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鬥笠的人邊說邊翹著蘭花指,輕蔑地對地上的頭顱指指點點,大雨和鬥笠都蓋不住他的得意。


    他身邊的人也為討他歡心,開始對地上的人七嘴八舌。


    “就是,這個林將軍,上次咱家收拾一個賤婢,他也要跑來出頭充好人,什麽東西!”


    “人家誰人不怕咱,不給秦公公薄麵?隻有他,不把咱們當人,顯著他了?”


    “該,真該……”


    是宦官!權侵朝野的宦官——秦國安的走狗!


    “看看,看看,”為首的宦官啐了一口在地上,“這死樣,有本事再起來對老子橫眉豎眼啊?哈哈哈哈哈……啊……”


    “唰——”


    正高興,脖子上一涼,一股子鋒利刺入,迴過神時,已被一劍穿喉。


    “你——你……敢殺我?你可知我……是誰?”


    被刺的宦官雙手抓住劍,撐住最後一口氣,口吐鮮血,震驚看向麵前人。


    尹翊目光如炬,雨水順鼻梁而下,至鼻尖滴落:“就算林將軍死了,也輪不著你來指指點點!”


    聲音低沉,字字宛如刀鋒,如閻羅審判。


    “噌——”


    說罷,尹翊猛地抽出劍矢。


    頃刻間,宦官鮮血噴出,雙眼瞪大,倒地而亡。


    其他同夥見狀,忙四散逃離。


    尹翊拋起劍,劍尖在空中擺正,劍柄朝下落入手中,一個迴身,將劍旋轉式甩出去。


    瞬間,其他宦官都被割喉倒地,無一幸免!


    “嗚哇……好可怕……”


    角落裏忽然傳來一陣哭聲,尹翊猛地看過去。


    一個戴鬥笠的小男孩跌坐在那裏,很顯然,剛剛的一切他都看到了。


    尹翊扔下劍,劍鋒插地,走過去,蹲下身子,摸摸小男孩的頭。


    “嗚嗚……”


    小男孩停止哭泣,怯生生看著麵前這個男人。


    “別怕,他們都是壞人,孤……我…我隻會殺壞人……不會傷害你……”


    尹翊的聲音盡顯柔和,仿佛陽光下的雲朵,有讓人心安的舒適。


    小男孩點點頭,止住哭聲。


    身後的兩名隨從這時才追上來。


    “將這個男孩子送到京兆尹蔡赫那裏,務必盡快找到這個孩子的親人,隨時向東宮稟報情況!”


    “是!”


    其中一名隨從上前,將小男孩抱起來。


    小男孩一直看著尹翊,眼神從最初的驚恐漸漸變為好奇。


    地上的血混雜在雨水裏,雨滴降落,濺起血色水花。


    尹翊朝刑場的八十多具屍體,重重跪下去:“林將軍,孤來遲了!”


    頭砸地重重磕了三個響頭。


    “轟隆——淅淅瀝瀝——”


    雷聲震耳,雨水打在尹翊的身上,他全然不知,身上透出的肅殺之氣,愣是讓路過的人頻頻迴頭,卻不敢上前。


    巷子深處的一角,一位穿褐色長袍的長者歎了口氣,撐著有些泛黃的油紙傘上前,微微俯身,將傘移至尹翊的上方。


    “殿下,你太衝動了,殺了這些宦官,恐怕秦國安不依啊,陛下那裏會難做的。”


    老者聲音微顫,很明顯,方才發生的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卻有無能為力的悲寂。


    “太傅,一味忍讓不是上策。形勢所逼,誰都可受辱,包括孤。唯獨這忠良風骨,何時何地,都不可褻瀆!”


    尹翊知道來人是誰,沒有看他,繼續身板筆直地跪著。


    “唉——”


    知他執拗,老者微微歎息,拍拍他的肩膀,站立他身旁,替他撐傘。


    一跪一站的二人,頂著一把已有些年頭的油紙傘,在雨中麵朝刑台,無聲似有聲。


    良久,無言的太子終於唇齒微動:“薑太傅,孤為什麽,護不住孤想護住的人……


    雲英三年前死了,林將軍又……孤這個太子,真是沒用到了極致!”


