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延壽聽此,起身踱步,眼睛深邃的看著遠方道:“答應他。”


    段彭祖頷首道:“諾。稍後我便聯係烏老大。”


    “嗯,去吧,過些時日,會稽郡便要掌握在咱們手中了。”許延壽似是自言自語,又向段彭祖說話。


    段彭祖向許延壽行了一禮便離開了。


    眾人正期盼許延壽將會作何反應呢,誰知兩天,許延壽竟然都沒有什麽其他動靜。


    甚至原賊曹陳麥臣手下的幾個小頭目因為陳麥臣被罷免,一個個大吵大鬧的搞事情。


    為安撫屬賊曹的這些牙門,許延壽隻能無奈的將陳麥臣複起其職位,還當賊曹。


    而剛剛上任的賊曹的何忠武也隻能黯然被人下台。


    這事兒讓陳麥臣膨脹了不少,甚至在許延壽下達令陳麥臣複起的命令之後,陳麥臣還耀武揚威的向許延壽擠兌了一番。


    許延壽半是假裝,半是真氣憤的忍了。


    這事給許延壽名聲的打擊想打相當巨大。


    經此一事,眾人不禁對許延壽輕視起來。


    此時,督郵趙興雲坐在家中正堂位置之上,對於許延壽此時灰頭土臉的情況卻有幾分狐疑,總覺得許延壽不可能如此簡單就服軟。


    他喝著茶水思索著。


    此時趙府的管家悄沒聲息的走到趙興雲身邊,將一張紙遞了上去道:“主家,這是之前托人從長安調查的太守的情況。”


    趙興雲為人謹慎,趙家人本身不算多,他趙興雲能憑借為數不多的族人成為會稽郡實力派的豪強之一,靠的就是趙興雲平時喜歡多方收集信息,這次針對許延壽也不例外。


    趙興雲一聽,神情振奮,接過紙張。


    紙張上寫著許延壽從巫蠱之禍保家到出長安任太守所經曆的事情。


    有些謬誤,但基本信息卻沒有錯誤。


    將上麵的內容,多看了幾遍,趙興雲忍不住歎息說道:“延壽雖小兒,但盡行大丈夫力挽狂瀾之事!”


    想到許延壽的經曆,又想到許延壽所麵臨的處境,忽然一股涼意從趙興雲的脊梁竄上頭頂:他忽然想到,比這樣危機的大風大浪許延壽都安穩的度過去了,現在許延壽看似威望喪失,無疑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寧靜,和許延壽作對的人恐怕要倒血黴!


    “來人,快,備馬車!”趙興雲也顧不得是什麽時候了,慌慌張張的喊著家中管家準備車馬,他準備此時去找許延壽。


    這段時日,眾人對許延壽的評論,許延壽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何忠武在聽到眾人對許延壽不堪的議論之時尚且有些氣憤。


    倒是許延壽主動安慰何忠武道:“讓他們說去吧,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幾天了。”


    何忠武沒辦法,也隻能將這一股子鬱鬱之氣憋在心中,甚至親自白日守在太守府門前,生怕這個時候太守府再生什麽事端。


    趙興雲上了馬車急匆匆來到了太守府。


    下了馬車看到何忠武是右手按在腰間佩刀的刀把上,正踱著步子警惕的看著自己的車。


    趙興雲一邊下車一邊向何忠武行禮道:“督郵趙興雲見過何門下。我有要事向太守稟報,還請趙門下前去稟報。”


    何忠武警惕的上下掃了一眼趙興雲,拱手迴禮道:“趙督郵稍後,待我前去稟報。”


    說完,便推門前進入了太守府,找到許延壽,將趙興雲求見許延壽的事情說了一遍。


    此時許延壽正在閱讀自己大兄許廣漢在西域的所見所聞,許延壽正構思該怎麽迴複呢。


    聽到何忠武的稟報,許延壽放下筆,看了一眼何忠武,沉思道:“趙興雲?此時來找我能是何事?”


