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彤迅速抽迴手,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下了車,“老公,我先走了,路上開車小心。”


    林澤少幾乎咬牙切齒的盯著小女人遠去的倩影,總有一天他要被她折磨到不舉。


    將身側的塑料袋打開,裏麵有一盒半溫的牛奶,粉色保溫杯上蓋裏是五個白色的小麵團,軟糯削薄的麵皮裏像有著豆沙類的夾心,下層是熬了很稠的白米粥,清香可口。


    “嗬…”看著女人消失的方向,他緩緩的輕笑出聲。


    ……


    夏彤正開著車,法拉利行駛到比較偏僻路段時,前麵突然橫出一輛加長版的商務車擋住了她的去路,夏彤緊急刹車。


    她一雙漆黑透亮的眸子警惕的盯著前方,並不見多少慌亂。這些年她幾乎周遊了全世界,光是去過的海島深山都可以寫成一本冒險小說。


    商務車裏出來一位黑衣男人,男人對她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然後走到後麵拉開車門。


    夏彤一看,是林奶奶。


    ……


    夏彤下車,幾步跑到商務車的後座,坐到了林奶奶身邊。


    她還是不敢相信此刻半躺在輪椅上,頭發花白,滿臉皺眉,神色蒼白萎靡的老人就是五年前那個精神矍鑠,帶她翻山越嶺,將她折騰到累死的老人。


    這五年時間林奶奶像是行將暮朽,大限將至的模樣。


    林奶奶半睜著渾濁的雙眼,伸出蒼老的手去握夏彤的,幹涸的嘴唇挪動,“夏丫頭…”


    夏彤的眼淚“唰唰”流了出來,她反握住***手,“奶奶,您…您身體怎麽了?”


    林奶奶笑笑,“夏丫頭,這病來如山倒,我知道自己快不行了。別哭,奶奶今年八十多了,活夠了。”


    “奶奶…您別這麽說…”


    林奶奶搖頭,心力不濟的連歎息聲都很清淺,“夏丫頭,你還迴來幹什麽?奶奶求你,你離開澤少吧。”


    夏彤愣住了,五年前所有人都不支持她和林澤少時候,奶奶保持著中立的態度,甚至給予了她幫助,所以奶奶此刻的反對她不懂。“奶奶,為什麽?以前您不是很喜歡我的嗎?我還記得您對我的袒護。”


    “那不一樣。五年前澤少還不知道他的身世,我也是一心一意將他當成林氏未來的繼承人,希望他幸福。但是現在澤少知道了,一切都變了。”


    “可是奶奶,這跟我和澤少在一起有什麽關係?”


    林奶奶拍著夏彤的手麵,“你不要急,你坐過來一點,奶奶將情況講給你聽。”


    “恩。”夏彤趕緊擦幹淚,蹲下身體將奶奶腿上的毛毯拉蓋到***肚腹上,然後將小腦袋擱奶奶腿上認真傾聽著。


    這世界上對她好的人,她都一個個銘記著,對於林奶奶,她亦是感恩的。


    林奶奶撫摸著夏彤的後背,慢慢道,“22年前林君達拋妻棄子帶著那個狐狸精和那個野種林非凡出國,去了加利福利亞洲想重新開始生活,但是戴顥笉沒放過他。戴顥笉通過各種手段的打擊壓迫,害的林君達生活拮據潦倒,最後那個狐狸精跟別的男人跑了,林君達半是乞討的將林非凡養大。”


    “夏丫頭,你以為憑乞丐林君達和小混混的林非凡,他們父子哪來的膽量和能力敢重迴林家,跟戴顥笉叫板?”


    “奶奶您的意識是說,這是一場蓄意的陰謀。”


    林奶奶點頭,“對的。”


    夏彤非常震驚,知曉當年那個秘密的人太少了,而且敢跟國際第一財閥林氏叫板的,屈指可數。“奶奶,您知道幕後指使者是誰嗎?”


