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沐影堂院子裏便飛來兩隻喜鵲。


    立在枝頭上喳喳地叫。


    楚嬤嬤掀簾進了屋,笑盈盈地說道:“太夫人,看來連喜鵲都知道今天世子迴來,提前趕過來報信呢!”


    這兩日,皇甫氏便開始坐立不安地算著日子,不時打發慕長源去宮裏打探消息,唯恐有什麽變故。


    昨晚,慕長源信誓旦旦地說,太後說了,明日一早,就放慕雲霆出宮。


    皇甫氏這才徹底放下心來。


    雖然才半個月,但是因為隔著那場動亂,她感覺像是很久了似的。


    “去跟蘇氏說,讓她準備晌午的家宴,給遠哥兒接風洗塵。”皇甫氏對著鏡子,細心地把額前新生的白發綰到釵環底下別好,最近白頭發似乎又多了些,真是老了!


    “奴婢剛剛去傳過話了,這樣大的事情,奴婢怎麽敢忘?”楚嬤嬤笑笑,便上前取過首飾盒裏的金釵給她別在鬢間,遮擋住那片白發,說道,“大少爺也在,正在跟夫人商量什麽事,見奴婢進去,兩人便都住了聲。”


    “他們還能有什麽事情?自然說的都是大郎媳婦。”皇甫氏皺了皺眉,說道,“昨晚,我也問過老爺了,現在國公府跟永定侯府鬧得水火不相容,私下裏鬧翻了不說,在朝堂上也不和,先前雖然國公爺口口聲聲說讓兩人和離,但是太後並不同意,她還是希望咱們兩家能和好如初,共同輔佐太子,眼下,就看大郎有沒有手段讓他媳婦迴來了。”


    “太夫人,其實夫人是真的不想跟國公府鬧翻的。奴婢聽說,前幾天夫人還跟國公夫人一起去淩霄寺上香呢!”楚嬤嬤收起首飾匣子,仔細放好,又道,“大少夫人還真是個能沉住氣的,這都多久了,還不迴來。況且。此事理虧的還是她自己。”


    “哼!我們慕家的男人對女人好是不假,可是也不是沒有原則的好,她願意住在娘家。就住唄,隻不過是一個不受嫡母寵愛的庶女,我不信,娘家還能養她一輩子。”皇甫氏冷笑。“此事由他們去折騰吧!反正我有好幾個孫子,也不指望他們給我添重孫子。”


    “太夫人是指望世子和二少夫人兩人吧?”楚嬤嬤笑著問道。


    “三郎四郎還沒有成親。五郎媳婦還小,眼下可不是就指望著二郎媳婦給我慕家開枝散葉了嘛!”皇甫氏正色道,“等二郎迴來,我得跟他說。除了上下朝,讓他給我老老實實地呆在家裏陪著他媳婦,哪裏都不準去。我還不信了,我想抱個重孫子。怎麽就這麽難?”


    “太夫人,您放心。”楚嬤嬤說道,“奴婢看這兩天少夫人天天早起去後山晨練,說是要跟著碧桃她們學幾招防身的招數呢!”


    “什麽?你說她二郎媳婦要學防身?”皇甫氏聞言,連連搖頭,忙說道,“不行不行,府裏有這麽多人保護她,她還學什麽防身?她現在最重要的是懷孩子,而不是這些沒邊沒際的,你趕緊把她叫過來,我跟她說,這舞棒弄刀的,萬一再傷著自己怎麽辦?”


    “太夫人,您不要著急,現在想必少夫人已經晨練迴來了,待會兒見了少夫人再說也不遲。”楚嬤嬤笑道,“眼下,少夫人肯定還在洗漱打扮呢!”


    世子今天迴來呢!


    沈青黎從後山晨練迴來,出了一身汗,迴屋洗了澡換了衣裳,梳妝打扮了一番,才去了花廳那邊吃飯,說是晨練,其實隻是爬爬山,壓壓腿而已。


    沒法子,貌似她身邊的這幾個練家子對她學武功的事情,不感興趣,根本沒人正兒八經地教她的意思,隻是說,得先練基本功。


    算了,還是等慕雲霆指點她吧!


