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迅速蹲下身去撿雜誌,可是突然有那麽幾滴溫熱的液體滴到了他的手麵上,最後染濕了雜誌上男人的麵容。


    小男孩昂起頭看著夏彤,“大姐姐,你怎麽哭了?”


    夏彤依舊是呆滯的表情,沒有任何悲傷的神色,她哭泣的模樣就像是一座精美陶瓷的麵上劃過了水滴,像遺落人間的天使在哭泣。


    哭是她身體的一種本能,不用大腦思考。


    小男孩被夏彤的模樣震住了,剛要再說話時男孩的媽媽匆匆跑過來,“小誌快點走,公交車來了,我們快去占位。”


    說著,媽媽拉著兒子穿過機場大廳,出門了。


    夏彤的眼珠像斷了線的珠,她哭泣的很安靜,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她的視線隨著男孩手裏的那本雜誌移動著,所以男孩跑了,她也起身跟著跑。


    柳靖淇依舊在圓柱後麵打電話,他沒有注意到這裏的情況。


    夏彤隨著母子跑了出來,外麵很喧囂,但是她看不見聽不見。


    趕公交的人很多,母子好不容易擠上去,但卻將那本商業雜誌掉到了地上。夏彤跑過去,但立刻被擁擠的人群撞倒了。


    她摔倒在地上,有一個男人的皮鞋直接踩上了她素白的手麵,一踩一個紅印。


    可是夏彤感覺不到任何疼痛,那本雜誌就落在她眼前3米的距離,她癡癡的凝望著。


    人群都散了,她起身,走過去撿。但此時公交車開走了並卷起了一陣旋風,在她要撿到手時,雜誌又隨風飄了好幾米遠,落到了馬路中央。


    她看著那本印有男人容顏的雜誌被一輛輛車輪碾壓著,男人清俊的五官有了碾壓的痕跡和汙垢…這時混沌的世界裏發出一聲尖嘯,麻木的大腦裏終於有了一種感覺---痛。


    撕心裂肺的痛!


    “啊!”剛剛還很安靜的夏彤突然一聲尖叫,她像受了刺激般抬起腳就向馬路中央衝去,這時有一輛私家車刹車不急,“砰”的一聲,夏彤撞了上去。


    她的身體被撞飛兩米遠,“撲通”一聲如楓葉般落在地麵上,她嘴裏立即吐出了兩口鮮血,額頭粘稠的血液染紅了她瑩白的麵。


    她猛烈咳嗽了兩聲,血沫直飛,身邊頃刻間聚集了很多人,好像有人在說,“快叫救護車…”“姑娘你怎麽樣?”


    夏彤什麽感覺都沒有了,男人的麵容就落在她一條手臂的距離,她伸出手臂,染著鮮血的指尖正好撫摸上他的臉。


    夏彤忽然笑了,她想起來了。


    她所有的記憶都倒退到六年前,那日晴空萬裏,豔陽高照,他卓然優越的身姿勢不可擋的闖入了她的視線,他雕鑿般的俊顏鍍著一層金黃的光芒,令她目眩而神迷。


    她平靜無波的心,頓時蕩起了一圈圈的漣漪,守了16年的春水瞬間蕩漾。


    那時他走近她,說,“喂,你叫什麽名字,我叫…”


    這絕對是她聽過的最糟糕的搭訕方式。


    所以當柳靖淇衝出大廳,肝膽欲裂的將滿身血汙的夏彤抱在懷裏時,夏彤在他懷裏笑,她一遍遍呢喃著,“林澤少…”


    他說他叫林澤少!


    ……(cheongmansuen妹紙問作者:大大,你還有幾章完結啊?


    作者大大:咳,我覺得這裏完結挺好啊。


    書友妹紙拿著一把菜刀跑出來:大大果然是後媽第一人,我要代表地球消滅你!


    嗬,笑料小劇場,不算字數的,親們隨便看看……)……


    有時緣分就是這麽奇妙,很多事情兜兜轉轉又迴到了六年前,很多人走走停停依舊在彼此身邊。


    林澤少和夏彤被送到了同一家醫院,現在隔著一道牆住著隔壁兩間重症監護室。


    這一晃整整一個月過去了,他們兩個人陷入了深度睡眠。


    兩人被送到醫院都立刻進行了手術,手術很順利,後期的康複也很好,就連兩人身上的傷口都退了疤,去了痕,但兩人還是沒有睜開眼。


    柳靖淇站在病房門口,他依舊是溫潤冠玉的麵容,隻是這一個月時間他變得很憔悴,下巴蓄著胡渣,眼裏落滿血絲,渾身混合著狂躁,暴戾,還有深深的落寞。


    他剛剛見了夏彤的主治醫生,醫生說她的情況很糟糕,雖然她各項身體機製都正常,但她生存的意誌力太薄弱了,不想醒來。


    如果她長期陷入昏迷狀態,那就會變成植物人。


    柳靖淇透過門上的小窗看裏麵的狀況,夏彤安靜的躺病床上,蘇如是用溫毛巾給她擦拭身體,不停落淚,就連葉桐都滿目悲傷的看著。


    柳靖淇長久的站在門外凝望著,突然隔壁走來一個人,是戴顥笉。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一接,柳靖淇轉身去了樓道口。


    沒有過多久,戴顥笉就出現在了他身後。


    他沒有轉身,開口說道,“我們的合作到此為止吧,以後不要再聯絡了?”


