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隨著淩渾的手指望去,隻見鐵佛寺方向跑來一個五旬左右的漢子,瘦條的身材,身高六尺向外,麵似黑炭,眉如八字,雙眉之間生著一個大肉包,眼似銅鈴,蒜頭鼻子,嘴唇發薄,微有幾根胡須,兩耳發削,頭小項短,身穿青洋縐大衫,背後背著一把九節鋼鞭,手中拎著一柄鐵錘,這柄錘錘頭如同小孩子的腦袋,錘柄好象人的棒子骨,看上去份量不輕。


    淩渾對魏青說道:“好個下五門的臭賊,真是賊吃賊,越吃越肥,可歎尚和陽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徒兒,此人是黑虎門的門長獨角靈官神偷樂三官,他手中拎著的那柄錘,乃是下五門鎮門之寶瘟篁枯骨錘,這真是老天保佑你今日成名,快下去把他給為師擒住,為師助你一臂之力。”說著飛起一腳,踢在魏青的後挎上,將魏青從樹梢上踢了下來。


    再說獨角靈官神偷樂三官,他乃是黑虎門長,這黑虎門雖是下五門之一,但門戶中不講究武術,專講偷盜竊取,竄房越脊之術,飛簷走壁之法。生鐵佛法廣發綠林箭,請下五門幾位門長助拳,樂三官也在被邀之列,他與大力天王尚和陽原是死敵,兩家門人私下多次爭鬥,樂三官的兒子武藝稀鬆,在爭鬥中死於非命,樂三官總想尋個機會給兒子報仇。他與尚和陽同時赴會,二人相見之下真好似仇敵一般,法廣方丈和尚和陽交情莫逆,這次召開鐵佛會也多仰仗尚和陽的瘟篁枯骨錘,此錘乃是純鋼打造的,外頭是一層銀水,與人的骨頭一樣,在腦瓜骨裏頭,有自來火,裏麵有薰香,若與敵人比試不是對手,搶上風頭兒,機簧在錘把上,用手一按崩簧,腦瓜骨裏的自來火兒便著了,薰香順著腦瓜骨的七竅往外一冒,人若是聞著,當時栽倒昏迷不醒,即便是金鍾罩、鐵布衫、一粒混元氣的功夫都閉不住,厲害不比。法廣待尚和陽如同上賓,將樂三官冷落一旁,樂三官越想越氣,伺機給尚和陽一個好瞧。


    比武正日,法元僧和陶寒竹在月台上打得難解難分,樂三官趁機來至尚和陽身後,他的偷盜之技舉世少有,乃當世四大神偷之一,尚和陽注視台上比武,未加留心。樂三官施展空空妙手之術,不僅將瘟篁枯骨錘偷去,還將尚和陽隨身攜帶的百寶囊一並盜走,他號稱獨角靈官,兩臂膂力自然不弱,可這柄錘四五十斤重,他拿著也頗為吃勁,他心下雖喜,卻又帶著幾分恐懼,喜的是尚和陽沒了兵器,比武之時如同孫行者丟了棒兒,再大的本領也使不出,說不定就此死在寺中,自己喪子之仇得報。懼的是尚和陽若是活著離開,事後必要找自己報複,自己武藝不精,到時隻有以死相拚。


    他邊跑邊思量,忽聽前邊噗通一聲,猛一抬頭,麵前站定一個黃麵大漢,正在用衣袖彈身上的塵土,嘴裏嘟囔著,離的太遠聽不清,樂三官認出此人正是在月台上賭鬥智通的大漢魏青,心中不停打鼓,正待開口,隻聽魏青吼道:“都是你這個球囊,害得我挨了一腳,要想從此過,先勝過魏爺手中的這一柄大錘。”樂三官聞言一怔,料想乃是陶元曜識破了自己的行蹤,命大漢前來拿他,怒道:“那一猛漢,我與你無冤無仇,我已離開鐵佛寺,你還不依不饒麽?”魏青叫道:“要打就打,何必多言,反正有人要我拿住你,看錘。”


