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右手被林澤少握在手裏,他牽引她來到他心髒的位置,那裏有他強而有力的心跳,“聽說這裏母子連心,待會你往這裏刺下去,我把生養之恩還給你。”


    “你…”


    “但是如果我能活下去,那就是我的重生,再跟你沒有半分關係。所以,以後請你不要再出現在我的生活裏,不要再打擾我。”


    他的語氣很認真,帶著辛酸。此刻他收斂了一身暴戾,仰望她的眼眸留戀,驟痛,決絕而疲憊的。


    戴顥笉隻覺得眼裏寒光一閃,那冰涼的刀柄被他塞進了她的手心,一聲“噗嗤”,溫熱的血液濺到了她手上。


    他什麽時候帶的刀,他是不是很早就做了把命還給她的決定?


    他竟然不動聲色的將刀藏在衣服裏,剛剛他跪在她麵前也隻是放鬆她警惕似的先跟她三言兩語,嗬,他是不是怕她叫人,是不是怕他死不成?


    他的心又狠又決,很好,這是林氏接班人必須有的潛質。


    可是,可是他為什麽要對那麽個女孩死心塌地?


    戴顥笉徹底愣住了,這感覺就像是整個人掉進了寒潭,有人用針紮入她脆弱的大腦神經,她忘記了唿吸,她想唿喊,可是喉嚨如鯁在喉。


    “啊…”也不知是誰發出了那聲尖叫,戴顥笉的眼眸裏有了聚焦後,漫天的紅色。


    ……


    夏彤在廚房裏熬中藥,蘇如是走在客廳時就聽見了急促的門鈴。


    她走到門口透過貓眼一看,是林澤少。


    他竟然還敢來!蘇如是拿起門邊的電話,語氣生硬,“你還來幹什麽?你不是說在我不願意看見你之前就不來了嗎?我現在不想看見你,你趕緊給我滾。”


    話音剛落,她就聽見 “撲通” 一聲像重物落地的聲音,她正心驚中,就聽見對門鄰居的尖叫,“啊,血,好多血…”


    蘇如是募然就想起剛剛匆忙一眼,他似乎一條手臂撐門上,垂著眸,臉色蒼白到駭人。


    蘇如是趕緊將電話掛上,打開門。


    門外的林澤少正雙膝跪地上,因為無法忍受心髒傳來的巨大痛意和鮮血流失引起的暈眩,他雙手撐地上。


    蘇如是這一看才知道樓道裏站了一樓的黑衣人還摻雜著幾名白衣大褂,最前麵的戴姨。


    那樣一個和戴顥笉一樣冰冷無情的女人此刻也淚流滿麵,她走到林澤少身邊,“少爺,咱們去醫院吧,雖然醫生給你做了急救,但要立刻進行手術。”


    雖然震驚著林澤少的現狀,但蘇如是見到戴姨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睜,她拂袖,“哼”一聲跨進門檻要關上門。


    但褲腳被一隻染滿鮮血的大掌拽住,男人每一字都帶著痛意的抽吸,聲音虛弱到必須用豎耳傾聽才能聽清。


    “媽,是戴顥笉害死了爸,不是我…因為我是她兒子,所以我今天把命還給她了…媽,把我和她分開吧,爸爸的死我負擔不起…”


    蘇如是本來就心腸極軟的人,如今這滿身血跡的男人幾乎匍匐在她麵前,卑微的乞求,他想用命換得她的原諒!


    蘇如是沒有說話,但淚水已經流了下來。


    “媽,我承認我錯了…都是我的錯…是我對夏彤不夠好…我知道你痛,夏彤痛,可是,可是我也痛啊…”


    蘇如是流著淚轉頭,她蹲下身,闔動著嘴唇顫抖著聲,“你,你這是何苦?”


    林澤少抬眸看著她,他的眼珠開始渙散,剛剛止住的血又“劈裏啪啦”的掉落在了地麵上,匯聚成血色的小塘。


    “媽,我和夏彤錯了很多年…不想再繼續蹉跎下去…我不想看著她在我與爸爸之間再選擇一次…所以這次由我承擔…”


    蘇如是早已泣不成聲,這男人搖晃著身軀,似乎下一刻就會死去,在生死麵前,任何仇恨都不值一提。


    所以當林澤少來握她的手時,蘇如是沒有拒絕。


    “媽,如果這次我死了…我已經給你們安排了最好的生活,帶著夏彤…走吧…但如果這次我沒死…可不可以求你再給我一次機會,我想好好…跟她在一起…”


    這叫蘇如是如何迴答,痛失丈夫的仇恨叫她如何原諒?