    想了一下,許延壽也猜不透何忠武什麽意思,便點了點頭道:“令他去偏室稍後,我隨後便到。”


    “諾。”何忠武應了一聲,前去通稟。


    許延壽放下紙筆,穿上外套,也前往了偏室。


    許延壽這邊剛邁過門檻,原本坐立不安的趙興雲眼睛一亮,立刻站起來都到許延壽身邊,向許延壽深躬到地拜道:“督郵趙興雲見過太守。”


    許延壽趕緊道:“督郵快些起身,快些起身。今日尋許某,可有何事。”


    一邊說著許延壽一邊虛扶趙興雲起身。


    趙興雲起身,許延壽這才走到偏室正坐的位置,示意趙興雲坐下。


    趙興雲落座,卻顯得坐立不安,他再次向許延壽拱手道:“太守。下官此番前來,便是來投靠太守的。”


    趙興雲這話一說,許延壽大吃一驚,此事出乎趙興雲的意料之外。


    此前許延壽也確實是有拉攏趙興雲的念頭。


    但是後來思索了一番便放棄了。


    他也不知道會稽郡豪強的具體底細,誰知道拉攏趙興雲的動作會不會對自己的計劃造成多大的影響。


    如今趙興雲竟然直白的向自己坦誠,他想投靠自己這邊。


    這事兒怎麽能不令許延壽吃驚。


    斟酌了片刻,許延壽道:“督郵何出此言,我乃會稽郡太守,你乃會稽郡督郵,你我本是上下級關係。又何來投靠一說。”


    聽到許延壽這個說辭,趙興雲倒是再次直白的說道:“還請太守恕罪。臣乃督郵,仗著職務之便利,曾派人前往長安調查太守的底細。


    調查情況令臣大為驚歎,沒想到大人自巫蠱之事心智手腕便非尋常俗人所能為之。


    然而近期,太守受此辱竟然也未辯解,臣認為定然是太守示敵以弱,好將眾人一網打盡。”


    聽到這話,許延壽瞪著趙興雲好一陣子。


    趙興雲被許延壽看的有些忐忑。


    過了片刻,許延壽爽朗的一笑說道:“趙督郵心思縝密。沒錯,我確實有掀翻會稽郡豪強,掌握會稽郡是實權的計劃。


    今日趙督郵前來投靠於我,可謂明智之舉。趙督郵放心,既然你投靠與我,我便向你保證,此時趙家定然可置身事外。”


    聽此一眼,趙興雲先是嚇了一身冷汗,接著鬆了一口氣,聽許延壽的這口吻,恐怕整個會稽郡的豪強都得遭殃。


    “多謝太守,我趙家自今日起定以太守馬首是瞻。”趙督郵趕緊起身再次向許延壽拜道。


    許延壽頷首:“你有心了,暫時還用不到趙督郵你出力,且在家中等待些時日便好。另外,過些時日,若城中出些情況,切莫在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趙興雲一邊揣摩著許延壽此話何意,一邊應了一聲。


    兩個人又聊了幾句,趙興雲將一些會稽郡其他豪強的情況向許延壽透漏了一些。


    但許延壽的計劃卻並未因為趙興雲前來投靠,便向趙興雲透漏。


    聊了一陣子,許延壽端茶送客。


    趙興雲也趕緊告辭離開。


    目送趙興雲離開太守府,許延壽看著他馬車拐角看不見,許延壽這才對站在自己身邊的何忠武道:“忠武,看來這會稽郡也是有聰明人啊。


    趙督郵此番前來,便是投靠我的。


    此前我本欲將會稽郡諸豪強掃蕩一空,恐怕計劃要有所變動啊。


    趙家,便留著吧,省的有人說我薄情寡義。”


    何忠武拱手道:“單憑太守吩咐。”


    許延壽點點頭:“設法通知一下段彭祖,將趙家投靠於我的情況給他說一聲,讓他便宜行事。”


    “諾!”何忠武應了一聲,趕緊離去,準備通過渠道向段彭祖告知情況。


    此時,許延壽也沒有什麽其他事情可做,隻是在靜靜的等待著段彭祖的消息。


    某日深夜,段彭祖歸來,找到已經脫衣準備入睡的許延壽。


    許延壽穿起衣服,看著有些風塵仆仆的段彭祖,激動中帶著一絲盼望問道:“彭祖,事情可成了?”


    段彭祖興奮的點了點頭道:“迴太守,成了。烏老大答應了。


    三更天,他們就動手!


    至於趙家,我思索了一下,隻是吩咐令烏老大派遣少部分人前去,並且要求烏老大少殺一些人。”


    許延壽聽此,麵帶笑意,起身拍了拍坐在側坐的段彭祖道:“就該如此,暫時尚不能讓會稽郡其他豪強知曉趙家投靠於我,不然趙家恐怕有危險了。”


    段彭祖笑著說道:“太守謀算無雙,趙家也算是做了個明智的選擇。”


    許延壽微笑的頷首。


    兩個人便沒有再多說話,在太守府靜靜的等待著烏老大入侵整個吳縣府。


    三更天,外麵漆黑。


    大更人敲了三聲鑼響聲。


    吳縣城的守城之人早已經在許延壽不知不覺之中換了人。


    烏老大的人手則悄沒聲息的闖進了吳縣城。


    同一時刻,烏老大手底下上千人的隊伍對整個吳縣城的豪強宅院燒殺搶掠起來。


    “啊!來人啊!救命啊!”


