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成莊見此景不由得洋洋自得,心中暗道:“曉月老和尚三上二郎山,聘請我父子下山,我這才答應赴會而來,今日要沒我父子二人,他等早就不敵,可說是人前顯耀,鼇裏奪尊。待我再來幾箭,古有薛仁貴三箭定天山,今有我衛某人亂箭敗群俠。”想罷彎弓複要發箭,忽聽得對麵有人念道:“彌陀佛,彌陀佛,箭法若是用於暗算偷襲,便淪為下品,徒兒,將他二人弓器繳下來。”


    衛成莊聞聲定睛望去,隻見對麵鬆棚頂子已然被烈火燒光,此時火勢被眾道人撲滅,與會的賓客都站在鬆棚之外,在眾人身後有一顆巨大的古鬆,樹下坐定一個老和尚,身著灰僧袍,麵如三秋古月,細眉闊目,鼻直口方,頷下一部白胡須風擺不亂,胸前挎著一個藍布兜子,看上去也有六十多歲。


    在老和尚頭頂上方樹杈之上,一左一右攀著兩個青年,左邊的年齡稍長,二十八九歲,身高六尺,穿一件青洋縐大褂內衫,藍綢褲褂,淡黃臉麵,兩道重眉,一雙碧眼,神光滿足,準頭端正,四字口,很透雄壯之氣。右邊的年齡尚輕,二十來往,白淨麵皮,細條身材,身穿藍綢子中褂,雙眉帶秀,二目有神,是個俊俏人物。二人都背背一張弓,斜挎著箭壺。


    此時那兩個青年將背上的雕弓摘下,從箭壺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衛成莊認清樹下的老和尚,不由得心中一怔,暗道:“論箭法,江湖上傳言:北有無羽箭,南有透甲錐,今日倒要看看你我二人誰的箭法更加厲害,就憑你的徒弟,也配與老夫交手麽?我先給二人一個厲害,也羞臊一下你的老臉!”想罷搭上一支透甲錐便向其中一個青年射去。


    與此同時,耳邊除了自己這支透甲錐尖銳的破風聲,還夾雜著微微一聲尖響,跟著衛成莊手中雕弓的弓弦“錚”的一聲,斷做兩節,一支鴨嘴頭的小箭輕輕撞在胸前,擦著衣服掉在地上,衛成莊立時大驚失色,再抬眼看時,樹上的少年一手提著弓,另一隻手正攥著自己那支透甲錐,口中說道:“衛老兒,我老師有好生之德,這一箭僅是個警告,再要狂妄,我下一箭可要換破風錐了!”衛成莊聞言嚇得麵無人色,抖手將斷弓拋在地上,迴身拉住兒子衛壁,帶著二郎山上大小嘍囉,一路小跑下了高山。


    且說衛成莊一張寶雕弓被小俠客賽養叔虞孝一箭射斷,嚇得落荒而走,鬆樹下的保定少林寺老方丈一塵禪師眼望著戰場,緩緩站起身,從身上藍布兜子中取出張一尺大小的木弓,又摸出一根二寸長的木管,搭在弦上,對準空中展翅翱翔的金眼雕一鬆手。那金眼雕本在空中盤旋,正伺機下衝去傷玄真子,猛地被一物在腹下一撞,隻覺得五髒顛倒,雙翅再難揮動,竟似被打中穴道一般,頭朝下由空中掉落塵埃。


    一塵禪師念道:“罪過,罪過,上天有好生之德,且在此地好好歇歇吧!”卓遠峰見傾注心血訓練的金眼雕從空中墜下,又聽老和尚絮絮叨叨一段言語,料定此舉乃和尚所為,不由得大怒,幾次要撇下秦漁去傷和尚,奈何秦漁武藝確高於他,此時頭頂去了大雕的偷襲,一口寶劍將卓遠峰整個人罩住。


