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朝天觀內一場風波平息後,老俠李元化來到院中,先向四周抱拳施禮,高聲說道:“請眾位壓言,我要對本門十年來,門人的行徑向天下英雄做個交代。十年裏,上三門開山門新收弟子二十一人,入室弟子一十六人,其中多有俠義之輩,譬如江湖上津津樂道的丹陽縣水災,當地出現饑荒,有佟四弟帶領弟子,借助鄉紳尉遲善人的財力,開粥廠、送寒衣,緩解饑民乏食、受凍之困。如在下,與一塵神僧兩位弟子,將保定十九條先奸後殺命案的真兇緝拿歸案。又如湖南巡撫錢山卸任,六十餘萬民脂民膏百姓血汗,悉數被我吳師弟師徒分散給兩湖百姓。如金壇城外慈雲寺為禍一方、無惡不為,單師弟聯合少林數位英雄,將其連根拔除。如齊師兄與少林、武當數位劍客,將江南最大的賊窯鬼王寨給挑了,綠林敗類鬼王都芒被就地正法。等等俠義之舉不勝枚舉,當然也出了個江湖敗類,便是吳師弟的徒弟苟思青,貪戀女色,被許師弟打斷雙腿逐出師門。除此一例,再無半點不檢點之行為,如果有失察之處,請眾位老少英雄當麵指出!”


    正在此時有人叫道:“貧僧有一事不明,當麵請教!”眾人閃目觀瞧,正是河南新蔡縣宏化寺方丈神力羅漢法朗,李元化問道:“請老方丈當麵指出!”法朗說道:“我下五門中有位高僧大德,法名法廣,自幼出家在揚州青螺山鐵佛寺,半年前被你上三門與少林門聯手所傷,至今癱臥在床,想那法廣乃是正人君子,綠林丈夫,隻是聽信了法元的挑唆,罪不致此,閣下想想他數十年的苦工,如今如同廢人一般,豈不是可惜!”


    李元化還未答言,有二俠陶元曜出列,對和尚說道:“神力羅漢,法廣袒護法元,要比武奪鏢,哪知在鐵佛會上,所請黑虎門樂三官盜去尚和陽的瘟篁錘,和尚法廣愧對朋友,一時牽動氣息,這才受了內傷,並非被我等所害!”


    於是將鐵佛寺中,鬼王如何劍斬師文恭,樂三官如何盜取尚和陽的瘟篁錘,法廣氣倒暈厥一五一十講說一遍,末了問法朗道:“法朗方丈,周鏢頭的鏢銀被法廣強行扣留,鏢行的夥計、趟子手死傷數人,那生鐵佛還要比武奪鏢,我們既沒打他,也沒難為他,他愧對師文恭與尚和陽,急火攻心這才癱倒,老羅漢的指責從何說起?”幾句話問得法朗啞口無言,隻得默默退迴鬆棚。


    李元化二次開言道:“還有哪一位?”言罷接火真人哈妙通起身叫道:“貧道有位同修,本是雙陽觀的主持,叫黃腫道人醉鬼單鳶,被上三門中佟四俠所殺,他雖身投在昆侖教下,過去發賣過熏香、蒙汗藥,但近十年來已金盆洗手,再未涉足江湖,老老實實的一位修行人,卻不明不白的死在小月屯,你們如何解釋?”


    佟元奇本欲答言,一旁醉俠單鶚說道:“還是由貧道來說吧,各位多少都知道,那單鳶乃是貧道的親兄弟,過去發賣熏香、蒙汗藥,強霸鄰裏田產,曾經讓貧道懲戒過,逼著他發下重誓,也曾暗中觀察過多時,見他不再為惡,這才放他一條生路。焉知他在小月屯惡化一方,鳩殺當地鄉紳鄭老員,又逼死管家、仆從十數人,其行為令人發指,被佟師兄撞見,將他擒住,解到貧道麵前,他幼年時在萬鬆山做過道童,也算是上三門中記名弟子,於是請示過恩師與家中長輩,這才將他削首示眾。”


    哈妙通聞言說道:“你說他惡化鄭員外一家,以何為證?”單鶚說道:“單鳶的幾個徒弟都是親曆者,其中有兩個罪不可恕,和單鳶同樣的下場,其餘的三個人,都被貧道遣返原籍,道長可走訪詢問,若有半句虛言,貧道妄稱俠義。”哈妙通聞言說道:“好,我迴去便去證實,若是如你所說,貧道自會來向你來賠禮!”言罷退迴鬆棚。


    李元化待要開口,那成都府神拳無敵錢應泰高聲叫道:“四川唐門唐青崗老拳師的兒子,在江寧死的不明不白,聽說是你李元化所為,可有此事?”李元化說道:“非也,三年前,那唐二公子保鏢路過江寧,在鏢局子裏見過一麵。辦完事後,唐二公子便返程而去,未作多時停留。後來我聽說他下落不明,也曾派出手下人打聽,都是渺無音訊!”


    錢應泰一陣的冷笑,說道:“如今已過去三年,人死無對證,隨你怎麽說!”李元化聞言虯髯乍開,正要駁斥。神偷葛鷹倏然越眾而出,衝四下抱拳說道:“眾位英雄,在下嶽州葛鷹,對唐盛江的死略知一二!”說著走到錢應泰麵前,從懷中取出一本簿冊遞給錢應泰,口中說道:“老拳師請看!”


    錢應泰鼻中輕哼一聲,將冊子接過,隻見冊子封皮上隻寫了一個韓字,打開來卻原來是一本帳簿,一筆一筆都是銀錢來往的明細,其中一筆帳是:“五月初八,四川蜀中鏢局唐盛江途徑山寨,未按規矩拜山,鏢行一行共十六人無一活口,得白銀三千五百兩。”錢應泰看罷衝葛鷹喝道:“此乃是何人的帳簿,你從何處得來?”


    葛鷹說道:“此乃是飲馬川軍師小韓信韓明的帳冊,我那弟子江童的父親是嶽州大戶,老偷我時常去他家借些金銀周濟窮苦,一來二去結為好友,不想三年前,這位江大善人出外販貨,一去不歸,音訊全無,江家人請我四處找尋,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讓我查出些眉目。這本帳簿是我趁著飲馬川幾位寨主前來赴會之際,使用空空妙手之術進山寨盜取而來。老拳師請看帳簿中有關唐盛江記錄的前一頁!”錢應泰聞言將帳簿再次打開,隻見記錄唐盛江的前一頁寫著:“三月十五,嶽州富商江大應途徑九河溝,一行九人全部滅口,得白銀合計一千八百兩,綢緞、布匹三車!”


    錢應泰看罷,轉身向飲馬川幾位寨主望去,將手中帳簿向幾人甩了過去,口中喝道:“原來唐盛江是被你們所害!”那野馬川的大寨主虎頭太歲石鎮方、二寨主鬼猴王飛刀吳廣、三寨主雙刀小韓信韓明,此時早嚇得麵無人色,紛紛起身,作勢要取兵刃。李元化見狀喝道:“幾位難道還想再次動武不成?”葛鷹說道:“此事與英雄盛會無幹,等大會結束,老偷攜弟子要去飲馬川為江大善人報仇!”錢應泰須眉皆乍說道:“老朽等不到他等迴到飲馬川,要在山下結果幾個狗才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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