    一想起慕雲霆今天迴來,沈青黎心裏還是很興奮的,吃了幾口粥,便放了筷子進了廚房,吩咐沈鶴把慕雲霆喜歡吃的菜準備好。


    沈鶴神采奕奕地應著,世子再不迴來,他就快失業了!


    不知不覺到了晌午。


    阿畫和慕安早就跑到大門口張望了好幾次,卻依然不見慕雲霆迴來。


    倒是慕長源派人傳了話,說慕雲霆臨時有事耽誤了,再過半個時辰就迴來,讓大家先去暢風堂等著。


    蘇氏頓時有些不悅。


    明明知道府上備了家宴在等著,有什麽事情不會往後推推嗎?


    但是主角還沒有迴來,又不能先開席,隻得讓許嬤嬤吩咐廚房先上一些甜點,讓大家吃。


    “二哥怎麽還不迴來,我可餓了,先吃了。”蘇如意率先從盤子裏取了塊點心吃起來。


    “慢點,有那麽餓嗎?”慕雲起笑笑,忙起身走過去,拿起手帕替她擦了擦沾在嘴角的碎屑。


    “哎呀,我們沒看見。”慕雲朝大叫一聲,忙用手捂了臉,從指縫裏露出兩隻眼睛,打趣道,“嘖嘖,是表哥關心表妹呢?還是夫君體貼媳婦?”


    眾人一陣哄笑。


    “四哥就知道取笑別人。”蘇如意臉騰地紅了起來,“等你娶了四嫂,看我不好好羞羞你。”


    “對,四哥你等著,等四嫂進了門,看我們怎麽收拾你。”慕雲起也幫著媳婦奮起反擊。


    “哎呦喂,你們表哥表妹的,聯手反擊呢這是?”慕雲朝朝兩人扮了鬼臉,捏著鼻子說道,“我好怕你們哦!”


    “二嬸,你看四哥,他老是取笑我們。”蘇如意嬌嗔地拽了拽柳氏的衣角。


    “四郎,你說你好歹也是大伯哥,怎麽還跟弟媳婦逗趣呢?”柳氏氣極反笑,抬手打了他一下,“你丟不丟人?”


    “不丟人。”慕雲朝正色道,“我在跟表妹打趣,有什麽可丟人的?”


    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吳梨櫻一抬頭,觸到慕雲朝看過來的目光,忙低了頭。垂眸不語。


    慕雲朝不以為然地移開目光,抬頭望著屋頂,不再吱聲。


    慕晴和吳梨娟卻沒有理會身邊的熱鬧,兩人坐在一起,小聲嘀咕,慕晴拿過吳梨娟的手,看著她手上的手鏈。那手鏈是用一個個墨玉串起來的。質地細膩,色彩也不錯,滿臉羨慕道:“娟姐姐。這手鏈真好看,在哪個鋪子裏買的?”


    “不是買的,前幾天,我爹來看我的時候給我稍過來的。就這一條,我姐姐也沒有。”吳梨娟得意道。終於有件她們慕府小姐也沒有見過的首飾了!


    其實這手鏈是餘木頭送她的。


    她自然不好實話實話。


    隻能把她爹抬出來當擋箭牌,反正慕晴又不會去問。


    “聽說,你爹前些日子去了西域,肯定是從西域捎迴來的吧?”慕晴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笑眯眯的慕長封。小聲問道。


    這幾日,她爹總是很開心的樣子,聽她娘說。最近這幾趟生意特別好,也掙了些錢。還說再這樣掙幾筆,他們二房就可以考慮提前置辦套大宅子了。


    反正,他們家是遲早得搬出永定侯府的。


    “嗯,還說過幾天再去,若是姐姐喜歡,我這個先送給你就是。”吳梨娟說道,就摘下手鏈,往慕晴手上戴。


    “那我豈不是奪人所愛了嘛!”慕晴假意謙讓。


    “一家人客氣什麽!”吳梨娟臉上頓時笑成了一朵花,不管怎麽說,她都得在這永定侯府裏找個同盟才行。


    吳梨娟早就警告她了,若是再做出什麽荒唐的事情,肯定會帶她走的。


    那她什麽都不做,找個手帕交總可以了吧?


