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雲中飛鶴周淳,一口氣跑出四五裏地,將身形隱在樹叢後,見身後無人趕來,不由長籲短歎,後悔當年為何不痛下殺手,將那毛太結果以除後患,心道:“這次在鏢行是立不住了,鏢銀還不打緊,孫南是師門子弟,失落於賊手,若是有什麽閃失,自己有何臉麵去見五位師長。”等稍平複一陣,收攏心神暗道:“自己在此胡思亂想也是與事無補,不管如何也得想個辦法先將孫南賢弟救出來才是,這裏人生地不熟,報官是白浪費時間,隻能獨自打探賊人行蹤,再請朋友前來幫忙奪鏢。”


    主意打定,周淳順著原路迴轉密林,查看四周,滿地皆是血跡,但不見一具屍體,騾車的車轍也被人掃去,大致看得出是往西北方向去了,隻能順跡而尋,走出十餘裏地,再也難尋蛛絲馬跡,抬頭遠眺,前邊不出三五裏就是金壇縣城,猛地抬手在臉上打了一掌,暗罵糊塗,自己的親娘舅陳補道人就在金壇縣西城外的玉清觀出家,一時急暈了頭未曾想起,親人就在眼前,哪有不求之理,此時日已西落,急忙動身進城。


    等進了金壇縣城,準備著由東向西穿城夠奔玉清觀,正在大街上急行,迎麵走來一人,但看來人,年有十七八歲,白淨麵皮,頂平項圓,玉麵朱唇,眉清目秀,背背包袱,俊美是俊美,隻是麵有不正之色。周鏢頭一看來人,十分麵善,略微一思量,又驚又喜。立即將身形轉過,佯裝用衣袖擦拭汗水,將麵龐遮住,那人雙眼盯視前方,也未注意。周鏢頭心道:“如果我沒記錯,這小子便是跟蹤我們一路那幾個探子之一,我正恐找尋不見你們,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了。”


    隻見此人兩眼直勾勾地望著前方,周淳錯身而過,往身後看去,瞧見那人前邊走著兩個女子,一個丫頭打扮,十五六歲,一個小姐模樣,長得十分秀美。周淳久曆江湖,心中暗罵道:“此人隻怕也是一個不知廉恥的采花淫賊。”周淳跟隨三人出離大街,來至一家府邸前,小姐丫頭一同進去,賊子圍著院子轉了幾圈,停留在後院圍牆之下,掏出一物在牆壁上拍了幾拍,遂即一步一顧戀戀不舍而去。周淳並未驚動,尾隨於後,看賊人進了大街的一家客店,上樓進屋,再也未見動靜。


    周淳也走上樓,在賊人隔壁要了一間客房,打發走了店小二,貼著牆壁,竊聽隔壁的動靜,就聽牆後有人說道:“小二,一會你將吃食放在門口,我趕路十分勞乏,要好好休息,不許有人進來攪擾,如果櫃上有人來尋一個叫‘馮丹’的客人,你就把我叫醒,如果沒有切莫進來打擾。”周淳暗道:“且等等,等他睡醒看他的去向,或是看他夥伴的去向,順藤摸瓜,切莫打草驚蛇。”


    周淳背靠著牆壁盤腿而坐,閉目養神,靜等身後動作。等至夜色垂暮,忽聞隔壁發出悉悉索索的響動,不一時樓窗輕響,周淳遂即輕輕將窗戶支開,見前邊一個黑衣夜行人,看身形正是賊人,等賊人離得遠了,周淳縱身下樓,隨賊子身影一路奔走,來至白日到過的府邸前,繞到府後,在留下粉記的地方,賊子擰身上牆,縱進院內,周淳跟著進去,隨著賊子躥房越脊,滾脊爬坡,來至了一座二層小樓前,樓上還亮著燈光,賊子來至窗下,捅破窗欞紙,睜一目眇一目向屋內窺視,遂即喜形於色,探手入百寶囊中取出一物,乃是四四方方一個小盒,周淳久曆江湖,知此物乃是下五門的熏香盒子,本不想驚動賊子,尾隨著去尋毛太的蹤跡,可眼見賊子要壞良家婦人,不由得袖手旁觀,脫口喝道:“好淫賊,竟敢夜闖民宅,還不給我下來受死。”那賊子聽了,渾身一凜,叫道:“何人大膽,敢破你家小太爺的美事。”說罷迴身將單刀抽出擎在手中。周淳也將劍撥出,賊人借月光看清周淳,便是一驚,接著就是一刀砍來,周淳招架相還,寶劍舞起一團劍花,將那賊子緊緊裹住,交手不過五七合,那淫賊武藝稀鬆,哪裏是周淳的敵手。