    此時一陣瓷碗碎地的尖銳聲,蘇如是抬眸就見到夏彤駭然失色的小臉,她呆滯了那麽幾秒,然後狂奔而來。


    夏彤跪下身讓林澤少躺在她的臂彎裏,她渾身都在哆嗦,看著他心髒處汩汩流出的鮮血,她顫抖著手想伸上去,下一秒又害怕的縮了迴去。


    她不敢相信的看著林澤少那張俊顏,他已經半闔著眸,思維退散了一大半。


    “啊…”夏彤一聲痛苦的尖叫,將林澤少緊緊摟進了懷裏。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昨晚還好好的人,昨晚還在床-上生龍活虎折騰她的人,怎麽現在就成了這副模樣?


    “夏彤…”林澤少在她懷裏出聲,他的大腦已經無法思考,說話完全發自潛意識,“說聲你愛我…”


    昨晚他讓她說了兩次她都沒說,其實他求得不過是一個殘缺的圓滿。


    夏彤的淚迅速打濕了他的半側臉龐,她抱著他不鬆手,隻將唇移到他耳朵邊親吻著,呢喃著,“林澤少,我愛你,我愛你…林澤少我求你別離開我,等你好了,我以後每天都說給你聽。”


    “好…”他伸出左手想撫摸她的臉蛋,但因沒有力氣迅速垂了下去。


    但他垂下的手被半空接過,女人柔軟的小手包裹他的,將他牽引到她粉嫩溫濕的臉蛋上撫摸。


    “夏彤,什麽時候…”


    他因為巨大的心髒負擔沒能說清一句話,但夏彤是懂了。


    臉上露出溫情的笑意,她哽咽的聲音輕柔的像夢幻,“六年前的初遇,那日金黃的太陽穿梭進你的烏發,你穿著一身白衣黑褲,一步步向我走來,那時,便走進了我心裏。”


    “從來沒有考慮過自己喜歡什麽類型,還沒想過將來如何去愛一個人,但是,你來了,我便愛上了。”


    “恩,真好…”林澤少黑暗的世界裏仿佛都能構想出那麽一副場景,沒有任何闖入者,隻有他,和她。


    “夏彤,我這半生束縛與孤獨,你是我…的溫暖,更是我…這一生…唯一的摯愛…”林澤少的手滑了下去。


    ……


    手術室大門被“砰”一聲關上,蘇如是和夏彤坐在迴廊裏的長椅上等。


    夏彤早抽泣的不能自己,她用兩隻小手捂住臉,那些淚水從指縫裏流出來早打濕了她兩條衣袖,削弱肩頭抖動的模樣讓蘇如是很心疼。


    蘇如是伸出胳膊將她攬入懷,“彤彤,他會沒事的。”


    夏彤倚靠在她懷裏,她張嘴說著話,但因為抽泣太迅猛顯得很含糊,蘇如是用了很長時間才明白她在說什麽。


    她說,“為什麽我們總是這樣?我們哪裏錯了?”


    蘇如是剛停止的熱淚又洶湧的流了出來,是啊,為什麽總是這樣,他們這些人似乎陷入了一種怪圈,不停的痛苦,不停的掙紮,不停的在生死邊緣徘徊。


    究竟是誰做錯了?


    蘇如是撫摸著夏彤的秀發,“彤彤,一切都會好的。”


    母女倆正互相寬慰時,身邊響起高跟鞋的聲音,戴顥笉停留在了她們身邊。


    蘇如是看見戴顥笉渾身一顫,滿目仇恨,出口道,“你來幹什麽?都是你將我們害成了這樣,你開心了?你這個罪魁禍首,你走,沒有人歡迎你。”


    戴顥笉換了身黑色皮衣,盤著一絲不苟的頭發,氣質高雅,她抬眸看著手術室那盞紅燈,輕聲道,“我來看看他。”


    “你看他?瞧你這母親當的,你兒子生命垂危躺在手術台上你連一滴眼淚都沒掉,你究竟是有多麽冷硬的心腸,多狠的心啊?”


    多冷硬的心腸戴顥笉不知道,她隻知道人生最艱難的困境不是一死了之,而是想死卻不能死!


