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定遠侯府派人送來了請帖,說是請咱們後天去府上賞梅,說白了,就是人家很是中意三郎,就看咱們這邊的態度了。”皇甫氏眉眼彎彎地看著沈青黎,笑道,“遊園會那天,我雖然沒有見到他們侯府的兩個千金,但是定遠侯府是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女兒肯定錯不了。”


    定遠侯這兩年常常稱病不出門,也不喜跟人交往,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但是慕雲軒畢竟是二房的郎君,這樁親事無論從哪方麵看,都還算是門當戶對。


    要不然,侯夫人也不至於再迴請永定侯府去看梅花,還不是想極力促成這門姻緣。


    皇甫氏自然看得明白,定遠侯府若想東山再起,多半得仰仗這三個女兒,因為定遠侯府世子才八歲,指望他挑起重振定遠侯府的重任,怕是得等上個十年八載的。


    定遠侯府的長女三年前嫁了孫夫人娘家的一個表侄,跟隨夫君外放到了禹州當差,不經常迴來,故此,定遠侯則把更多的希望依托在待嫁的兩個女兒身上。


    隻是這些年高不成低不就的,挑來挑去也沒個稱心的。


    倒是對慕府三郎慕雲軒中意的很。


    定遠侯這兩年雖然沒立什麽功勳,但是多年的人脈還在,若是慕雲朝成了他的女婿,日後對慕雲軒的仕途自然會有幫助的。


    二房這邊,二老爺慕長封這輩子就這樣了,不惹事,安安穩穩地致仕就算大功告成了。


    慕雲朝也是指望不上了,吳順德不拖後腿就算燒高香了,還能指望他提攜這個女婿嗎?


    所以。三郎慕雲軒的親事可是不能馬虎的,二房說什麽也得培養個頂梁柱把家業支撐起來才行。


    若是能跟定遠侯府結親,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皇甫氏有皇甫氏的打算。


    “太夫人所言極是,遊園會那天,奴婢倒是親眼見過定遠侯府的兩位千金,若論容貌,三小姐比二小姐更勝一籌。若說脾性。奴婢覺得二小姐更加沉穩持重,三小姐倒是個活潑的性子。”楚嬤嬤極力迴憶道。


    “以三郎的性子,自然得配個沉穩持重的才相得益彰嘛!”皇甫氏端起茶碗。輕抿了一口,不以為然地說道,“反正到時候三郎也得去,他中意誰。就是誰了,成親是件大事。當然得讓他選個自己喜歡的才行。”


    “祖母,聽二郎說,三弟心裏還是意屬陳二小姐的,還說若是娶不到陳二小姐。他寧願終身不娶。”沈青黎趁機說道,“三弟雖然是個沉默寡言的性子,但是處事很有主見。縱然祖母有別的打算,孫媳覺得還是先聽聽三弟的意見才是。”


    以她對慕雲軒的了解。多半不會接受定遠侯府的這門親事。


    與其折騰著去了定遠侯府賞梅再表態,還不如直接迴絕。


    “三郎的心思我是知道的,可是陳二小姐的暗疾實在是不能讓人接受。”皇甫氏長歎一聲,說道,“我隻是擔心三郎現在還年輕,一門子腦熱地喜歡陳二小姐,說些什麽終身不娶之類的,若是真的成了親,感受到了膝下無子的淒涼,那時候再後悔也無濟於事了,誰家願意把女兒嫁給他做妾室。”


    那他豈不是一輩子都沒有嫡子嫡女,日後在人前怎麽能抬起頭來?


    沈青黎聞言,頓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畢竟皇甫氏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作為長輩,她明知陳二小姐不能生育,不同意陳二小姐嫁過來也並不是故意為難,可是慕雲軒正值青春年少,堅持要娶自己心愛之人,倒也能理解。


    兩邊看上去都沒有錯。


    就看最後誰做出妥協了。


    到底皇甫氏還是聽從了沈青黎的建議,讓楚嬤嬤把慕雲軒叫過來問,哪知慕雲軒的態度很是堅定,那就是非陳二小姐不娶,還說日後沒有子嗣,就從四郎那裏過繼一子半女過去就好。


    氣得皇甫氏到處找雞毛撣子要打他:“你走火入魔了還是怎麽著?你怎麽知道人家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願意過繼到你的名下?”