    偏偏這家主人也是一個練武之人,被喊殺之聲驚動帶家人趕來,起初看見兩個人在動手,估量其中必有一個好人,但也分不清誰好誰壞,隻得把緊自己的院門,不便上前相助,那賊見不是路,抽空縱身一躍,跳上牆去。周淳喝道:“賊人哪裏走!”連人帶劍,飛將起來,一式‘白鶴掠翅’,輕輕一揮,刺中淫賊左腿,淫賊吃痛倒栽下來。家人連忙一擁而上將賊人捆好,主家請周淳到前院上房坐定,拜謝相救之恩,問起周淳名姓,周淳猶豫一陣說道:“在下是蘇州保鏢的達官,姓周名淳,保鏢路過此地,巧遇此人在此行兇,此賊雖然擒住,尊駕千萬不可聲張,他尚有許多黨羽,皆是綠林強盜,若被他等知曉,尊駕全家性命難保。”


    這家主人聽聞周淳之言,不禁唿道:“原來是周鏢頭,久聞恩公大名,在下姓陶名鈞,表字孟仁,我家大伯父乃是江南七俠中的二俠乾坤神掌陶元曜,在下也是上三門的門人弟子,大伯出外未歸,如他老人家在,料賊黨再如何厲害,也不能相欺。在下還有個拜兄,在我家宅中做武教師,乃是少林劍客的門徒,我有事煩勞他外出,要是他迴來,以他火爆的脾氣,這賊人早死幾迴了!”周淳聞言喜道:“原來閣下是二爺陶元曜的侄男,在下和老俠客倒有數麵之識,算來是一家人,在下正有事相求!”遂即將自己保鏢的遭遇敘述一遍,陶鈞聽罷說道:“孫師兄我在江寧見過一麵,不想今日落難,在下能幫些什麽請周鏢頭示下!”周淳說道:“先將賊子審問一番,探出他等的落腳之地再做道理!


    陶鈞吩咐將賊人押進上房,家人將賊子踢倒按在地上,周淳喝道:“賊子報通名姓,你與毛太什麽關係?將實情托出,如有隱瞞,我可要用些手段了!”賊子年少並無多少閱曆,左腿又受了劍傷,本就疼痛難忍,又被家人按在地上,幾乎就要疼暈過去,聞聽周淳要施手段,直嚇得哀聲連連道:“我說,我叫張亮,外號叫小粉蝶,我十五歲拜在妙通僧門下,學藝已有三年!”周淳問道:“那個黑臉大漢與老道又是何人?”張亮說道:“那黑臉大漢是我師叔,叫飛天蜉蝣秦朗,老道叫插翅蜈蚣多寶道人金光鼎,是個獨腳大盜。”周淳又問道:“你們在密林中殺了多少人?在何處安窯?”張亮不敢隱瞞,說道:“那秦朗砍死了兩個趟子手,兩具屍身被拋入土坑埋了,其餘的人都跑了,對了,我師傅還活捉了一個書生,師傅說那人是什麽歸雲莊的少莊主,留著有用,連人帶鏢銀押至離此二十裏外的慈雲寺去了,我知道的全部告訴你們,求你饒我性命。”周淳聽罷心安不少,心道:“是我無能,幾位趟子手跟了我也有好多年,不想在此死於非命,日後隻能多多體恤家屬。好在賊人懼怕蘇州五老,不敢輕易加害,孫賢弟暫時沒有性命之憂,這慈雲寺我聽人說起過,離著玉清觀不算遠,是個很大的禪林古刹,不想變成賊人的巢穴。”想罷口中說道:“你到人家采花,饒你性命,不在於我,主家要你性命我隻能求他讓你死的痛快些。”


