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姐,你是什麽時候看到它們的?”


    穿著一身合體西裝的男人坐在真皮轉椅上,手裏拿著一份評估報告,眉頭微皺。


    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兒,看上去單純和青稚,現在,她是一個醫院的執業醫師。


    今天,她是悄悄來到這裏的。


    “兩個月,哦不,三個月之前。”


    “請繼續說。”


    女孩叫蘇槿,人如其名,是一個非常安靜、溫婉的姑娘。但是她現在看上去有些不安,十指在自己的裙擺上絞動,蒼白。


    她喝了點水,定了定神,說:“三個月之前,我請了一個年假,去一個南方的小鎮準備旅遊。那是一個同學會形式的旅遊計劃,很多大學同學都會在那裏會合。路上,我遇到了一個車禍。當然,並不是我,是路邊,兩輛車相撞,一輛白色私家車,一輛是大貨車,大貨車車窗玻璃碎了,司機半個身子衝出了駕駛室,玻璃插進了他的肚子。他就那麽趴著,一動不動。於是我立刻報警,然後打了急救電話。”


    男人在對話記錄上寫下了幾個關鍵字:司機,車禍,白色的私家車。


    “後來,我沒有太放在心上。到了地方之後,我就在當地的一個快捷酒店住下。不過,在進入快捷酒店的時候,我聽到身後有人叫我的名字。”


    男人腦中迅速搜索了之前看過的那個資料,微笑說道:“是那個朋友嗎。”


    “是的。我的大學閨蜜,王妍。她也是住在那個酒店,不過我事前不知道。當天入住,她是住在四樓,我在六樓,我因為太累了,沒有跟她串門,於是我洗了一個澡,就在手機裏跟她聊天。當時我關著燈,因為有一點光,我都很難入睡。”


    男人點了點頭,說:“後來發生了什麽?”


    蘇槿閉上眼睛,深唿吸,然後,從口中長長地唿出了一口氣:“後來,後半夜,浴室的燈突然自己亮了。我剛剛也說了,自己接受不了任何燈光,會影響我睡眠。當時我也很奇怪,但是沒有多想,我以為是浴室的開關壞了。你知道,外麵的酒店時常會有這種事情。”


    “可是後來你就歸納於,這是你在見鬼?恕我直言,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男人微笑,品了一口咖啡,仿佛勝券在握,自信滿滿。


    蘇槿看向男人的身後,目光閃爍,沒有說什麽。


    她停頓了一下,接著說:“我無法忍耐那個光的打擾,於是我打開床頭燈,去浴室關燈。可是我剛關燈,迴頭準備鑽進被子,浴室裏的開關發出哢噠一聲——就是開關被人按了的聲音,很響,很清脆,我迴頭,燈又亮了。”


    男人說:“可能隻是接觸不良,我家的浴室燈最近也發生過類似問題。你知道的,日光燈的啟動器會發出那種類似開關的聲音……”


    蘇槿終於不耐煩地說:“你很自以為是,醫生。”


    男人聳聳肩,略有抱歉地說:“請繼續。”


    “我相信兩種聲音的區別我還是能分辨的。可是看著浴室的燈,就是那麽一明,一滅,一明,一滅……同時發出哢噠哢噠的聲音!我還在猶豫要不要關燈,門響了!是有人在敲門。接著,傳來我王妍的聲音,就是我那個同學,我還特意看了一眼貓眼,就是她沒錯。她就在門口,一臉不耐煩地敲門,嘴裏還嚼著口香糖。我當時已經快嚇瘋了,有人來我當然求之不得!於是我立刻打開門……可是門口沒有人!沒有人!甚至連她的頭發都不存在。”


    蘇槿這時候的嘴唇已經微微發紫,好像正身處冰窟一樣緊張。


    男人感覺她的冷靜已經崩潰,所以說話有些語無倫次,於是給她加了熱水,繼續問:“你的房間是?”


    “6014。走廊盡頭,旁邊是逃生通道。這個位置,是很不吉利的。”


    酒店走廊的盡頭,是陰位。


    逃生口,更是亡靈聚集之地。


    男人說:“說不定是一個惡作劇,你的朋友她躲進了逃生通道的大門。所以你沒有看到她。”


    “那麽後來的事情怎麽解釋。”


    蘇槿瞪著那個男人,不理解為什麽對方就是不相信自己,而且,一個心理醫生總是這樣打斷別人的話,這樣也能拿到行醫執照嗎?


    “後來,我關上門,浴室的燈也正常了。到了後半夜,我睡著了。但是應該是在兩點半三點的樣子,我突然醒來,然後看到……一個人影坐在我身上。她就在我胸口,長發垂下來,落在我臉上,刮得我很癢。但是我想動,卻動不了。我能看到她那毫無血色的臉慢慢逼近……這種感受,你能理解嗎?”


    男人在紙上迅速記著什麽,有些漫不經心地說:“鬼壓床,這個在醫學上完全可以解釋。蘇小姐,你也是一個醫生,據我所知,你還是一個非常專業的外科醫生,戰績彪炳啊,雖然不是自己主刀,但是還是協助梁院長解決了很多複雜的手術,院長本人也是對你抱有很大期望的;那你應該知道……”


    “我非常確定!那個,不,是,幻……覺!”


    蘇槿的聲音低沉,壓抑著自己的憤怒和恐懼,她的手裏的杯子被她握的很緊,仿佛隨時會碎裂一樣。


    男人皺眉,說:“請放鬆一些。”


    “那個不是幻覺!那就是鬼!”


    男人嚴肅地說:“請你配合我,我相信梁院長讓你來,就是為了讓我幫助你。你也不想因為這個事情,丟了你的工作和前途吧。”


    是啊,一個外科醫生宣揚自己見鬼,而且還在手術裏多次出現失誤。所幸還沒有造成任何不可挽迴的後果,但是以後呢?


    蘇槿坐了下來,將杯子裏溫熱的水一飲而盡。


    “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力氣,我打開燈,那個女人不見了。於是我打電話給王妍,讓她來陪我。很快她就來了。我們一起睡了一個晚上,那個時候,我很安心。然後再也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男人說:“事實上整個過程,都是您一個人看見的,我相信您……”


    蘇槿打斷了他,說:“我醒來的時候,發現王妍不見了。”


    “說不定是她迴到自己房間了,隻不過沒有叫醒你。”


    “我也是這樣想的。於是打她電話,是關機狀態。我在前台,等了好久,沒有等到人。我知道她是在四樓住,卻不知道是哪一間房間,於是問前台,但是他們告訴我,四樓都注滿了,並沒有叫王妍的。甚至在我的要求下,他們給我看了我進酒店時登記過程的監控,我的身邊,並沒有王妍!我的同學,根本不在!那麽你告訴我,那天晚上,和我一起睡了一個晚上的,到底是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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