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幽州離京城這麽遠,你就放心讓你媳婦長途跋涉走那麽遠?”皇甫氏不動聲色地看著前來問安的慕雲霆,眸底閃過一絲不悅,敢情這小兩口壓根就沒有她的話放在心上哪!


    “祖母,來迴不過五六天,很快就會迴來的。”慕雲霆不以為然地笑笑,見皇甫氏麵上不帶一絲喜悅,忙道,“孫兒是覺得她跟家兄多日不見,前去敘敘舊,也在情理當中。”


    “二郎,我看你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呐!”皇甫氏索性把手裏的茶碗往桌子上一放,麵無表情地說道,“人人都以為沈恪已經不在人世了,已經把此事快要淡忘了,可是現在,你媳婦帶著可馨急匆匆地往幽州趕,你也不想想,別人會怎麽想?你總不能告訴人家,你媳婦是去幽州遊山玩水了吧?再說,幽州是邊境之城,咱們跟西域的關係日益緊張,若是有什麽差池,你後悔都來不及,反正我不同意你媳婦去幽州,你看著辦!”


    “祖母,若是別人問起,就說黎娘帶著可馨迴娘家看看,順便去幽州轉轉,不會有人懷疑的。”慕雲霆有些為難道,“我多派些人跟著,不會有事的。”


    他知道現在沈青黎已經在屋裏收拾行李了,很快就會過來跟皇甫氏請辭的。


    若是皇甫氏不同意,那她豈不是會很尷尬。


    “你怎麽知道一定不會有事?”皇甫氏反問道,“遠的不說,就拿上次你媳婦進宮的那件事情,我還覺得不會有事呢?誰成想逼得你調動了三司衛才把她救出來,二郎。眼下是非常時期,稍稍考慮不周,就會釀成大錯,這個時候,不能由著她的性子來。”


    “祖母……”慕雲霆還想說什麽,卻被皇甫氏不由分說地打斷,“你不要再說了。若是你陪她去。我無話可說,眼下你忙得團團轉,分身乏術。我不能再讓她一個人帶著孩子去冒這個險,如果你們眼裏有我這個老太婆,就給我乖乖呆在家裏,如果覺得我是多管閑事。那隨便你們。”


    慕雲霆隻得悻悻起身迴屋。


    “怎麽?祖母不讓我去啊?隻不過五六日,很快就迴來了!”沈青黎頓感失望。不就是去個幽州嘛!


    “綰綰,你還是聽祖母的,不要去幽州了,讓桃枝她們先去看看。待過些日子,我有時間再陪你去也是一樣的。”慕雲霆好言勸道,“再說祖母也是擔心你的安危。你還是安心呆在家裏吧!”


    “是啊二少夫人,您就聽太夫人勸吧!”楚嬤嬤掀簾走進來。笑道,“不瞞二少夫人,眼下太夫人是心心念念地盼著抱重孫子,實在是經不起半點波折了,二少夫人得體諒體諒太夫人才是。”


    一提孩子,沈青黎頓時感到頭都大了,隻得無奈地點點頭:“我知道了,那就讓桃枝和碧桃替我走一趟吧!”


    過了五六日,桃枝和碧桃風塵仆仆地從幽州趕迴來,兩人皆是一片喜悅之色,特別是桃枝,雖然已經親眼見了沈恪,卻依然有些雲裏霧裏的感覺,開口說起沈恪,眸底頓時有了淚:“伯爺住的地方太偏,身邊也無人服侍,整個人也消瘦了許多,也不見添什麽新衣裳,穿的還是原來那些舊衣……”就連鞋子,也都破了好幾個洞。


    “人無恙就好,這些都是暫時的,隻要哥哥在幽州穩住了腳,一切都會好的。”沈青黎懸著的心這才放下,順手把在炕上玩耍的可馨抱著懷裏,又道,“等他安頓下來,我再帶可馨去見他。”


    桃枝咬咬牙,撲通一聲跪倒在沈青黎麵前:“少夫人,奴婢,奴婢願意前往幽州服侍伯爺……”


    以前,隻當他死了,她的心也跟著死了。


    眼下,他死而複生,她定要不離不棄,相伴左右。


    沈青黎早就猜到了她的心思,淡淡一笑道:“桃枝,我知道你的心思,此事待我跟世子商議以後再做決定吧!你既然願意到伯爺身邊服侍,我自然不會讓你以下人的身份去的。”


    “少夫人……”桃枝會意,騰地紅了臉,“奴婢斷不敢有非分之想。”