    遂即對陶鈞說道:“公子幫在下個忙,等陶老俠迴來時,請他務必去城外玉清觀,明早你將這人裝在口袋內,悄悄的送到官府,叫官府秘密收監,等在下擒到毛太等賊人,再行發落。我乘著夜色,速速趕去慈雲寺,就此別過。”陶鈞知挽留不住,隻得照他吩咐行事不提,這陶鈞後文還有故事,此處按下不表。


    且說雲中飛鶴周淳告別陶鈞飛身出城,借月色辨別慈雲寺方向,一路疾行,跑出十餘裏路,山林後隱隱約約有寺院坐落,周淳來至近前,小心翼翼躍入院牆,尋燈光穿過二道院子,前麵有說話聲,周鏢頭連忙將身形隱在高牆的陰影下,慢移腳步向院內觀瞧,隻見一個大和尚坐在當院,麵貌兇惡,身材魁偉,赤裸著上身,正是妙通僧毛太,毛太懷中摟定一個女子,這女子有二十多歲,長得十分美豔,眉眼帶著一團風流。院中央地上栽著幾根木樁,上麵綁著四個人,當中綁的是孫南,其餘三個人都是書生打扮的青年,這幾人衣衫不整,渾身皆是鞭打過的血痕。


    隻聽那女子指著孫南笑道:“毛師傅,你看看這人的眼睛,像是兩把刀子似得,盯得奴家渾身不自在,你不將他致死留著何用,難道你是懼怕蘇州五老不成?”隻聽毛太哈哈大笑道:“小美人,你有所不知,我不是怕,而是給自己留張保命符,殺他就如探囊取物。你且看著,我先殺雞給猴看,嚇他一嚇。”說著手中抄起柄單刀,走到近孫南身旁一個書生麵前,猛地舉刀向下一劈,將書生脖頸砍斷,鮮血奔流,書生雙腳蹬了幾下便不動了。旁邊的孫南大聲罵道:“你這個兇僧,倘若讓我得脫定要將你碎屍萬段。”毛太笑道:“讓你得脫?嗬,我先讓你來個有眼無珠,到時認不得我。”說罷晃著尖刀向孫南走去。


    便在此時隻聽得有人一聲大喝道:“兇僧休要傷人,俺來也。”話到人到劍也刺到,一道寒光,直往和尚當胸刺去,和尚未加防備吃了一驚,慌忙躲避閃身,晃動戒刀急架相還。戰了幾個迴合,毛太怪笑道:“我道是哪個?原來是你,你的鼻子可真靈,能跟到這裏來。既然來了就別想走!”說著一口戒刀如車輪般舞將過來,來人正是雲中飛鶴周淳,他見孫南有性命之憂,隻得立即現身相救。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二人施展平生武藝,殺了個難解難分。周淳見毛太越殺越勇,果然不是當年阿蒙。又恐他幫手趕來,自己腹背受敵,忽地起身一縱,將長劍一舞,形成丈許方圓的一團劍花。毛太又疑心他使用暗器,稍一凝神,周淳乘機迴身便走,毛太見仇人逃走,如何肯善罷甘休,急忙緊緊在後頭追趕。


    周淳一麵向前逃,一麵悄悄將一物取在手中。毛太見周淳腳步漸慢,正待縱身飛撲。周淳猛地迴頭,左手一揚,口中叫道:“著!”隻見幾點寒光,直望毛太麵門飛去。毛太見勢一怔,料定是厲害的暗器,急忙飛身縱起,避將過去。誰想周淳的暗器乃是師傅李南俠所贈,叫梅花穿雲弩,一發就是三枝,不到危險之際,輕易不取出使用,任你多高的武藝,也難以躲避。上盤一枝取頭顱,中盤一枝取咽喉,下盤一枝取肚腹,顧頭難顧腿,例無虛發。毛太一個疏忽,躲開中下兩盤,射向頭顱的一枝躲的稍慢,正中左眼之中,立刻血流如注。