    林奶奶輕輕搖頭,她渾濁的雙眼盯著前方,那種遲暮的昏沉目光帶著令人窒息的壓抑和死氣,“幕後指使者是誰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林君達父子給林氏帶來了一場滅頂性的災難。”


    “這些年戴顥笉的能力是有目共睹的,秘密被揭發出來連我都始料未及,而林家在第一時間召開了家族會議,聯合罷免戴顥笉林氏總裁的職務並將她趕出門。”


    “沒有任何交接戴顥笉直接下台,海外多宗業務被迫喊停。豪門利益盤根錯節,牽一發而動全身,那些一直潛伏在林氏的旁支們不甘屈於二位紛紛肆機反撲,我耗費了所有心力才勉強收迴了大權,穩定了局勢。”


    “林家雖然注重血脈,但他第一是個商人。以後管理林氏的重擔是靠林君達還是林非凡,林氏不能沒有澤少啊。”


    “但是澤少他…他並不是我們林家的骨血,讓他繼承林氏名不正言不順,為了保住他林氏副總的職位我甚至請來了我們林氏最老的主顧鼎天實業的杭氏父女幫他演戲。”


    夏彤心中雖然有了猜測,但她沒想到杭氏父女是奶奶請來的。


    “在我這邊忙的焦頭爛額的時候,內憂未平,外患驟起。”


    “我們林氏第一大競爭對手堯氏對我們展開了全麵攻擊,他以各方麵的優惠政策迅速搶奪了我們林氏在東南亞的大片市場,最關鍵的是今年林氏與三維長達50年的煉油合約到期了,堯氏勢必想取我們而代之。”


    “煉油可是我們林氏最賺錢的項目,生存之本啊,一旦這個合約被堯氏搶奪走,他將擠到林氏成功晉升為第一財閥,而且必然在市場上對我們進行腥風血雨的廝殺,他要毀掉的是我們林氏的百年根基啊。”


    “現在奶奶太需要澤少了,我希望他能在一個月後的三維談判上成功續約。如果他能做到,就算我死了牌位進不了林氏祠堂,我也會將林氏總裁的位置傳給他。”


    夏彤正聽得聚精會神時,林奶奶叫住她,“夏丫頭,你剛問我這與你和澤少在一起有什麽關係,我現在告訴你原因。”


    “原因一,澤少將來繼承林氏必然會遭受到各方麵的詆毀,譴責和攻擊,他太需要強大的內心了,他深愛著你,所以我不能讓你成為他的弱點和死穴。”


    “原因二,現在的澤少太需要一個門當戶對的婚姻扶持了,杭瑤雨喜歡澤少,杭氏資產雄厚就這麽個千金,而且杭氏跟三維總裁是姨親關係,杭瑤雨太適合他了。”


    接著林奶奶撫摸上她的秀發,懇切的問道,“夏丫頭,你們分開是為了澤少好,也是為了你好,你可以答應奶奶嗎?”


    夏彤眼裏含著淚花,她抬眸仰望著奶奶,哽咽道,“奶奶,在我和他認識的11年裏,曾經有無數的人勸我們分開,他們都像您這般,美其名說是為了我們好。其實,你們都太自私了。”


    “奶奶,您說了這麽多,您無非就是害怕了。您認為澤少知道了他的身世後對您,對林君達,對林氏都不再單純了,他會恨,會想逃脫或摧毀。”


    “所以在他摧毀之前您想先摧毀了他,您不想他得到快樂和幸福,您希望將他一生困在黑暗與孤獨的牢籠裏,您希望他無處可逃,一生都無法得到自我的救贖。”


    “其實奶奶,您還是沒有把他當成您的孫子,你們都不曾愛過他。”


    ……


    林氏。


    辦公室裏,林澤少和杭玉耀分坐在沙發對麵,杭玉耀將手裏一疊資料放在茶幾上,然後推給林澤少看。


    “當年和林氏簽訂煉油50年合約的是三維創始人william,但是william在20年前就退隱了,現任三維總裁是其兒子bill。這是我讓人偷拍到的照片,堯氏堯達已經多次飛往加拿大拜見了三維總裁bill,就照片看,他們談的相當融洽和愉悅。”


    林澤少拿起照片,照片上的兩個男人穿著白色休閑衣在打高爾夫,相談甚歡的樣子。


    林澤少淡笑,沒表態。


    杭玉耀看著他,“不是我打擊你,這次三維合約被你拿下的可能性隻有1%,論談判條件和攀交情,人家堯氏已經做足了準備,可是你好像樂得自在,一點都不焦急,也不拿出應對的方案。”


    林澤少將照片扔茶幾上,薄唇勾起淺淺的弧度,“誰說我不應對的?明天讓瑤雨陪我去加拿大,我去會會三維。”


    “什麽,這麽快?”杭玉耀驚訝,“不是計劃一個月後的嗎?”


