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天魔宗少宗主姬瀾、副宗主薑成率眾殺上聽雨軒。激戰中,楚玨竟然一劍殺了姬瀾,雖然此舉非他所願,但是當時情況甚為危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楚玨也沒有辦法手下留情。但是不管怎麽說,楚玨畢竟殺了未來的天魔宗宗主,此舉不啻於與天魔宗結下了深仇大恨。更在之前,楚玨還曾從天魔宗中救走祝雪晴和傅湮兒,也早就是天魔宗的狙殺目標。


    過了這麽多天,楚玨幾乎都要忘了自己和天魔宗之間的仇恨。他的全部精力都放在前往北魏的事情上,卻疏忽了天魔宗在北方勢大。他此時看見荊樞陽,神經緊繃,雖然端坐在馬上,但是隨時準備跳離馬背,先發製人。


    不過奇怪的是對方隻是一個人。楚玨也不知該憂還是該喜。他迅速感應四周,卻並沒有發現其他的埋伏。當然,也可能是對方埋伏十分隱蔽,因此他並不掉以輕心,反而更加謹慎了。


    荊樞陽遙遙對著楚玨,開口道:“少宮主,數月不見,別來無恙?”


    他的聲音不大,但是楚玨聽得清清楚楚。他的聲音仿佛有一種壓迫感,這種壓迫感仿佛有形有質,將楚玨籠罩在其中。楚玨的馬似乎被荊樞陽的氣勢所迫,往後退了一步。蘇煜和祝雪晴也感到這種壓力,尤其是祝雪晴,她修為最弱,不過是煉氣第二層,幾乎要被這壓力壓垮。


    楚玨不慌不忙勒住馬,朗聲道:“今天你是來殺我為姬瀾報仇的嗎?”


    蘇煜和祝雪晴並不認識荊樞陽,但是聽了楚玨的話,卻也明白此人是天魔宗之人,是敵非友,紛紛凝神戒備。誰知荊樞陽竟搖頭道:“楚宮主對我有大恩,因此我並不想為難你。今天我來,是為了告訴你一些事情。這裏說話不方便,稍稍移步如何?”


    楚玨點頭,道:“正好,我也有事情問你。”


    他將冷月劍插進腰帶間,轉臉對蘇煜說:“蘇煜,你在這裏等著,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不要過來。還有……”他看了看祝雪晴,又對蘇煜道:“祝姑娘就由你保護了。”


    他似乎還是不放心,又叮囑道:“聽著,這裏不知道還有沒有伏兵,你萬萬不能鬆懈,她的周全,我就交給你了。”


    蘇煜點點頭,看著祝雪晴笑了一下,然後對楚玨正色道:“你自己也小心。”


    楚玨微微頷首,兩眼迅速鎖住荊樞陽的全身。他跳下馬,向荊樞陽走去,步子從容淡定。荊樞陽轉身往前走去,楚玨隨他走進路邊樹林,一步步皆小心謹慎。荊樞陽拄著他的竹杖,尋了一棵伏倒的枯木,擦了擦灰塵,向楚玨示意坐下。楚玨卻並不願意與荊樞陽同坐,另找了一處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


    荊樞陽仔細打量眼前這個年輕人,心底裏湧起一種懷念之情。他看著這個一身黑衣的年輕人,他的眉目、輪廓,簡直像極了楚臻。他的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身著白衣竹紋的男子,心中不由喟歎:隻不過,他和他的父親除了麵容,其他地方卻是一點也不像。


    楚玨感覺他目光有異,微微詫異,道:“你不是有話要說嗎?”


    荊樞陽攤手道:“你不也是有話要問嗎?”


    兩人一時間竟然無話,對視對方,沉默良久。


    樹林中忽有風起,風寒透骨。荊樞陽開口道:“我時間不多,也有許多話要對你說。你有什麽話,也快問。薑成的修為出神入化,不在公孫演之下,我怕他找來,到時候就麻煩了。”


    楚玨聽他話裏的意思,竟好像是薑成就在附近。難不成他竟然沒有送姬瀾的屍體迴天魔宗,而是在此地停留?楚玨問道:“你今天來這裏,是想跟我說什麽?”


    荊樞陽道:“你真是像你的父親,不過,你卻沒有他那麽多情。”


    在楚玨的印象中,他的父親楚臻確是一個多情之人。自他懂事以來,他便沒有見過父親有過一絲笑容。父親終日戚戚,沉浸在他所不知道的傷痛之中。現在想來,他必是為了母親而悲傷。楚玨印象中並沒有母親,隻是他不明白,究竟為什麽,會讓修為通天的父親為了母親而哀傷至斯。


    是為情?


    何為情?


    時至今日,他已經是二十三歲。然而,楚玨卻仍不知何為喜怒,何為愛恨。為父報仇,隻是他心中之願,然而他並不是感到仇恨。他不恨正道,卻也不為父親之死而悲傷。他也不曾為任何一件事開心過,也不曾為任何一件事哀傷。他知道自己是不同於常人。不過楚玨並不以為自己這樣有什麽不好。他至少不用和父親一樣,為情所困,終日哀戚。


    荊樞陽見楚玨神色緩和,繼續道:“今天我找你,是為了姬瀾的事情。姬瀾是天魔宗的少宗主,為你所殺,所以天魔宗決然不會放過你。你要小心了。”


    楚玨灼灼而視,對荊樞陽道:“這些事情我心裏很清楚。你今天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


    荊樞陽歎道:“是的。我不知道你領不領情,但是我做能做的,也隻有如此。日後相見,你我便要兵戎相見了。”


    誰知楚玨竟然道:“多謝你的好意了。我確實有點事情想問你,請你據實迴答。”


    荊樞陽頗為意外,他臉上泛起一層紅暈,激動地捋捋胡須,笑道:“你問吧。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


    楚玨點點頭,問道:“天魔宗的宗主究竟是什麽來曆?公孫演又是什麽人?他們究竟是怎麽得到魂術心法的?”


    荊樞陽沉默了片刻,道:“公孫演究竟是什麽來曆我也不知道。至於天魔宗的宗主……前天魔宗宗主名為姬璨,數年前被人殺死,目前由他的夫人葉歆寒擔任宮主。葉歆寒此人修為極高,喜怒無常,但是賞罰分明,恩威並施,禦下有數,所以屬下對她唯命是從,是個極厲害的角色。至於那個姬瀾,卻是姬璨的前妻長子,非葉歆寒所出。姬璨前妻早已經亡故,姬瀾既死,大權便全集於葉歆寒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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