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柳清妍點頭,和太子一前一後下了馬車。


    本來是微服出來,並未帶太多官兵,越來越多的乞丐拄棍子過來。


    乞丐將他們團團抱住。


    年紀小的皇子們哪裏見過這種場麵,嚇得縮在宮女懷中,露出一隻眼睛怯怯地望向外麵。


    傅王已去搬救兵,封平封鎧和皇帝的禦前侍衛都不太敢輕舉妄動,怕激怒乞丐,傷害到皇帝,現在能做的就是拖延時間,等待傅王的救兵到。


    尹翊安排封平封鎧跟在皇帝身邊,自己親自去往混亂的人群,柳清妍跟在她身後,暗中讓凝香護好太子,以免節外生枝。


    “各位攔我們,可是有何為難之處?”


    尹翊並未亮明儲君身份,卻貴氣逼人,周身清冽華貴的氣質讓乞丐們感到壓迫,不由自主臣服,一時間安靜下來,靜靜聽他說話。


    有膽大的乞丐想要上前,被侍衛攔住。


    “無妨。”尹翊拿掉侍衛護著的刀,走向要和他說話的乞丐身前:“你可是有話要和我說?”


    尹翊的眼神澄澈如水,有如湖水般緩緩的悲憫。


    “不急。”


    他見這些人真的太餓,吩咐把車上的吃食都拿來,放到他們麵前。


    “看你們的樣子,怕是有好多話要和我說,不妨多吃點,有了力氣慢慢告於我。”


    聲音不急不躁,溫潤和煦,安撫住剛剛戾氣尚重的乞丐。


    凝香上前,將吃食分給乞丐們,跪在尹翊最前麵的乞丐護在懷中,沒有接吃食。


    尹翊發覺他不太對勁,正想仔細盤問。


    太子身邊的侍衛手持刀鞘,隨時做好拔刀準備。


    看熱鬧的群眾越來越多,不知誰認出來,高聲喊了一句:“這是太子殿下!我認得!”


    “太子殿下?”


    “太子?”


    聲音突兀卻響亮,人群中這才驚醒。


    對,這身意氣風發的風華氣度,除去當日敢嚴懲宦官的太子還有誰?


    太子身份已然尊貴,那麽最華麗的那輛馬車內部是誰,就不言而喻了。


    此時,傅王的兵已到,禦林軍整整齊齊越過人群,護在中間的馬車邊,手起刀戟,對準乞丐們。


    眾百姓卻下跪:“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喧鬧的現場瞬間安靜下來,意欲拔刀相向的官兵麵麵相覷,這不像鬧事的暴民啊。


    永寧帝掀開車簾,在內侍的攙扶下,慢悠悠走下車。


    “平身!”


    百姓應允起身,一群乞丐,握著手中的吃食,依然跪著,仿佛沒有聽到,沒有起身。


    永寧帝走至太子身旁,麵對最前麵的乞丐:“你是他們的首領?”


    “不……”


    乞丐明顯害怕天子威儀,卻依然顫顫巍巍取出懷中的東西,顫抖地雙手奉上一直護在身上的東西:“草民隻是膽子最大,想把此物呈給陛下和太子。”


    乞丐手中是一幅畫卷,雖然他滿身汙穢,畫軸卻潔白無瑕,看樣子是費心保護的。


    內侍接過,呈給永寧帝。


    誰知,聖上看一眼眼前的圖,忽然震怒:“合上,稍後再議!”


    內侍忙躬身準備收畫,誰知突覺膝蓋一疼,腳下一軟,摔倒在地,畫自然掉落在地,畫軸隨之展開在地上,內侍忙站起身重新拾起。


    “住手!”尹翊掃到一角,一驚,大喝一聲。


    內侍被嚇得一抖,伸出去的手連忙縮迴去。


    眾人的眼神被地上的畫作吸引,不由地看去。


    這一看不打緊,在場所有人都被那幅畫吸走目光。


    隻見畫上的場景慘不忍睹,有累累白骨,還有未完全腐爛的屍體,食人肉的人們,瘦骨嶙峋的孩童在吸食母親傷口的血……


    雖是畫作,卻筆筆生輝,栩栩如生,令人心顫,讓人仿佛看到了生靈塗炭的景象。


    畫的落款處,赫然寫著“釧州旱災餓殍圖”七個大字。


    這是釧州赤裸裸的現實!


    為什麽皇帝要命令合上它?


    當今天子統治的天下,竟然有畫上如此慘淡的場景?


    皇家顏麵何在!


    百姓見龍顏震怒,齊齊將頭低的更甚,膽大的冒死大喊:“請陛下看看釧州吧,我們的親人都死了!”


    “求陛下給我們做主啊!”