    毛太疼痛難忍,伸手將箭拔出,甩在地上,迴身便跑。周淳並不追趕,搶步去救被捆住的孫南,忽聽身後有破風之聲,縱身躲避,迴身一瞧,偷襲之人竟然是那個妖豔女子,在女子身後還站著飛天蜉蝣秦朗,周淳心道不好,縱身上了院牆,隻聽身後毛太叫道:“小的們,休要跑了賊人,給我追。”周淳哪還敢多做停留,如飛一般向東北方向逃去,慌不擇路,跑出十五六裏地,身後已沒了追趕之聲,這才安心,自思慈雲寺人多勢眾,非是自己一人可敵,此刻已打草驚蛇,再要迴轉隻怕兇多吉少,還是去玉清觀請舅父單鶚出頭相助,想罷辨別道路朝玉清觀方向而去。


    等行至玉清觀前,拍打觀門,工夫不大,觀裏有人問道:“誰呀?夜半三更的,別敲了。”周淳低聲道:“我是周淳,速來開門!”觀裏悉索響了一陣便有人將門打開,點點火光,閃出兩個手打燈籠的道童來,看二人年紀也就十七八歲,高挽發髻,身穿藍布的道袍,青布的大領,腳底下青布雲鞋,高腰白褲子,往臉上觀看,皆是眉清目秀,唇紅齒白。


    周淳認得兩個童兒,乃是舅舅單鶚近年新收的兩個徒弟,一個叫鐵角韓鹿,一個叫插翅趙鶴,二道童借月色將周淳看清,說道:“是周大哥,怎麽深夜到此?”周淳道:“進觀再說,道長呢?”二道童說道:“師傅不在觀中,到崇明訪酒友去了。”周淳道:“去了多長時間,幾時迴來?”兩道童迴道:“去了半月有餘,按理說該迴來了。”周淳歎道:“這該如何是好,萬一孫南兄弟有個三長兩短,我豈能苟活於世!”言還未盡,隻聽鶴軒內有人唿道:“周大哥,休要擔驚,小弟在這裏。”周淳聞聽忙尋聲望去,隻見鶴軒內走出一人,不是旁人,正是少俠孫南。


    各位看官要問這孫南不是被兇僧押在慈雲寺中,怎麽又會在玉清觀現身呢?書中交代,孫南在密林被人打倒在地生擒活拿,周淳逃去後,秦朗領人去追,毛太來至孫南麵前喝道:“你乃何人,功夫不錯,必是高人傳授,不說灑家便殺了你。”孫南哼聲道:“賊子,在下是蘇州歸雲莊孫南,我和周淳是師兄弟。”毛太道:“你姓孫,孫同康是你何人,江湖上白衣秀士可是你麽?”孫南怒道:“孫同康是我天倫,既知我父的威名還不放了我。”毛太沉吟片刻吩咐手下道:“這個先別殺,留他一個活口,把此人放到騾車上一並帶迴寺院,地上的兩具屍身拋入土坑內埋了,趕緊打掃,餘者隨灑家迴寺。”


    不提旁人單說孫南,被人綁在車上,蒙著雙眼,嘴裏塞了塊布,一路顛簸,迴到賊人老巢慈雲寺,被推搡進了一間空屋,孫南渾身酸痛,不多時竟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不知過了多長時間被叫嚷聲驚醒,屋門一開,推進幾個人來,此時孫南麵罩已被揭去,看清進來的幾人和自己一般打扮,像是念書的公子。詢問之下方知,這幾人乃是金壇縣城內的舉子,為首一人名叫宋時,這日糾集兩個同窗好友出城野遊,這慈雲寺原是本地有名的禪林,非常雅靜,廟產甚多,三人早有耳聞,決定來寺中遊玩一番。