    薑太傅左手撐傘的手輕輕一抖,俯身將右手搭在尹翊的肩膀上:“殿下,這不怪你……”


    尹翊聽到他的話,這才抬頭看他。


    一向情緒不外露的太子殿下,眼中都是自責和悲慟:“怎麽不怪孤……怎麽不怪孤……”


    字字顫抖,聲聲悲泣。


    薑太傅是尹翊的老師,傳道授業解惑,尹翊是他最有成就感的學生,從小天資聰穎,果毅穩重,賞識能臣,愛民如子,胸懷天下。


    林明一家為國為民,如今這種結果,自己的學生多心痛自責,別人不知,他卻最是明白。


    薑太傅摸摸尹翊的頭,像小時候那樣語重心長:“殿下,臣請求你,以後你的朝堂裏,不要再有君臣猜疑!”


    尹翊明白老師話裏的意思,抬頭仰望天空,沒有接話,內心呐喊無聲卻震耳欲聾,響徹雲霄。


    翌日,晨光熹微,宰相府。


    林雲英被嗓子幹醒來,嘟囔要水,旁邊打盹的丫鬟忙清醒過來,遞水過來。


    她一口灌下,舒服一些,才啞著嗓子問話:“這是哪裏?你是誰?”


    旁邊的丫鬟一臉哭相:“小姐,您不記得奴婢了嗎?奴婢是您的丫鬟凝香啊……”


    凝香見她一臉陌生,以為自家小姐病的失憶,娓娓道來。


    現在是永寧三十六年,林雲英去世已經三年。


    林雲英新的身體是宰相千金——柳清妍,她自小身子骨不好,前幾日惹宰相生氣,打了她二十大板,一命嗚唿,才讓她有機可趁。


    嗬嗬嗬,真是諷刺啊,宰相害死林家滿門,歸來的林雲英卻成為他的女兒。


    林雲英又惡心又慶幸,這個身份,方便報仇雪恨,老天也算開眼。


    養了幾天身子骨,總算可以勉強下地,也摸清府中形勢。


    新的身份是相府嫡長女,十六歲,還有一妹一弟,均是側室二夫人所生,弟弟更是宰相老來得子,寵的無法無天。


    宰相的正妻多年前生病去世,宰相寵妾滅妻,正妻病重時,被妾使用奸計耽誤病情,不治而死。


    宰相的妻子不被待見,倒是這相府千金——柳清妍近來很是受寵。


    柳清妍生病期間,日日過來看望,金貴藥材隔三差五送來。


    “你出去吧。”


    她把喝完的藥碗遞給她:“我想靜靜。”


    等丫鬟都退下,她坐在梳妝台跟前,對著銅鏡打量自己這張陌生的臉。


    半年前,林雲英戰死沙場。


    實驗隨之結束,她成為林雲英的十六年宣告完結,成為實驗報告的數據。


    但這黃粱一夢始終讓她貪戀,她厭惡人類科技的冰冷。


    尤其對於她自己這個高科技產物,沒有親人陪伴地在儀器中長大的人造人來說,實驗過程中將她送入異時空的這十六年,是她最貪戀的十六年。


    幾個月前,她已迴到自己的時空,林家卻滿門被害,她坐在顯示屏前,痛心疾首。


    她最早穿越過去時候,正好是娘親剛生下她那一刻,她從呱呱墜地,就是全府上下的寶貝。


    父親帶她騎馬射箭,母親總會變著法兒給她做好吃的,老管家經常半夜偷偷帶她出去逛夜市,哥哥雖身體不好不常出門,卻總是能找到最好的鋪子給她做裙子。


    那是她活生生的十六年,是有親人的十六年,不能就這麽結束!


    她的時空和他們的時空不在一處,她卻愛上這個有溫度的時空——九州大地。


    林雲英早已戰死沙場,她沒法再用這個所有參數同她符合的身體。


    隻能讓係統自行匹配最合適的,她穿來時,九州大陸的柳清妍因杖刑而死,她接替了她的身份。


    這次,她不再是原來的樣貌,原來的身份,她變成了宰相的女兒。


    她穿越之前,看到宰相帶領百官彈劾林家。


    林家被滅,他功不可沒!


    她竟然成為宰相的女兒?!


    她來不及救下林家,但為林家報仇,她必須做到。


    穿越儀器的燃料有限,她隻有三年時間。


    時間不長,她要複仇,替林家洗刷冤屈,單靠現在這副手無縛雞之力的樣子,怕是很難做到!


    她要從何處入手?


    幾日後,她正在屋子裏發呆。


    “咕咕咕……”


    柳清妍尋聲望去,一隻鴿子正停在窗戶邊,腳上是她熟悉的小竹筒。


    難道是……


    她驚喜地跑過去,打開裏頭的信,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


    “啪啦——”


    窗外掉下一陣瓦片,摔碎在地,緊接著,一個快速的人影飛閃而過。


    柳清妍眉毛微挑,警覺地躲在櫃子後,伺機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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