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記糧鋪,前來買糧的人絡繹不絕。


    一個熱的嘴唇幹裂的男子有氣無力在門外徘徊了好久,終於下定決定走了進去:“勞煩掌櫃,現在糧食怎麽賣的?”


    此前接待過許延壽的那掌櫃聽到問話,開口說道:“還是之前的價,四百五十錢。”


    這個嘴唇幹裂的男子咬著嘴唇,糾結了好久才從懷中掏出錢來遞給這掌櫃。


    掌櫃看到錢財,雙手接過,笑眯眯的說著:“得嘞,我這就令人給您裝糧食。”


    說著這掌櫃的趕緊吩咐夥計給這男子裝糧食。


    “這是您的糧食,您那好。”那夥計裝完糧食,遞給那嘴唇幹裂的男子,嘴裏麵一邊說著。


    這男子接過糧食,抱在懷裏看了一下,這一看不要緊,臉色都變了,一袋糧食裏麵竟然有一半是沙子。


    “掌櫃的!這糧食裏麵至少一般沙子,這不是坑人嗎!”男子抓起一把糧食攤在手裏給掌櫃的看著,說話的語氣氣的都有些顫抖。


    掌櫃的翻了一下白眼道:“這位官人,多新鮮啊,郡守府有規定,糧食的價格不能超過去年的十倍。可是我們糧鋪的糧食收購價格都快超過十倍了。


    我們不得賺點錢麽,想要多賺點錢,就往糧食裏麵摻點沙子,一點毛病也沒有啊!


    你去會稽郡的各個糧鋪瞧瞧,誰家不是這麽做的。”


    這掌櫃的說的理直氣壯的。


    “我,我不買了!”那男子將摻了一半沙子的糧食扔地上,氣憤的喊著。


    “切!”掌櫃的一臉鄙夷的看著這家夥,將錢給他扔迴去,“愛買不買,有的是人買。走好,不送了您呐!”


    這嘴唇幹裂的男子氣的臉色蒼白,在店裏大喘氣了好久,才拿起自己的錢離開了糧鋪。


    就在此時,整個會稽郡數千人的武裝力量早已經在全郡部署好了,早就掌握了全郡每一個糧鋪的情況。


    凡是糧鋪以次充好、摻雜雜物的,一個也跑不了。


    當然,賈政道做事也縝密,所有派往各個縣城的人員,全部都是異地縣城之人,所有負責領導行動的全是會稽郡以外的人員。


    就這樣,賈政道還對這些負責領導行動的人員進行調查,若是在會稽郡內有利益勾連嫌隙的,賈政道也對他們進行了保密。


    七月初三,所有負責領導行動的人員在此之前就已經得到通知,今天黃昏之時行動抓人,務必一個也不放過。


    賈政道也親自行動,領導一隊人在黃昏時節行動,準備抓捕吳縣縣城梁記糧鋪的負責人。


    賈政道看了看日晷上的時間,正到了酉時。


    “行動!”賈政道手一揮,指揮著眾人道。


    “諾!”


    眾人一應聲,排成隊列向著那梁記糧鋪趕去。


    眾人一哄而上,將梁記糧鋪的負責人給控製住。


    “幹什麽!你們幹什麽!搶劫啦!”掌櫃的慌亂起來大聲的喊道。


    賈政道將腰中令箭拿出來對著這掌櫃的一亮,義正言辭的說道:“我乃太守府太守別駕賈政道,與人舉報你糧食以次充好,摻雜雜物,在災情期間謀求暴利,你的事發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誣告!絕對是誣告!我們合法買賣,一定是有人誣告!”掌櫃的死不認賬。


    賈政道則是慢條斯理的說道:“是不是誣告,你說了不算,我們審了才算!連人帶糧食一起帶走。”


    “諾!”


    一起前來的眾人紛紛押人的押人,搬糧食的搬糧食,沒多久,整個梁記糧鋪便空了下來。


    這一個在整個會稽郡多處同時出現了。


    而外界根本來不及反應。


    “砰!”


    梁記的東家,會稽郡一個商人世家的族長狠狠的將酒爵扔在桌子下麵。


    此時前來向他稟報的人嚇的瑟瑟發抖!


    “許延壽這黃口小兒到底要幹什麽!孫、朱、周、陳等幾大家族和他們作對,他許延壽滅了就滅了!


