是這窗外的風景嘛,我每天晚上都要看的,現在也差不多到時候了。”


    怎麽自己從不知道簡靈逸有這麽奇怪的習慣?


    程照影站起來,疑惑地看著他,“你每天晚上都要去看,可是,窗外的風景應該每天變化不大吧,有什麽必要每天都去看呢?”


    “必要可多了,”簡靈逸理所當然地道:“每晚夜空都是會有變化的,大街上的汽車也會不一樣,晚上的天氣也千差萬別,看風景的時候可以觸發對人生的很多思考。好了,我現在就去看了。”


    他說了這麽多,程照影依然沒怎麽明白到底有什麽必要每天去看,而且他就這樣直接走出了房間,程照影不知道他要去哪,趕快在後麵跟上。


    那人去了陽台門口,不知想到了什麽,又轉迴去,到房間裏搬了張椅子迴到陽台,然後就坐了下來。


    程照影的震驚無以複加,他每天就這樣坐在外麵一直看風景?看風景都算了,現在還是冬天吧,他居然不多加一件衣服,就這樣穿著單薄的睡衣坐在陽台?


    程照影愣了一會,快步走進陽台,因為他穿的也很少,一出來就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戰,他伸手一把將那個人拉起來擁在懷裏,聲音裏透著濃濃的不滿,“大冷天的你看什麽風景啊,這樣下去不感冒才怪,趕快和我迴去。”


    說著就要擁著那人進去,不料卻被掙脫開來,那個人看著他,“我不想迴去,我要待在這裏。”


    “你……”程照影氣得不行,那人卻沒有和他對峙,看他一眼就又在椅子上坐下來,沒有再理會他一眼。


    程照影終於領教到了,這個簡靈逸竟然是如此固執又任性的人!


    可是,固執也好,任性也罷,他為什麽卻這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呢?這種天氣待在外麵有多冷,他怎麽就沒有想到要是他生病了,自己會有多心疼?


    程照影定定地看著那人幾秒,再不迴頭地走出陽台。


    很快程照影又迴來,拿著一件羽絨服給那個人披在身上,簡靈逸終於看他一眼,很快便移開目光,程照影忍著氣,迴到了臥室。


    實在氣不過,又怎麽都想不通,程照影就是不明白那人的毛病是怎麽養成的,居然一點都不聽人勸,很難想象,從前那麽多個冬天,他都是這樣衣衫單薄地坐在外麵?


    程照影想去看看他,又實在不滿意他的態度,賭氣就坐在臥室,再不往陽台那邊走去,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惦記那個人,始終沒有放下。


    大約一個小時之後,程照影才看到那個人慢慢走迴來,將羽絨服放迴原處,就繼續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沒有,饒是程照影脾氣再好,被這樣徹底無視也終於無法忍耐。


    站起身,程照影大步向那個人走過去,一把將他拉起來圈在自己的懷中,他身上毫不掩飾的怒火讓簡靈逸很是詫異,睜大了眼睛看著他。


    程照影竭力壓製火氣,聲音冰冷,“剛剛的事,你給我說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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