    這下卓遠峰真的著了慌,一鐮緊似一鐮,一鐮快似一鐮,猛然撥頭便跑,秦漁哪裏肯舍,說道:“卓老大哪裏走!你要找一塵禪師的麻煩,先過貧道這關!”剛往前一追,卓遠峰探手入鏢囊反背一抖手,說道:“著鏢。”秦漁趕緊一閃身,卻見卓遠峰揚手並未打出鏢來,秦漁當時一怔,卓遠峰罵道:“我先殺了彭和尚,再要你的性命。”說著足下加緊,整個身子向一塵禪師撲了過去,將手中飛鐮掛住,雙手探入鏢囊扣住了六支毒藥鏢,他號稱三手將並非浪得虛名,雙手能同時打出六支毒鏢,神鬼難防。


    卓遠峰心道:“離著你二三丈我便發鏢,先了結你的性命,再想辦法去殺秦老道!”他武藝了得,霎時距離老和尚也就四五丈遠,忽聽一塵禪師大弟子小李廣狄鳴岐在樹叉上叫道:“卓老大,小心你的腳下!”


    跟著隻見小李廣狄鳴岐和賽養叔虞孝二人弓弦張合數次,卓遠峰立即收住身形,身前三合土地上插著十餘支羽箭,相距最近的,距卓遠峰一雙灑鞋不過寸許,卓遠峰看著地上的羽箭,暗道:“我二人三十餘年未見,豈料他居然調教出這樣了得的徒弟,箭法可比他父子全盛之時,今日怕是難以成功,好在將鬆棚全部燒去,迴到丁甲幢也不算丟人!”想罷二指搓唇,打了一聲口哨,長身便跳出院牆,隻聽身後一塵禪師念道:“徒兒住手,容他去吧!”


    火法真君黃猛和血手屠戶吳訟二人聽到哨聲,望了望四周,料今日敗局已定,仗著功夫出眾,衝出人群,縱身越過高牆,往前沒跑出多遠,麵前走來高高矮矮、胖胖瘦瘦三五十人,將去路攔住。


    三兇背靠背成犄角之勢,手中舞動兵器,六隻眼睛通紅,吳訟叫道:“秦漁,你適才被我大哥殺得縮手縮腳,有本領一對一,若是以多為勝,你們也不算露臉,不配稱英雄二字!”


    未等秦漁答言,活報應乙世雄說道:“就憑你三個也配我等以多為勝,你要單打獨鬥老夫奉陪,這幾年你三個越鬧越不像話了,敢在老夫太穀縣附近胡作非為,前年太原大道上,十三條人命可是你們所為,最近又聽說你幾個徒弟在保定連續做下十餘條先奸後殺命案,你們幾個老小子少說也六七十歲了吧,厚著臉皮投靠昆侖教,你們殊不知連奇劍昆侖子鄧瑛那般厲害的人物,今日皆折在萬鬆山上了,何況你等,要想活著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主家,看看人家放不放過你們三條老狗。”


    吳訟吃過乙休的虧,見他在場不由有些膽怯,聽他一番言語心中發怵,雙眼望向大哥卓遠峰,卓遠峰放聲狂笑,說道:“大丈夫寧叫人不在名頭在,也不能人在名頭壞。乙休,我三人在丁甲幢之時,你怎麽不敢拍門找我們來,今日依仗這麽多人,要抖抖威風不成!”


    乙休聞言不怒反笑,說道:“你用話激老夫沒用,你若是在我太穀縣說這番話,老夫要麽放你們逃命,要麽與你三個決個生死,這裏是萬鬆山,我是客人不是主家。”秦漁越眾而出說道:“你三人破壞鬆棚會,以為幾句冷言熱哈哈便能脫身不成,我上三門立宗三百年,曆經多少順逆,有悲天憫人的情懷,更有霹靂狂風的手段,拋下兵刃饒你等不死,在山中麵壁思過三年,如若不然,那鄧瑛便是你等的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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