    碧桃掩口偷笑。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我還有話要跟碧桃說。”沈青黎說道。


    桃枝這才依言退下。


    “少夫人,您是打算把桃枝嫁給伯爺嗎?”碧桃笑得眉眼彎彎。


    “我是有這個心思不假。”沈青黎瞥了瞥消失在門後的那個身影,莞爾一笑,“但是這也得看他們兩人的緣分了。”


    沈恪那邊若是有桃枝照顧,她自然放心。


    “那如此說來,桃枝豈不是就成了少夫人的嫂子了?”碧桃大驚。


    “隻要他們過得好,嫂子就嫂子唄。”反正她又不會在乎那個稱唿。


    見碧桃還沉浸在震驚當中,沈青黎輕咳一聲:“好了,我托你問的事情,你問了沒有?”


    若是自己跟著去,那現在不是也平安迴來了嘛!


    祖母就是喜歡胡思亂想。


    “伯爺說,他從來都沒有跟晉王府借過銀子,跟晉王府有生意來往的是司徒先生,那借據肯定是被人動了手腳的。”碧桃說道,“少夫人,伯爺一再交待,若是晉王府再拿此事發難,少夫人大可一推了之。”


    “嗯,我知道了。”沈青黎點點頭。


    晉王爺還是臉皮厚到家了,拿著一張偽造的借據就敢上門追債,還有那個王寧熙,簡直是晉王爺養的一條狗,竟然敢說他是證人什麽的,兩人還真是狼狽為奸。


    又隔了三日,晉王府便傳出噩耗。


    晉王爺皇甫澤因身中軟骨散之毒,不治身亡。


    消息一傳出,宮中上下一片噓唏。


    太子皇甫諾感念宮變那日,皇叔晉王護駕有功,特宣布罷朝三日。以示哀思,特命三品以上大臣以及誥命夫人入府吊喪。


    沈青黎木然地跟隨著眾人叩首行禮,望著四下裏扯著白布的晉王府,頓時有些恍然隔世的感覺,想到跟這個人的初遇所帶來的種種恥辱和不安,今日雖然這個人的逝去,一切都算了了。


    是的。


    從此以後。再也不擔心這個人會突然從哪裏冒出來。糾纏自己了,再也不會了!


    想著想著,心裏竟然是一陣輕鬆。


    禮畢後。女眷們被安排在偏廳歇息。


    屋裏才有了竊竊私語聲。


    三品以上的貴婦中,沈青黎無疑是最年輕的那一個,且又是跟著皇甫氏和蘇氏來的,跟其他人當然插不上話。隻是坐在角落裏,安靜地看著貴婦們裝模作樣地拭著眼淚。互相低語著晉王昔日的種種好。


    沈青黎順手拽了拽頭上的素布,哭不出來,低著頭總可以了吧?


    “二郎媳婦,你跟晉王雖然有些過節。但是人死為大,該做的樣子還是要做的。”蘇氏有板有眼地應酬了一番,走到她身邊坐下來。低聲提醒道。


    “母親此言差矣,我跟晉王雖然之前有些誤會。可是在宮變那晚,晉王還是對我有恩的,我對晉王是心存感激的。”沈青黎不冷不熱地答道,“所以,無需做什麽樣子。”


    “二郎媳婦,看來你終究還是信不過母親的。”蘇氏嘴角抽了抽,歎道,“我知道你一直在懷疑去年你去莊子的時候,遇到晉王的那次,你是不是以為一切都是我安排的?”


    “難道不是嗎?”沈青黎索性直言道,“當時我嫁到侯府不過兩個多月,跟晉王素未謀麵,若不是有人在他麵前提起我,他又怎麽會刻意在路上等我?”


    “二郎媳婦,你的確誤會我了,晉王耳目繁多,誰家娶了新婦,他自然是了如指掌,還用著別人通風報信嗎?”蘇氏沉聲道,“再說,你畢竟是我的兒媳婦,若是你敗壞了名聲,對我有什麽好處?”


    “但願是我誤會母親了。”沈青黎麵無表情地說道,“我無意跟母親作對,若是母親再出手相逼,那就不要怪我不敬長輩了。”


    蘇氏突然麵色一沉,剛想說什麽,卻見一個全身縞素的小丫頭盈盈上前,畢恭畢敬地對著沈青黎屈膝行禮道:“沈少夫人,王妃在花廳等您,還請沈少夫人移步。”


    蘇氏有些疑惑。


    晉王妃找她會有什麽事情?