    “媽,”夏彤攥著蘇如是的衣袖,搖頭,“媽,算了。”


    蘇如是看著女兒哀戚的小臉,又看了看手術室,這裏是醫院,不宜喧嘩。她忍了忍,坐下,沉默了。


    戴顥笉坐在對麵的長椅上等,漫長的幾個鍾頭過後,滿頭大汗的醫生走了出來。


    大家迅速擁上去,“醫生,他怎麽樣了?”


    醫生摘下口罩,“病人的傷口離心髒就差一毫米的距離,情況十分驚險又萬幸,經過我們全力搶救,手術很成功。但是因為病人失血過多,可能會陷入暈迷,昏迷期間要呆在重症監護室裏觀察是否會引起並發症。在病人沒有蘇醒的情況下,不允許探監。”


    ……


    轉眼一個星期就過去了,林澤少如醫生預想的那般陷入了昏睡,夏彤在醫院裏租了一個房間,平時除了吃睡,就站在病房門邊的那個小玻璃窗上看著他。


    正已經是第八天,蘇如是在家裏煲了燙,帶了保溫杯來時,夏彤就站那癡癡的凝望著。


    她搖頭,上前,“彤彤,飯好了,我們先去吃飯吧。”


    “恩。”夏彤收迴目光,隨著媽媽走進租的房間。


    蘇如是將飯菜都擺桌上,夏彤這幾天的食欲都不算好,但林澤少醒了她還要照顧他,也為了不讓媽媽擔心,所以她一直很努力的吃著飯。


    今天蘇如是煲的魚湯,夏彤拿起湯匙舀了一小勺,剛送到嘴邊,胃裏突然翻江倒海的難受,喉嚨有一種嘔心的感覺。


    蘇如是洗完筷子就看見夏彤捂住胸口,緊擰秀眉的模樣,她關切的問,“彤彤,你怎麽了?”


    “哦,沒事,我最近可能太累了。”說著,夏彤拿起筷子一小口一小口的吃著飯,秀氣十足,蘇如是坐在床邊看著她。


    “媽,”夏彤吃了小半碗飯,抬眸看蘇如是,“這段時間謝謝你。”


    蘇如是也是大病初愈但卻忙著照料她,況且她之前一直激烈反對她和林澤少在一起,她能讓她留在這陪著他已經是莫大的退步了。


    “傻丫頭,說什麽傻話呢。飯冷了,快吃飯吧。”這是她女兒,就算再痛再恨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本來就嬌小的身體如今越發羸弱,她這個做母親的能不心疼嗎?


    “恩。”夏彤快樂的答應著,低頭繼續吃飯。


    又吃了兩口,夏彤抬起眸,小心翼翼的問,“媽,等澤少醒了,我們…我們一家人好好的生活,再不分開了好麽?”


    蘇如是怔了怔,她這些天想了很多,但這些話不知道該怎麽開口跟夏彤講。


    夏彤滿目希翼的等著蘇如是的迴答,這時門邊興衝衝跑來一位小護士,“林太太,林先生醒了。”


    “什麽?真的?”夏彤迅速放下碗筷,箭步衝了出去。


    走進病房,醫生正給林澤少做著檢查,仿佛感應到她的到來,他本來側著的臉緩緩轉了過來。


    虛弱的嘴角勾起繾綣情深的微笑,他開著口,嗓音撕扯著喉嚨發不出來,但夏彤懂了,他在叫她,“夏彤…”


    夏彤伸出小手捂住嘴,這次她的眼淚是欣喜,感恩的,感謝上蒼,他還在。


    醫生檢查一切正常後退了出去,夏彤立即坐他床邊,雙手捧住他的臉,胡亂蹭著他的嘴唇和落滿青渣的下顎,“老公,老公…”


    她一遍遍的甜甜叫著他,胸膛處的驚喜狂潮快要溢了出來,她隻能這樣親吻著他,才能確認他的存在,釋放心中的喜悅。


    林澤少伸出大掌摩挲著她的小臉蛋,微蹙了眉,“夏彤,你的臉又小了一圈,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


    看著他柔和的五官,她蹭著他的鼻子,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藥水味,更多是她熟悉眷戀的陽剛,“是啊,如果你下次再這樣對我,我就會縮成一個小不點,放人海裏你就找不到我了。”


    “嗬,夏彤,不要懷疑我的能力,就算你重新投胎了我都能找到你的,恩?”


    看著他炙熱的眼眸,聽著他霸道不失溫柔的言語,夏彤心裏的蜜意往上湧,兩人視線撞一起就癡纏出一種相吸磁場。


    這時,“小林,你醒了?”蘇如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其實她站著看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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