    三人到了寺前,由知客僧招待,端過素點清茶,周旋了一陣,便引三人往佛殿禪房中去遊覽。知客僧招待殷勤,很合三人脾氣。遊了半日,知客僧將三人領進一間禪房之中歇腳。這間禪房,布置得非常雅致。牆上掛著名人字畫,桌上文具非常整齊,三人意欲請方丈出來攀談。知客僧說道:“家師有事外出不在寺中,三位檀越,改日有緣再會吧。”三人聞言,隻得作罷。


    等知客僧離去後,宋時坐在禪床上,迴頭看見床頭矮幾上橫著一個磬錘,隨手取來把玩,宋公子一時歡喜,隨手擊了佛龕上的磬,隻聽當的一聲,清脆之極。於是又連擊了兩下。倏地一陣咯吱咯吱之聲。同時牆上現出一個小門,門後站著一個豔裝女子,見了三人,“呀”的一聲,連忙退了進去。


    宋時見狀說道:“原來這裏有暗門,還藏著女子,那方丈一定不是好人。我們何不進去罵那禿驢一頓,大大地敲他一筆。”同來的書生說道:“年兄且慢。朋友對小弟說過,無論庵觀寺院,進去隨喜,如無廟中人指引,千萬不可隨意走動。皆因有許多出家人,表麵上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清淨寂滅,一塵不染,暗地裏奸盜邪淫,無惡不作的也很多。平時不看破他行藏還好,倘或無意中看破行藏,他便起了殺機。這廟中既是清修福地,為何室中設有機關,藏有婦女?我們最好不要亂動,倘或他們羞惱成怒,我們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討不著好處的。”


    宋時不以為然說道:“年兄,依我之見,我們既未損壞他的東西,又是過路的人,雖然看破秘密,也決不會與他傳揚出去。我想難道他就有那樣大的膽子,將我們一齊害死,我等怕他們作甚!”


    說罷不及二人迴應當先鑽入暗門,兩個書生隻得在後跟隨,一齊進去。三人走進小門後,下了十餘級台階,便是一條很長的甬道,非常黑暗,好似在夾皮牆中行走。每隔三五十步,各有一盞油燈,依稀辨出路徑。走了約有數百步,前麵向上十餘級台階,不遠處微微顯出亮光。三人踏階而升,麵前乃是一座假山。由這假山洞穿出去,豁然開朗,兩旁盡是奇花異卉,布置得非常雅妙。三人由黑暗處走向明地,不禁有些眼花。


    三人正待向前邁步,忽聽嘻嘻一聲怪笑道:“三位小哥興致不小,跟到這來了!”把三人嚇了一跳,朝前看時,原來前麵是一座大殿。石台階上,站定正是剛才牆內那個女子,年約二十幾歲,滿麵脂粉。宋時說道:“小姐,,學生有禮了,此處出家人的廟宇,如何在廟中暗設機關,匿藏婦女,我等出去,定要稟官治你們不法之罪。”


    本想那女子聞言定然害怕,誰知那女子一陣冷笑,說道:“你們三個寒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待我好好招唿於你們。”三人聽了此言,便知不妙,但見她終是一女流之輩,方又升起三分膽氣,三人彼此使了一個眼色,準備一擁而上前,奪門而走。那女子見了此情景,臉上浮起一陣輕蔑的笑容,從袖內取出一條香帕,迎風在三人麵前一抖,三人頓覺頭暈眼花,片刻人事不知。再醒來時,已被人捆住,和孫南關在一處,三人全是書生,哪裏見到過這副陣勢,暗自埋怨宋時自投死路,想到生死未卜不由低頭垂淚。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有小和尚進屋將幾人押解至寺院當中,地上栽著幾顆木樁,將這四人綁在木樁上,孫南攏目觀瞧,麵前數丈外橫著一張禪床,上座之人正是兇僧毛太,身旁倚著一個妖豔女子,隻聽毛太對女子說道:“這就是你抓的人呀,你想怎麽處置?”女子說道:“這三個窮酸瞎了眼,還想訛你大和尚,毛師傅,我聽說你這次可是大撈了一筆,十萬兩雪花白銀,夠再蓋好幾座慈雲寺了,你可不能忘記小妹平時對你的好處。”毛太一把摟過女子說道:“好說,等師傅迴寺後,便將這筆飛來橫財分了。我抓了一個,你抓了三個,還是你本事大。我先給你介紹介紹,此位公子是蘇州老俠孫同康的兒子名叫孫南,武藝了不起,連秦朗賢弟都不是他的對手。今晚,我倆在此飲酒高歌,來,了緣,吩咐下去給為師端上美酒佳肴,你挑一條蟒鞭,蘸上辣油,給我每人打二十鞭,我與美人在此看著,誰先挨不住,我就先送誰去閻王殿報到去。”