    慕雲軒紋絲不動地站在那裏,一聲不吭,神色異常堅定。


    許是經常在屋裏讀書的緣故,一張俊臉瓷白如玉,淡藍色的長袍顯得他的身材格外修長挺拔,加上渾身上下散發的書卷氣,端的是一個溫和如玉的翩翩郎君。


    一想到這樣的一個青年才俊,日後就要後繼無人,皇甫氏心裏百味紛雜,見慕雲軒沉默不語,繼續苦口婆心的勸道:“三郎,你雖然年輕,但是你也是讀著聖賢書長大的,你自然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的道理,若是咱們不知道陳二小姐的暗疾,倒也罷了,可是眼下明明知道她不能生養,還硬是把她娶進門來,你說你這不是自討苦吃嘛!”


    慕雲軒撩袍跪在地上,直挺挺地說道:“孫兒懇請祖母成全,如若不能如願,寧願就此孤老一生。”


    這時,柳氏腳步匆匆地走了進來,見慕雲軒跪在地上,忙驚叫道:“哎呀,三郎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惹得你祖母生了氣?”


    楚嬤嬤在一邊低聲解釋了一番。


    柳氏也起了哭腔,戳了慕雲軒一下,泣道:“你說你魔症了,怎麽非得要娶那個陳二小姐,娶進來也生不下一兒半女的,你說你是何苦。”


    沈青黎頓時有些坐立不安,忙起身告辭。


    還不如直接依了慕雲軒。


    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皇甫氏點點頭,便讓楚嬤嬤備軟轎把沈青黎送迴去。


    剛出門口,沈青黎便聽見身後傳來皇甫氏的訓斥聲:“柳氏,你說你這大過年的哭哭啼啼的幹什麽?我還沒糊塗呢!你們一個個地就不把放在眼裏了,反正定遠侯府的帖子我已經接了,至於去不去,你們看著辦!”


    “母親不要生氣。待兒媳迴去好好勸勸三郎。”柳氏拖著慕雲軒就走。


    “母親不必勸我,我意已決。”慕雲軒掙脫開柳氏的手,揚長而去。


    氣得柳氏直跺腳:“我怎麽養了你這麽個不省心的,你是非要把我們氣死是不是?”


    待迴了屋,見慕長封休沐在家,竟然荒天破地沒有出門,便忍不住發牢騷:“四郎意屬吳家丫頭。本來我就不願意。如今三郎又執意要娶陳二小姐,你說陳二小姐不能生養,娶迴來幹嘛?沒得堵心的。”


    慕長封正坐在椅子上悠然地喝著茶。聽柳氏這麽一說,不以為然地說道:“不能生養怎麽了?夏氏也不能生養,到時候再抬個姨娘就是,重要的隻要能攀上丞相府這門親事就行。”


    柳氏有些驚訝。


    慕長封原先不是也不同意這門親事嗎?怎麽現在突然改了口。轉了態度?


    慕長封繼續說道:“你想,若不是陳二小姐不能生養。還能輪到咱們二房?這些日子我也想開了,子嗣固然重要,但是前程也重要,對咱們二房來說。退一萬步,還有四郎延綿子嗣,何況非得糾結陳二小姐能不能生養的問題。”


    柳氏啞然。


    頓了頓。又問道:“那,那定遠侯府的賞梅會還去不去?”


    “去。為什麽不去?”慕長封和顏悅色地說道,“反正此事又沒挑明,隻不過是心照不宣罷了,後天你帶著四娘五娘去,說不定還能給四娘五娘相看個好人家,若是侯夫人,提及此事,就含含糊糊地應付過去就是,說一切還得母親做主便是。”


    反正皇甫氏又不可能去定遠侯府看什麽梅花。


    柳氏忙點頭稱是,見慕長封看她的眼神愈加柔和,臉微微紅了一下,問道:”幹嘛這麽看著我?”


    “一起去吃飯吧!”慕長封順勢握住她的手,柔聲道,“吃了飯早點歇息。”


    柳氏會意,不由地心花怒放,兩人雖然是夫妻,但是他已經好久沒有挨過她的身子了,她還不到四十歲,正是女人精力最旺盛的時候……


    第二天,兩人眉眼含笑地相擁在園子裏散步,碰到前來請安的慕霜,柳氏也異常熱情地說道:“五娘,明天母親帶你和你四姐去定遠侯府賞梅,你有過年的新衣穿著就行,就是我瞧著你的首飾不多,待會兒我就帶著你去如意樓挑幾樣頭飾,你一年比一年大了,出門做客自然得好好打扮打扮。”


    慕霜受寵若驚地福身道:“多謝母親,女兒首飾夠戴,就不用花費銀子了。”


    “五娘,長者賜不可辭,既然你母親要買給你,你就盡管去挑就是。”慕長封笑道,“跟父親母親不要如此客氣。”


    難得柳氏開口放血,不要白不要!