    “求陛下……”


    隻要有一個帶頭,剩下的就逐漸膽大起來。


    永寧帝見現場有陷入混亂的跡象,怒吼身邊的秦國安。


    “還不快撿起來?!迴宮!召集大臣,立即前往正陽宮議事!還有,這些乞丐都帶迴宮,朕要親自審問!”


    “陛下,我們……”


    乞丐一聽要將他們抓起來,一時之間雙眼迷茫,目露驚恐。


    尹翊做出安心的手勢,吩咐行轅,邊安撫百姓:“諸位放心,陛下會給各位一個交代!”


    凝香暗暗扔掉手中剩下的石子,拍拍手,扶柳清妍上馬車,並未發現有什麽不對勁。


    正陽宮中,永寧帝已和大臣商討整整三個時辰。


    “照剛剛乞丐的說辭,他們在釧州走投無路才行乞至京都。朝廷年年撥下去賑災糧賑災款那麽多,怎麽還會屍橫遍野?文應發,你這戶部侍郎怎麽當的?”


    永寧帝一甩袖子,眉頭緊皺,顯然怒氣不小。


    “臣都照陛下的旨意發了下去,戶部有記錄在冊,請陛下明察!”


    戶部尚書文應發此時跪在殿中央,嚇得大氣都不敢出,汗流浹背,額頭的冷汗擦都擦不幹淨,滲了又滲。


    “眾位愛卿,你們怎麽看?”


    “陛下,這畫中之事並未親眼所見,臣以為,先不要下定論,待核實之後,再處置也不遲。”宰相柳休不慌不忙,條理清晰,“當務之急先核實,查清之後看是否定罪。”


    柳休說的核實什麽無非不過是給皇帝留點麵子,眾大臣都懂,這乞丐一幅視死如歸,擺明了就是要把這幅畫給陛下,現在人還在大牢裏,怎麽可能有假?


    誰會為了丟腦袋和聖上說假話?此事板上釘釘是真。


    太傅薑富車見宰相說話,這才開口:“陛下,柳相言之有理。現在民怨已起,此事無論是否屬實,朝廷不派一個深受信任的人前往釧州都不足以平民怨。


    臣以為,陛下須盡快派欽差前往釧州調查事情的真相,及時救災。”


    永寧帝頷首,很讚同宰相的話。


    “朕也明白,隻是派誰去最合適?”


    眾人一聽,目光不由自主放到站在皇帝下首的太子身上。


    朝堂裏麵各方勢力盤根錯節,太子不結黨營私,如今更是得盡民心,今日穩住禍亂也是有目共睹,怕是最合適的人選了。


    “太子?不行!釧州路途遙遠,太子監國,出不得意外!”


    永寧帝一口否決。


    停在下首的尹翊一直未開口說話,見眾官員看他,這才聞聲開口:“兒臣願意替父皇看看釧州之貌。”


    “太子,你……”


    釧州遠離京都,勢力複雜,不安全,永寧帝沒想到太子這麽堅定。


    “父皇,天下順治在民富,天下和靜在民樂。


    如今釧州百姓不富不樂,父皇定是心中難安。


    兒臣身為人子,為父思慮是盡孝心;兒臣身為人臣,為社稷貢獻是盡忠心;兒臣身為儲君,為百姓解憂是盡仁心。”


    尹翊停頓半晌,才說出接下來的話:“父皇,於情於理,兒臣不得不去,請陛下成全!”


    抑揚頓挫,鏗鏘有力,可見太子要去之心已堅如磐石。


    朝臣們暗暗感歎,大齊後繼有人!


    永寧帝見太子之意已決,不好再說什麽。


    “好,朕依舊給你便宜行事之權,你一會兒和文應發擬一個賑災物資的清單,明日早朝給朕稟報。”


    “兒臣遵旨。”


    東宮裏,柳清妍正在收拾衣服,讓凝香多帶點薄衣,釧州那邊很熱。


    “小姐,你怎麽知道陛下一定會讓殿下去?”


    凝香擦拭好自己手中的劍,隨手甩了一個劍花,瞬間入鞘。


    柳清妍頭都沒抬,嘴上卻沒有閑著:“現在民怨那麽深,自是要派百姓最信任的人去。


    這太子殿下因縉洲案得了不少民心,且身份足以鎮住下麵的人。


    陛下再不舍得,也知道她是最合適的人選,自是會派他去。”


    “小姐……額……我先退下了。”


    凝香還要說什麽,看到柳清妍身後的人,一臉惹不起,起身退下。


    尹翊走進來,手裏拿著一卷畫軸,坐在柳清妍身側的椅子上。


    柳清妍停下手上的活兒,倒了杯水給他:“殿下,我們什麽時候啟程?”


    尹翊左手接過杯子,右手將畫放在桌上,輕輕抿了幾口:“太子妃幹的好事,父皇卻偏偏以為是我。”


    語氣很是肯定。


    看樣子,尹翊這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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