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來順在炕上躺了三天下不了床,他腦子裏昏昏沉沉,兩腿發軟四肢無力,胸腔裏像是塞滿了雜草一樣沉悶瘀堵得難受。他每天除了硬著頭皮喝下彩芹端過來的大半碗中藥,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這可嚇壞了張彩芹,她不停地哭泣著說:“司馬啊,你可千萬別嚇唬我啊,萬一你要是有個什麽閃失,把我張彩芹撂在這半道上我可咋整啊?”


    司馬來順卻覺得他什麽病也沒有,他之所以會這樣,一定是他那多年與他相依為命的老娘在討伐他。他腦袋發脹噩夢連連,盡是些他小時候和娘在一起的事情,又好像是戰爭年代日本人的刺刀在威逼著他,令他毛骨悚然無處躲藏……


    “娘,你不要死,你千萬不能死啊!”


    “不不,不要殺我,我家裏還有個瞎眼的老娘……”


    司馬來順語無倫次地說著胡話,醒來一身冷汗濕透了衣衫。莫非她老人家因為他的離開有了什麽閃失?瘋了?病了?或者......


    司馬來順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他知道她老人家肯定會特別想念他,擔心他,甚至......會恨他——她肯定會難過得受不了。


    司馬來順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難過......卻也隻能打掉了牙往自己肚子裏咽。


    幾副中藥吃下去以後,司馬來順的身體漸漸恢複起來,也慢慢能吃些東西了,張彩芹心裏的一塊石頭落了地。她現在每天去老板家裏給那孩子喂幾次奶,就抓緊迴來照顧司馬。


    隨著“大年”的臨近,司馬來順的情緒越發地躁動不安起來,他終日裏悶悶不樂。


    張彩芹說:“咱的病好了,咱就打起精神來,樂樂嗬嗬過個年!”


    “過你娘個腿!你就不擔心自己的娃?我可是擔心那幾個娃娃嘞!”司馬來順說著眼睛裏竟然盈滿了淚水。


    張彩芹見司馬來順充滿了悔意,也忍不住委屈地哭了:


    “你個沒良心的,什麽不放心幾個娃娃?你就是放不下那個沈秋英!為了你我毀了自己的一輩子嫁給那麽一個老頭子,現如今我豁出命地跟你逃到這裏,你的心卻還在七上八下地扯,早知道這樣還不如讓我一根繩死在你家的梁頭上呢!”


    司馬來順知道,他既然走到了這一步,隻能繼續向前。


    臘月二十八,張彩芹趕集買迴了二斤豬肉,和半斤燒酒,她要和司馬來順包一頓餃子好好地過個年。這是他們倆在一起的第一個年,她要好好地慶祝慶祝。可是,司馬來順怎麽也提不起精神,他越發地思念擔心起他的老婆孩子和他那相依為命的老娘......


    大年三十,張彩芹一邊包著餃子,一邊笑話他虧得還是個大男人,既然走都走出來了,還想那麽多,心重得像個老娘們!她家裏扔下個吃奶的孩子都沒有像他這樣長籲短歎、兒女情長。


    司馬來順冷笑了一聲說:“嘿,虧得你還是個女人!”


    張彩芹包好了餃子,剛下到鍋裏,就感到一陣陣的惡心難受,隨即胸口裏一陣陣猛撞起來,她跑到門外“哇哇”地吐了一陣子,也沒有吐出什麽東西。


    張彩芹捂住胸口進得屋來就一頭紮進了司馬來順懷裏:“你個壞司馬,我怕是又懷上娃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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