    我等會稽郡其他家族從來沒想過和他作對,今天竟然敢查封我們的鋪子,抓我們的人,他許延壽到底想要幹什麽!”


    這梁家家族的族長氣的白胡子哆嗦。


    這時候一個稟報的家夥嚇的不敢大聲說話,隻是小聲的說道:“族長,我聽說不光咱們梁家,趙家,錢家等幾家他們的鋪子的人也被抓了,鋪子裏麵的糧食也被抓了。


    另外還有小道消息,除了咱們吳縣,山陰縣、丹徒縣、餘姚縣、婁縣、上虞縣、海鹽縣、剡縣等幾個縣都有消息傳來,說他們縣裏也都有做糧食生意的被抓了。”


    這梁家的族長一聽,先是一怔,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前來稟報的兩人被族長這個樣子搞的有點瘮得慌,隱晦的相互看了看心中沒底。


    過了片刻,族長才笑吟吟的說道:“這許延壽果然是膽大包天。


    若是隻有我一人,恐怕咱們梁家還真的要折在他的手裏。


    但是他竟然敢惹咱們全郡的糧商,他真以為收拾了郡中幾個貪戀太守府權利的蠢貨家族便有資格和咱們全郡之人作對?


    他真以為咱們會稽郡的世家都是泥捏的?


    看著吧,不出數日,肯定有人牽頭,向長安彈劾這黃口小兒!


    等著吧,這黃口小兒不死也得扒層皮!”


    兩人一聽族長這麽說,放鬆下來。


    而許延壽此時也已經聽到賈政道傳來的消息了。


    他消息中稱,這次行動實打實繳獲了一大批糧食,足夠會稽郡這些修建水利工程的人吃上五六個月的!


    許延壽看完傳遞消息的信,心中大喜,猛然一拍桌子站起來,眼中閃著興奮的光芒:“好!政道做的好!


    這下不愁糧食了。”


    說著許延壽在屋子裏麵踱著步子,思索著這些糧食該怎麽分配。


    想了片刻,許延壽停住腳步,迴到書桌前麵提筆寫起來。


    他想賈政道交代,這批糧食先向山陰這裏運來一些。


    剩下的分成三部分,一部分為未來留下種子,另外一部分,在各個縣城設立官營的糧鋪,平價大量銷售糧食,保障市場的供應,將糧價給打下,最後一部分則繼續向作為救濟之用的粥棚提供一些,避免無勞動能力的老弱婦孺餓死。


    當然,許延壽這麽搞,他已經想到的,被搶了糧食的這些人心裏肯定不甘心,肯定會報複迴來。


    不過他也想過這群人的報複手段,無非就是暗殺、聚集人手向朝廷彈劾自己。


    許延壽自然得提前做了準備,令何忠武再增加了護衛自己及楊黛君的人手。


    至於彈劾,許延壽更是不在意,據許延壽所知,會稽郡在朝廷自然也有一些勢力。


    但是大將軍的班底之中並沒有多美有影響力的會稽郡人士。


    至於左將軍上官桀,許延壽對他根本就不在乎了:在離開京城之前,許延壽就已經明麵上站隊大將軍了,兩人馬上就要成為政敵了,許延壽豈能再怕他?


    話是這麽說,但是許延壽還是準備向漢昭帝劉弗陵寫了一封密信,通過繡衣使者的專屬渠道向漢昭帝傳遞過去詢問了解一下此前為何沒有得到會稽郡開倉放糧的批複。


    甚至考慮到為了不暴露漢昭帝的繡衣使者(許延壽猜測實際上或許已經暴露了)的存在,還專門交代未開倉放糧之事最好通過楊敞處了解。


    自然,許延壽也向楊敞寫信,詢問了一下相關情況,並提起向大將軍提一提賑災放糧的事情。


    將信件寫完,準備從各自渠道寄出去,許延壽又思慮一番安排的是否妥當,發現沒有遺漏之後,許延壽這才起身準備出了書房。


    出了書房,剛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外麵郡司空卻著急忙慌的進入山陰縣許延壽臨時居住的地方。


    “太守!不好了!有人鬧事。工程進行不下去了。”看到許延壽,這黝黑幹瘦的老頭便喊起來。


    許延壽一看這幹瘦老頭這麽激動,趕緊擺擺手說道:“李司空,不要慌,咱們慢慢說。”