    “計劃趕不上變化,我等不及一個月後,就明天吧。”


    “林總,你可要三思而後行啊。”杭玉耀一臉凝重,“你知道你這一去十分艱險,不管是那個推林君達父子出來的幕後黑手,還是虎視眈眈的堯氏,亦或是蠢蠢欲動的林氏旁支,他們都會有動作,不會讓你這麽平安迴來的。”


    “恩,我心裏清楚。杭總裁您放心,我會保護好瑤雨的。”


    杭玉耀看著對麵的年輕人,他端坐的姿勢窺探不出絲毫躁動,唇角無懈可擊的薄涼微笑保持著一貫的沉穩與疏離,那雙墨眸還閃動著幾分雀躍的火苗。


    杭玉耀好奇了,他究竟有什麽計劃?


    他想如何應對三維?


    如何應對這內憂外患的局勢?


    還有,他真的想繼承林氏嗎?


    但是杭玉耀沒問,因為他知道即使問了林澤少也不會說。“林總,我女兒我自己會保護的,你還是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哦,對了,我女兒昨晚迴家後就把自己鎖在房間裏,悶悶不樂,早晨眼眶紅腫好像有哭過的痕跡。林總,我們可是奶奶請來的貴賓,你可不能欺負了我女兒啊。”


    林澤少笑,“杭總裁,奶奶許你的好處難道還不能買你女兒受幾天委屈嗎?”


    “你…看你這小夥子怎麽說話的?”杭玉耀佯裝惱怒的問道。


    兩人對視的眼眸裏多了幾分合作的默契,相視一笑後,林澤少認真道,“為了不再欺負你女兒所以明天我準備以身犯險了,從加拿大迴來的那刻起她就不用受委屈了。”


    是的,一切都會結束。


    他已經等不及,想迫不及待的和她在一起!


    ……


    林澤少送杭玉耀出辦公室門,杭瑤雨已經在外麵等了很久,她正站在窗戶那眺望風景。


    杭玉耀知道女兒的癡情,但是感情這東西勉強不了,人家事先就講明是演戲,沒有承諾就不存在欺騙,他也隻能歎一聲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他拍了拍林澤少的肩膀,“林總,我這女兒對你也是真心的,你好好跟她講道理,安慰安慰她吧。”


    杭玉耀走後,林澤少走過去。


    他站杭瑤雨身後,“瑤雨,進我辦公室坐坐吧。”


    ……


    杭瑤雨坐沙發上,林澤少問,“你想喝點什麽?我讓秘書給你衝杯咖啡吧。”


    “不用了。”杭瑤雨抬眸,這一抬眸,她就被他左手無名指上的戒指閃痛了眼,本來紅腫的眼眶又有幾分泫然欲泣,一張嬌美的容顏布滿傷悲。


    林澤少坐在對麵沙發上,聲音低醇而冷漠,“我已經結婚了,這在五年前你就應該知道了。在我們合作前,我也強調過我們不存在任何感情糾葛,純粹交易。”


    恩,這話他的確說過。


    機場看到她的一瞬間,他蹙了眉。其實來機場前他就應該知道杭氏千金杭瑤雨就是她,他們在五年前見過,但是他沒有絲毫印象。


    他是知道她喜歡他的,這男人深沉而睿智,能一眼洞穿人的心思。當時淡掃她一眼後他也不接機,開口就強調他們不會有任何感情糾葛,純粹交易。


    他是故意說給她聽的。


    現在想來也真是可笑,他都是有求於人的境地了,但他當時的態度好像她不應,他就會終止合作,他好像很怕和女人糾纏不清。


    他是在女人方麵吃過虧還是怕自家老婆吃醋?


    她是知道他有老婆的,五年前在飯局上他就說過他不能多喝酒,因為喝了酒,老婆迴家會罰跪搓衣板。


    當時大家都笑稱他妻管嚴,所有人都沒放心上,因為男人在應酬上說的話能有幾句真,況且是他那樣的男人,他怎麽會是妻管嚴?


    但是她記住了,當時他笑的很柔和,墨眸停駐在某一點上靜止幾秒像想到某個人,再抬眸都沒能收住那璨若星辰的溫暖柔光和一臉繾綣。


    當時她就在想,他老婆是誰?


    做他老婆該多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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