    言罷,掄錘‘流星趕月式’便打,樂三官以手中枯骨錘相迎,常言說得好,錘棍之將,不可力敵。魏青力大勇猛,樂三官靈巧迅捷,二錘來往二十幾個迴合,樂三官氣力不支,被魏青迫得步步後退,掃上一點兒便要骨斷筋折。


    若說樂三官身為下五門門長之一,怎的如此不濟?並非他功夫不敵,二人若是平手而鬥,勝負難料。隻因一來樂三官膽顫心虛,瞻前顧後,精神散亂。二來瘟篁枯骨錘四五十斤,非是他趁手的兵器。三來他善輕身之藝,並不已硬功見長,故此久戰不敵。樂三官心急如焚,生怕尚和陽趕來,眼前猛漢武藝了得,心道:“自己不會配藥,這瘟篁錘隻能使用一次,本想將其盜出來,日後大顯神威,無奈猛漢厲害,便將此寶用到此人身上。”想罷用手去按錘把上的機簧,就在手指將動之際,隻覺得肋下先是一痛,緊接著又一麻,慢慢麻點一圈圈的擴大,就好似得了半身不遂相彷,左手再提不住鐵錘,‘當啷’一聲落地,站在原地絲毫不能動轉,心知受了他人的暗算,被點穴法閉住。


    隻聽身後有人啞著嗓子說道:“我把你這個大膽的狗賊,連我尚和陽的寶貝都敢偷,看我不擰下你的狗頭。”這一聲可把樂三官嚇得不輕,不好似冷水潑頭一般,額頭冷汗滾落,兩眼金星直冒。又聞道:“哼,一個小小的尚和陽就把你嚇成這樣,怨不得黑虎門這些年這般不堪。”樂三官隻覺有雙枯手在自己身上摸索一陣,遂即從身後轉出一個年老的花子,彎腰拾起地上的瘟篁枯骨錘,用手點指錘把上的機簧,衝著魏青說道:“青兒,這個偷兒交給為師,你速去寺裏,要是那道士與尚和陽與你為難,你就按這處機簧,放髒煙打兩個老小子,別怕,為師隨後便到。”


    魏青接錘在手,掂了掂,十分的壓手,辭別窮神折返寺內,臨近大殿正見一個黃袍老道士在月台之上訓斥劉、趙二道,魏青心道:“師傅真是料事如神,我不妨大著膽子試上一試!”當即大吼一聲,躥上月台說道:“老道士,師傅說我是星宿臨凡,我命你立刻離開此地,老道士你可千萬別下台,你一下月台我就輸了。”恬淡子聞言大怒,言道:“你這瘋漢,滿嘴胡言亂語,你師傅乃是何人?容你在此裝瘋賣傻,還不盡早收斂。”魏青答道:“家師是窮神淩渾,我與師傅打賭,說我拿出一件法寶,叫你立刻離開,你就得乖乖的聽話!”說著左手將青銅錘往地上一扔,將衣襟扯開,把胸前掛著的那枚金牌托在手裏,說道:“老道,這就是法寶,你離不離開。”恬淡子何等身份,起先以為是個瘋漢,也不願正眼相視,此刻聞言微微將眼瞼一抬,不由得大吃一驚,霎時額頭上起了一層冷汗,顫聲說道:“你,你叫什麽名字?是哪裏的人氏?”魏青見他神色緊張,言語關切,便如實答道:“我叫魏青,揚州人氏,怎麽啦?”話音未落,又從西配殿頂上又跳下一人,在場諸人皆注目觀看,但見此人乃是道童打扮,看年紀約在二十五六歲,身穿半截紅布道袍,頭梳雙髻,前發齊眉,後發蓋頸,五官清秀,背上背著一口寶劍,劍把上麵掛著個藥籃,一派仙風道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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