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平。


    趙括滿意地看著那些輜重,還有士氣大振的士兵們,不無得意地對那些老將說:“眾將看我手段如何?”


    眾將之中,有不少人都是趙括從邯鄲帶來的。


    “少將軍果然神勇,一出馬就殺得白起片甲不留!”


    “不錯,假以時日,趙國定可以在少將軍的帶領之下,平定六國,一統天下啊!”


    “不錯,白起這個匹夫,沽名釣譽,還不是敗在了將軍手下!”


    趙括哈哈大笑起來。


    而其餘廉頗的老部下,雖然感覺哪裏有些不對勁,卻始終說不出來。


    趙括突然意氣風發道:“我令,全軍上下,三聲鼓響之後,一起攻擊秦軍!”


    有一個將領連忙說:“將軍,不可啊!全軍盡出,萬一對方有埋伏怎麽辦?”


    趙括輕蔑冷笑道:“白起那老匹夫號稱不敗,卻如此不堪,就算有埋伏,我又有何懼?既然老將軍你擔心有埋伏,那你就跟著本將軍好了。如果有埋伏,本將軍所到之處,望風披靡,敵軍必不會傷了你的!將士們!上馬!”


    趙括一馬當先,衝出了營寨!


    他的身後,四十萬的趙軍一擁而出,往秦軍衝去!


    在遠處,原本靜立不動的秦軍開始有了動靜,他們前軍變後軍,後軍變前軍,緩緩退卻!趙括看到這一幕,更加瘋狂得意起來,喊道:“殺啊!”


    四十萬趙軍如同一柄利刃插向了秦軍!


    數十萬秦軍轉身就逃,這更激起了趙軍一年多來強行壓抑的血性!他們的追擊速度更快,仿佛一條狂野的巨龍!又仿佛鋼鐵的洪流!


    突然,潰逃的秦軍居然分為了數股騎兵,分作不同的方向潰散開來!


    趙括一看,不由大喜,暗道:都說秦軍驍勇,軍紀嚴明,見到本將軍,還不是做猢猻散!想跑?門都沒有!


    “王將軍,你摔十萬人馬追擊那一支秦軍!李將軍,勞煩你摔六萬人馬追擊那邊的秦軍!你看,那是王齕的將旗!如果抓到他,便是大功一件!張將軍,你去追擊左前方那支,我去追擊白起!”


    他興奮地催馬追擊,渾然不覺自己已經距離營寨越來越遠!


    同樣興奮中的趙軍,渾然沒有發現,秦軍的每一支“潰逃之師”,都在隱隱算計著什麽。每當秦軍要脫離趙軍追擊的時候,他們似乎又都刻意放慢了腳步,仿佛在——釣魚!


    突然,秦軍停止了潰逃,而是突然齊齊轉身,後方軍士齊刷刷將大盾豎在了地上,形成了好幾道堅壁!


    而幾乎在同時,一支支秦軍勁弩激射而出,仿佛飛蝗一樣,瞬息間將趙軍進擊的騎兵射住了陣腳!那些騎兵一時間竟然無法繼續進攻,就算是有心進攻,馬匹也因為驚慌而停滯不前!


    趙括到底是熟讀兵法,猛然間,一種危機感如同猛獸一樣,襲上了他的心頭。他意識到不好,連忙大聲道:“撤!先撤!”


    可就在這時,後方突然有一個傳令兵策馬而來,對趙括大聲說道:“上將軍,不好了!有萬餘秦軍阻截了我們的後路!”


    什麽!


    趙括又驚又怒,轉而看向四周。


    在他的周遭,煙塵滾滾,馬蹄聲陣陣;遠處,旌旗翻飛,不知不覺間,己方居然被包圍了!


    而同時,其餘幾支追擊的趙軍,也遭遇到了同樣的事情!


    那些原本潰逃的秦軍,突然間兵分兩路,從左右兩個方向包抄過來!他們的騎兵居然無比驍勇迅速,在眨眼間居然就將己方這支數萬人的勁騎與趙括本陣徹底分割!更可怕的是,他們采取包圍戰術的地方,不偏不倚,居然正是一座座孤山!


    ……


    ……


    “好計策。”


    白起站在一處山丘上,眯著眼睛遠遠看著戰場上的情勢陡然而轉,忍不住讚歎。


    王齕的表情也極為精彩,多日來對蘇棄的偏見片刻間化為烏有,隻有滿心的敬服——除了武安君白起之外,想不到居然還有如此善於計策之人!


    蘇棄卻顯得極為謙虛,說道:“將軍謬讚了,這隻是小可之計,不足掛齒。”


    白起搖搖頭,道:“先是連連詐敗,驕兵之計迭出,讓趙括失去警惕,輕敵冒進;繼而故作敗逃,引敵遠離營寨;再者又派兩萬五騎兵截斷其退路糧道……更重要的是,在敵我軍力相當的情況下,仍然執意用包圍的計策,起初我還不明白先生何意,想不到竟是連周邊的那些孤山都算進去了,既可以當作一堵高牆,讓對方無法離去,又可以節省相當一部分的軍力……蘇先生這妙計,狠辣之處,就算是白某也不敢相比啊!”


    能得到世間第一戰神白起的誇獎,任何人都會得意,哪怕有一絲得意,也很難逃過白起的眼睛。


    但是蘇棄卻很平靜,仿佛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蘇棄笑道:“正如在下剛剛所言,這不過是雕蟲小技,如果不是將軍神武,卻故意連日戰敗,又怎麽會讓趙括上當呢?說起來,還是將軍的功勞大。”


    白起微微眯起了眼睛,眸子裏閃過一絲精光。


    “可是,如果不是先生你先巧施妙計,讓趙王用趙括換下廉頗,這場戰事也不會如此簡單的結束。如此,還是要多謝先生了。”


    蘇棄注意到了對方的眼神,隻是笑笑。


    在一邊站著的白朔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竟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年多來,號稱無敵於天下的秦軍戰事毫無進展;但是,這個蘇棄一來,居然就改變了原本騎虎難下的局勢,這等可怕的能力,也未免太過可怕了吧!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還不等他想明白,白起就忍不住問道:“之前我也的確懷疑過先生你是趙軍奸細,但是,先生所施計策,每每與我心中所想契合,甚至比我所設計得更為巧妙,所以我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但是,本將還是想問,先生你,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你真的是鬼穀傳人嗎?!”


    對方的少年的嘴角浮起了微笑,然後對著他說:“自然是了。”


    鬼穀,天下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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