    “為什麽,事情沒有圓滿完成,你想過河拆橋?”戴顥笉的聲音冰冷譏誚,“想當初你陷在意大利珠寶案裏,腹背受敵,如果沒有我暗中幫助你,你會全身而退?”


    “嗬,過河拆橋?戴總裁,林澤少進林氏不過半年,但他已經收複了林氏在國內的所有領土和權利,若不是我的出現讓他分了神,而且在你海外的業務中對你加以援手,你這個林氏集團的總裁恐怕今年就可以退休了。”


    怪隻怪林澤少當初出手又準又狠,蒲昔爭奪之戰爆發到了關鍵時期,他給了他當頭一棒。


    戴顥笉的聲音鬆動了幾分,“既然我們是互惠互利的關係,而起我們的目的都是拆散他們,那你現在為什麽要收手?”


    柳靖淇迴國後的所有表現都令她滿意,上次兩人合夥在瑰麗大賽上演戲也達到了很好的效果,現在離成功就一步之遙了。


    “那是因為我厭倦了!”柳靖淇轉身看著戴顥笉,他一貫從容的姿態有了幾分淩亂和暴躁,“你不覺得我們像個傻瓜嗎?我們費盡心思想拆散他們,但他們連想死的心都這麽默契。現在他們都知道隻要睜開眼就必須要麵對生活中的諸多阻礙,所以他們寧願這樣睡著。”


    戴顥笉皺眉不說話了,林澤少不能睡下去,林氏需要他!“可是,他們早晚都是要蘇醒的,難道你要讓他們在一起?”


    “隻要他們醒了就永遠無法在一起了,所以根本不用我們動手。”他抬眸朝夏彤的病房看去,“我不會讓他們在一起的…但是,我們以後也不要再聯絡了。”


    柳靖淇說完就越過戴顥笉的身側,向前走。


    才走幾步,戴顥笉叫住他,“柳靖淇你害怕了嗎?”


    柳靖淇一怔。


    “你知道夏彤一旦睜開眼就將帶著完整的記憶,你再不能在她麵前胡作非為了。她失憶了你尚且不能融入她和林澤少的世界,你怕受到她的冷眼和排斥。你更怕夏彤恨你,你怕她知道你曾經和我合作過,你想洗白自己。”


    “嗬,柳靖淇,原來你這麽怕三年前的夏彤!”


    ……


    柳靖淇走進林澤少的病房,盧清和幾個事務所的同事在,還有幾名高級護工給他擦拭著身體。


    看見柳靖淇走來,盧清迅速擋在他身前,“你來幹什麽,我家總裁不會歡迎你來的,請你出去!”


    柳靖淇側眸看了眼躺在病床上的林澤少,這一個月光靠著營養液過活的人明顯比以前清瘦了,他穿著藍白條的病號服,安靜而無害。


    柳靖淇的雙手落口袋裏,“如果你想他蘇醒就讓我過去,我跟他說兩句話。”


    盧清神色一激動,就連那幾名同事都走了過來,“你可以讓我們總裁醒過來嗎?”而後又狐疑道,“就憑兩句話?”


    醫生說夏彤這種狀態需要受些刺激,需要她深愛的人說些她所在乎的事,喚醒她生存的意誌,帶她走出暈睡的世界。


    那林澤少也是吧。


    對於夏彤柳靖淇是沒有把握了,但是對於林澤少,他痛苦掙紮了六年不過就是要一句真相。


    柳靖淇走到林澤少的床邊,這次盧清沒有阻止,但是幾人依舊不放心,站在旁邊看著。


    柳靖淇坐床邊的椅上,和煦的聲音聽不出任何波瀾,“林澤少,你為什麽還不醒過來,你在痛苦什麽呢?”


    “這世界上不是所有癡心的守護和付出都可以得到同等的迴報,就像我;也並不是所有女孩子隨便戀愛一場就可以像夏彤般愛你愛了六年;你們饒過了多少崎嶇小道和轉彎的路口卻依舊沒有錯過,上帝對你們多麽厚愛。林澤少,其實你才是真正的人生大贏家啊。”


    柳靖淇平靜的說著,然後在盧清等人欣喜的叫喊聲中,他清晰的看見林澤少的手指動了。


    嗬,果然。


    林澤少是什麽性格,他從來不會向世界妥協,他終身所求不過是一句她愛他,現在他如願聽到了,焉有不醒的道理?


    “林澤少,不管是六年前還是六年後,夏彤的眼裏永遠隻能容下你一個人的身影,她的心裏隻住了你,你不光是她身體上的而且是刻在靈魂上的唯一男人。”


    “林澤少,夏彤這一生,隻有你!”


    夏彤這一生,隻有你!


    這句話穿透所有塵埃,驅散了所有陰霾,這就像是一束急速光線瞬間照亮了林澤少黑暗沉睡的世界,直擊他的大腦。


    林澤少睜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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