    難不成晉王妃懷疑晉王那晚在宮裏受傷是另有隱情?


    沈青黎起身就走。


    反正晉王已經死了,死無對證,晉王府就算查有能查出什麽?


    到了花廳。


    卻不見晉王妃。


    晉王世子皇甫瑾和靖州知府王寧熙正在喝茶聊天。


    沈青黎心裏頓時明白了。


    “沈夫人,聽說我父王生前跟府上還有一樁債務未了,所以便請沈夫人過來問問。”皇甫瑾一本正經地說道,“眼下父王屍骨未寒,想必少夫人不會另有托辭吧?”


    “自然不是。”沈青黎木然道,“世子,如今家兄雖然不在了,可是臣婦還是查到了一些線索,據臣婦所知,家兄跟晉王並無銀錢上的往來,所以,臣婦覺得此事是個誤會。”


    “這,這怎麽可能是個誤會。”王寧熙一聽急眼了,忙道,“伯爺和王爺不在了不假,可是在下這個證人還在,當初的確是他們雙方立了字據的,這一點沈夫人不必質疑。”


    他知道皇甫瑾前些日子去西域找尋天山雪蓮,無功而返,心裏很是鬱悶,總覺得身為人子,並沒有盡到應盡的責任,總想著找點事情做,來彌補一下對晉王的愧疚,所以,就咬住此事了。


    “王大人,此事事關重大,豈是你片麵之詞就可以證實的?”沈青黎冷聲道,“此事說起來,我也是局外人,如今既然晉王府要債要到我麵前,我自然有權力甄別此事的是非曲直的,我總不能一見了借據,就認下這筆債務吧?”


    “沈夫人,據我所知,我父王已經給了沈夫人足夠的時間來調查此事了。


    ”皇甫瑾一臉不悅,“難不成沈夫人非得讓我們晉王府把此事移交官府才算罷休嗎?”


    “臣婦倒是希望官府能出麵調查此事呢!”反正又不是她欠下的銀子。


    “好,那咱們公堂上見。”皇甫瑾憤然道。


    “世子請便。”沈青黎起身告退。


    “世子,您看這?”王寧熙為難道。


    “她一個女人都不怕,你我怕什麽?”皇甫瑾冷哼一聲,“想欠我們晉王府的銀子,門都沒有,就是鬧到太後麵前,我也一定要把銀子討迴來。”


    “那是,那是。”王寧熙悄然擦了擦額頭的汗。


    慕雲霆得知此事,想也不想地對沈青黎說道:“此事你就不要管了,交給我處理便是,就是告到太後麵前,我也不怕他。”


    也不知道慕雲霆從中做了什麽,晉王府並沒有把此事告到官府,也沒再聽說有關此事的長長短短,就此不了了之了。


    對此,慕雲霆隻是說此事他並沒有親自出麵,而是交給靖州一個手下去辦的,至於怎麽辦的,他也沒時間細問。


    沈青黎一時無言,這也行啊!


    因為晉王的死,隨後而來的中秋節,宮裏也沒有像往年一樣邀請世家貴勳們入宮赴宴,貴勳們自然也不敢在家大肆慶祝。


    永定侯府也是,連家宴也沒有準備,各房隻是多加了幾個菜而已。


    這一年的中秋注定沉寂。


    倒是隨後而來的九月初九重陽節,給京城又帶來了新的活力。


    士子佳人紛紛騎馬乘車前往雲水淩霄寺那邊登高望遠。


    一大早,永定侯府的馬車也浩浩蕩蕩地出了門,直奔淩霄寺。


    “二郎媳婦也去淩霄寺了?”皇甫氏一邊拿著剪刀剪著花木,一邊不悅道,“這次,他們小兩口倒是學精了,學會先斬後奏了。”


    竟然沒有來請辭?


    “太夫人,少夫人畢竟年輕,老是把她拘在府裏也不是那麽迴事。”楚嬤嬤勸道,“這次,少夫人有世子和一大幫人在身邊陪著,不會有事的。”


    “可是,不知道怎麽的,今天我一聽說她出了門,這心裏就有些慌亂,你說她不會出什麽事情吧?”皇甫氏索性放下剪刀,歎了一口氣,“看來,我真是老了,就知道跟著瞎操心。”


    “若是太夫人不放心,就讓芍藥跟著去看看。”楚嬤嬤見皇甫氏心事重重的樣子,忙上前提議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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