    話音未落,過來一個尖嘴猴腮的小和尚,他是毛太的小弟子,法名了緣,他領了師傅的法令,找來著一條蟒鞭,沾了辣油,先打了孫南二十鞭,孫南罵聲不絕於口,二十鞭打完,直打得孫南皮開肉綻,鮮血淩淩。第二個便輪到宋時,宋時哀鳴連連如同殺豬一般,他一介書生如何挨得住,打了六七鞭就暈死過去。待到毛太提單刀殺了宋時,返身要對付孫南,暗中藏身的周淳立刻現身,用梅花弩打傷毛太,驚擾到前寺毛太的眾黨羽,眾賊隨著毛太追趕周淳,隻留下了緣小和尚一人看守孫南,孫南叫道:“快些將我放了,如若不然,後悔晚矣。”了緣從小跟隨師傅,兇殘刁鑽,聞言獰笑道:“叫你罵,先替家師剜你一隻眼睛。”抄刀向前,正要行兇,猛然覺得後頸一涼,一顆禿頭滾落在地。


    孫南瞧得了緣要抄刀行兇,心中一涼,暗道:“不想我孫南今日死在此地!”正要閉眼等死,眼前人影一閃,隻見一個夜行人,手持一口寶劍,輕手輕腳來到了緣背後,一劍將了緣砍翻在地,快步走到孫南身前輕揮一劍將繩索割斷,低聲道:“在下是醉俠的弟子,快隨我逃離此地!”說罷一手攙扶起孫南,便往外便走,孫南一身本領,不過受了些外傷,雖然疼痛但無大礙,隨來人逃出禪院,直奔玉清觀而去。


    來至玉清觀門前,夜行人叩打門環,口中叫道:“鶴、鹿二位師弟,快開門來。”少時觀門打開,現出二童兒,那人跨步扶著孫南進了道觀,口中吩咐道:“快閉門,任何人叫門都別開,再取些清水、刀傷藥來。”說著話走進鶴軒,孫南跌坐在椅子上,鶴、鹿童子取來一盆清水和刀傷金創藥給孫南擦洗傷口、抹上創藥,一切事畢,孫南這才仔細打量那夜行人,隻見此人三十多歲的年紀,中等身材,紫紅的一張娃娃臉,暗紅的眼眶,眼珠兒發黃。黑剪子股小辮,一身藍煞著絨繩,腳底下薄底兒的靴子,顯得十分精明。孫南站起身形,一躬到地說道:“不知恩公姓名,救孫南於水火,在下不知該如何報答!”


    那人將身一閃,讓過孫南這一躬,雙手相扶,答道:“孫賢弟萬萬不可如此大禮,在下是醉俠門下大弟子,姓邱名林,人稱神眼。一年前奉師命混入慈雲寺,隱跡在菜園做工,探聽監視廟中兇僧的動靜。五年前,你我在周淳大哥的鏢局見過一麵,我得知賢弟落難,找了個機會將你帶出險地,賢弟在此好生休息,幸得隻是皮肉傷,未傷及筋骨,賊人膽子再大,也不敢私闖家師的道觀,我得立馬就走,以免身份暴露。”孫南千恩萬謝送走邱林,正與二童子攀談,忽聽周淳在外叩門,方才迎了出來。這正是:財色催人命,到死方覺遲。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迴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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