    “是。”慕霜隻得再次福身施禮。


    寶慶二十年正月初六,京城還沉浸在節日的氣氛裏,西域那邊卻有開始蠢蠢欲動地在幽州邊境挑釁了,以太子皇甫諾為首的主戰派力排眾議,不顧群臣的反對,竟然在五日內,迅速地集結軍隊三萬,號稱十萬,準備去並州抗敵。


    一起前往的是國公爺夏延和晉王世子皇甫瑾以及兵部侍郎許有則,都是太子近臣國戚皇親。


    夏延早就打聽過了,隻不過是一小股毛賊在搗亂,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剿滅的。


    此行意不在抗敵,而在於立個戰功,往臉上貼金罷了。


    熱血沸騰的皇甫諾指名讓慕雲霆駐守京城,並且負責大軍後勤事宜,戰時的後勤可不是件好差事,打了勝仗則已,若是吃了敗仗,隨便找個理由,就能怪罪到後勤支援不力等等。


    故此很多人為慕雲霆鳴不平,放著大梁第一武將的意見不采用,反而讓他在後方做這樣的瑣事,很明顯是在排擠他嘛!


    慕雲霆對傳言絲毫不放在心上,明知皇甫諾啟程在即,依然鄭重地上了一道折子,說此時實在是不宜出兵,希望太子殿下三思後行。


    皇甫諾冷笑一聲,把奏折扔到一邊,不屑道:“慕雲霆這個人一向自大,以為大梁離了他就不轉了,我倒要讓他看看,沒有他,咱們照樣打勝仗。”


    寶慶二十年正月十二,大軍正式啟程。


    皇甫氏也覺得慕雲霆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憂心不已,想到慕雲霆和慕長源父子倆平日裏不喜跟人成幫成派,唯一有來往隻有四皇子皇甫卓,而皇甫卓早已經被皇甫諾


    視為眼中釘,外派到了禹州去巡視民情,至今也沒有迴來。


    倒是沈青黎安慰道:“祖母不必擔心,並州那邊正亂著,世子不去正好,去了,反而才真正讓人擔心呢!”


    反正她又不希望慕雲霆去立什麽軍功,如今,呆在京城裏主持後方之事,也沒什麽不好的。


    “你倒是想得開。”皇甫氏笑著拍拍她的手,心情也隨之輕鬆了一些,歎道,“我知道太子跟二郎不睦,但是平日裏麵上還是能過得去的,如今太子公然排擠二郎,我這心裏還是很不好受的。”


    她希望慕雲霆能親率軍隊去並州抗敵,再立戰功。


    在她心目中,她這個孫子是無所不能的,就算是太子也得敬著她這個寶貝孫子的。


    兩人說著說著,便說到慕雲軒的親事。


    沈青黎直接了當地說了自己的看法,與其讓慕雲軒抱憾終生,不如成全一對有情人,至於子嗣,既然慕雲軒不在意,那就不是問題。


    畢竟,二房那邊還有慕雲朝。


    皇甫氏沉默了。


    猛然想到陳丞相是四皇子的嶽丈,若是二房能跟四皇子攀上點關係,那麽日後也不至於無依無靠。


    這樣,整個永定侯府也不至於全都仰仗慕雲霆一個人的沉浮了。


    畢竟四皇子的勢力也不容小覷的。


    太子如此衝動魯莽,能不能登上皇位很難說。


    前前後後想了一個晚上,經過再三權衡,皇甫氏最終還是同意了慕雲軒和陳二小姐的婚事,很快請了官媒上門提親。


    陳家自然是一口同意。


    兩家很快交換了庚貼,婚期定在了二月初二。


    吳梨娟覺得,她的機會來了。


    知道清心苑戒備森嚴,她特意學了好幾種相克食材的做法,就算是查出來又怎麽樣,她到時候推說不知道就是了,大不了挨一頓訓斥,反正她也懷著孩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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