    李興國則幹瘦老頭喘了一口氣,這才趕緊開口:“太守,我們這些人正在挖渠,當地的百姓氣勢洶洶的拿著鐵鍬啥的衝過來,非說我們放水,衝了他們的田地。


    我們的人正和他們對峙呢,現在還沒動手,怕是一會解決不好打起來,咱們的工程幹不下去,還得死上不少人。”


    許延壽一聽,心中便知道肯定是有人要搞事情。


    他開口道:“李司空莫慌,領著我前去,我去解決。”


    “諾。”


    李興國前麵帶路,許延壽跟著來到了對峙現場。


    遠遠的就看到兩夥人界限分明,分別拿著家夥什對峙著,旁邊的官兵一個個將手中的長矛握緊,將兩邊人給隔開。


    許延壽一看,便發現衣服雜亂的山陰縣當地人聚集在一起的那群人裏麵幾個賊眉鼠眼的人正組織、鼓動著他們,千方百計的挑唆、拱火。


    許延壽見此,不動聲色扭著頭對身後護衛的何忠武道:“你注意一下那群人裏麵挑唆、拱火的幾個人沒有。稍後你們換上衣服,混到那群人裏麵去。


    到時候我發信號,你們將他們幾個給我抓起來。


    記住,動作一定要快!”


    “諾!”何忠武應了一聲,招唿眾人混進山陰鬧事百姓這群人之中。


    看著何忠武接近那群拱火、挑唆的人,許延壽這才假裝急切的趕過去。


    “諸位,諸位!我是會稽郡太守許延壽,大家有什麽述求可以和我說,咱們慢慢解決,不要這麽激進,家裏都有父母雙親、妻子兒女,打起來真的出了事,他們的主心骨都沒了,不值得!”


    許延壽趕過去站在高處衝著眾人喊著。


    眾人一聽,這話,紛紛向許延壽這邊湧過來。


    官兵見此如臨大敵,舉著長槍盾牌命令眾人退後。


    許延壽道:“別,別傷到人!”


    終於,官兵弄出一個安全距離,這山陰縣的百姓才算是穩定下來,但仍然向許延壽吵吵著。


    許延壽被眾人吵的腦瓜子疼,他無奈隻能開口:“諸位找一個代表,讓他說。大家夥兒一塊說,我什麽也聽不清,事情也完全沒法解決。”


    山陰縣的百姓們左右看了看,最終看向了一個身材壯實的青年。


    這青年排開眾人,站出來,麵對許延壽他拱手行禮道:“見過太守。”


    許延壽手一抬,示意了一下官兵,放出一個通道令這個青年進來。


    這青年進來之後,許延壽道:“還沒請教你叫什麽,大家夥兒有什麽述求,既然都推舉你出來,肯定深得大家夥兒的信任,你替大家夥兒說說。”


    這青年再次拱手向許延壽行禮道:“太守,我叫吳疾,乃是山陰本地人士。


    這次聚集主要是因為挖渠築壩放水的時候將我們的地以及房子給淹了。


    這一淹,毀掉的是我們這人人大半輩子的心血和家產,我們其他的不求,隻求太守給我們一條活路!”


    這青年悲憤的看著許延壽。


    許延壽一聽皺眉說道:“這位壯士,你是放水之前並未有人接觸過你們,並未和你們商議過賠償之事。”


    “賠償,什麽賠償?”這個青年一陣茫然的看著許延壽。


    許延壽聽此一陣憋屈,衝著一個官兵喊道:“你去通知山陰縣令,讓他滾過來見我!”


    “諾!”那官兵一聽,打了個激靈,趕緊一路小炮向著幾十公裏外的山陰縣城趕去。


    許延壽則是站起來對著下麵和勞工對峙的山陰百姓道:“諸位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其實之前我已經安排了諸位的搬遷及賠償工作。


    但是卻不知為何沒有落實到諸位這裏。


    大家放心,我們這次修建水利便是為了造福咱們山陰縣的百姓的。


    讓百姓破家毀財,這不是我的初衷,更不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情。


    諸位放心,今天,就今天,我一定給諸位一個滿意的答複,大家稍稍等待,我已經令人去叫山陰縣令前來了,諸位且耐心等待。”


    這群人沒有說話,紛紛看向了站在許延壽麵前的那青年,顯然是在等待這個青年的反應。


    看到眾人看向他,許延壽也扭頭看向他,向他問道:“吳疾公子以為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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