    “抓強盜!快抓強盜!”


    “父親,嗚嗚,母親……”


    一個個哭喊聲,慌亂聲令整個吳縣城亂了起來。


    而這些搶掠之人也是搶了些浮財放了一把火便離開了。


    聽到撤退的唿哨聲。


    許延壽笑吟吟的說道:“該我們上場了!”


    說著許延壽招唿著從京城帶來著幾十個護衛人員,在許延壽的帶領之下,前往街麵上,看到有趁亂奸淫擄掠的,一律殺無赦。


    而幾家豪強的帶領的家丁也從慌亂之中反應過來。


    許延壽與幾家豪強在吳縣大街中央會麵了。


    拿著火把,幾個豪強家當家人麵色有點難看。


    看到許延壽領著人著甲過來。


    孫家、朱家、周家、陳家等幾大家的當家人像是死了孩子一樣,麵色難看的向許延壽行禮。


    此時賊曹陳麥臣才領著人過來。


    陳麥臣剛想和許延壽行禮。


    許延壽卻鋪天蓋地的訓斥起來:“陳賊曹!你緝賊之職做的好啊!好到我會稽郡的賊都膽敢趁夜色搶掠我會稽郡首府之地了!你說本太守該如何賞賜你啊!”


    許延壽這話一出,眾豪強也麵帶怒色的看向了賊曹陳麥臣。


    陳麥臣家裏宅院剛剛被燒,損失不少,本身就有氣,再被陳麥臣眼中的窩囊太守許延壽一頓訓斥,當即眼一瞪,抽刀便要威脅許延壽。


    誰知道陳麥臣這便一動手,許延壽身後著甲的幾十人齊刷刷將刀指向了那陳麥臣。


    陳麥臣一陣冷汗,當即清醒過來,全身僵住了,不敢有絲毫動作。


    許延壽冷笑一聲:“怎麽,想要謀殺上官?”


    陳麥臣嘴唇動了一下,開口說道:“臣,臣不敢。”


    “你不敢,我看你膽子大得很!”許延壽譏諷說道,“今日吳縣遭劫,你這賊曹負首要責任!來人,將他給我綁了,押解入獄,令決曹掾議一議該當何罪!”


    “諾!”許延壽身後兩人出列,一人一隻手,便將賊曹的胳膊給壓住了。


    陳麥臣掙紮了一下,卻一點也沒掙紮動彈。


    此時孫玉臣也趕緊和稀泥說道:“太守,莫要動怒。今日我吳縣遭襲,賊曹陳麥臣自然負首責。


    但要報仇,仍需陳麥臣出力,不如太守令其戴罪立功如何?”


    聽此,許延壽眼睛盯著孫玉臣好大一會。


    孫玉臣被許延壽盯的不禁有些慌張。


    過了片刻許延壽道:“別駕之言,本太守不能不聽。就依別駕之言。


    陳麥臣,本太守限你三日之內搞清楚到底是誰襲擊了我吳縣城,十日之內將罪魁禍首的頭顱給我呈上來。


    否則……


    哼!”


    後果許延壽並未說死。


    孫玉臣鬆了一口氣,對眾人壓著的陳麥臣道:“還不快謝過太守。”


    陳麥臣眼中帶著一絲惱怒看了一眼孫玉臣,看到孫玉臣給自己使眼色,陳麥臣壓製住自己心中的惱怒,單膝跪地對許延壽拜道:“臣領命。”


    “哼!”許延壽冷哼一聲,接著便離開了。


    兩個押解陳麥臣的人也鬆開了陳麥臣的胳膊,跟在許延壽身後,離開了。


    待許延壽離開,眾豪強便衝著陳麥臣撒氣起來道:“陳麥臣,你這賊曹怎麽當的,我周家剛蓋好的房子,讓這群賊子一把火給燒了。”


    “對!這次入侵,我朱家損失慘重,被搶了錢財數百萬。”


    “沒錯!賠償!”


    ……


    一個個豪強的當家人向陳麥臣氣勢洶洶的指責起來。


    這時候那太守別駕孫玉臣趕緊勸解道:“好了,諸位,都少說兩句,少說兩句。”


    然而卻沒有理會孫玉臣的,一個個的在罵罵咧咧的指責陳麥臣。


    見此情景,孫玉臣臉上發黑,爆喝一聲道:“都給我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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