    “以後,我若是有什麽好東西,也絕對是忘不了姐姐的。”慕晴低頭端詳著手腕上的手鏈,越看越喜歡。


    慕霜靜靜地坐在一邊,沉默不語。


    慕晴瞥了她一眼,滿臉嫌棄:“你去廚房給我們端點炸糕來,我要吃豆沙餡的。”


    慕霜應了一聲,默默起身。


    “五妹妹,給我放上幾個水果餡的,記住,我不要吃木瓜的。”吳梨娟也趁機說道。


    吳梨櫻白了她一眼。


    怎麽說也是二房的五小姐,豈是你能隨意吩咐的?


    柳氏聞言,不冷不熱地對慕霜說道:“快去吧!不要讓你兩個姐姐等急了。”


    反正又不是她的女兒。


    說著,目光越過眾人,落到慕長封身上,真是越看他越不順眼,要不是因為他最近做生意掙了些錢,她早就把他在巷後街養外室的事情給他捅出來了,還以為她不知道啊!


    慕霜低眉順目地走了出去。


    待迴來的時候,手裏多了一盤黃燦燦的炸糕。


    吳梨娟和慕晴有說有笑地吃起來。


    蘇氏看在眼裏,隻是笑。


    沈青黎見大家都餓著肚子在等慕雲霆,有些過意不去,便扭頭道:“祖母,我看大家都餓了,還是先讓大家都先吃吧!我等著他就行!”


    “無妨,就是多等了半個時辰而已,再等等就是。”皇甫氏穩如泰山地坐在主位上喝茶,說道,“家宴就是聚在一起吃個熱鬧嘛!誰餓了,就吃點點心就是。”


    “也是,不著急,再等等。”蘇氏聽皇甫氏這樣一說,也忙附和道,“二郎現在肯定在路上了。”


    “就是,再等等。”柳氏嘴裏塞著點心。


    皇甫氏瞥了一眼柳氏的吃相,不悅地別開目光。


    這時,門口突然投進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慕雲霆一進門快步朝皇甫氏走去,長揖一禮:“祖母,孫兒迴來了。”


    “迴來就好,以後記住,凡事切不可魯莽行事。”皇甫氏見她這個寶貝孫子在宮裏的這些日子,消瘦了不少,實在不忍心說別的,隻得吩咐道,“快迴去坐好,就等著你開席了!”


    接著,慕雲霆又一一跟蘇氏和柳氏施禮問安。


    “迴來就好。”妯娌倆不約而同地低頭拭淚。


    隨即,慕雲霆的目光便落到身旁那個朝思暮想的人身上,沈青黎衝他甜甜一笑:“迴來了。”


    “嗯,早上正好幽州那邊來了急報,所以才迴來晚了。”他不顧眾人在場,眼睛不眨地盯著她看,“讓你久等了。”


    “迴來就好。”沈青黎在他炙熱的注視下,臉微微紅了起來,他看上去比原來瘦了些,但是也好像比先前結實了,他穿著一身藏青色長袍,頭發用一根同色的玉簪挽著,整個人顯得冷峻嚴肅,想必這些日子,他也是難熬的吧!


    “二郎,是關於西域那邊的吧?”坐在鄰桌的慕長源倒是沒看到小兩口的眉來眼去,突然開口問道。


    他經常在宮裏出入,自然能時常看到慕雲霆,所以,慕雲霆迴家,對他來說,隻是迴家而已。


    “是。”慕雲霆這才轉身走過去,跟慕長封打了招唿,坐下來喝茶。


    “怎麽?西域那邊有什麽動靜嗎?”慕長封見父子倆說起西域,很是嚴肅的樣子,便插話道,“該不會是那個蒙格老王妃,還是對滄浪會的事耿耿於懷吧?”


    “二弟,這些事情還是私下裏談吧!”慕長源輕咳一聲。


    太皇太後這一病,所有的事情都湧到了太後麵前,這都是些爛攤子,得一件一件地梳理。


    原先太皇太後信任的陳丞相和四皇子都被太後不冷不熱地擱置到了一邊,晉王在府裏養病,朝中諸多的事務都落到了國公爺和他們父子身上,而國公府又跟他們不和,所以許多事情處理起來很是不順手。


    許多大臣又是牆頭草,處事搖擺不定,所以,眼下朝堂之上,隻要他們父子唇齒相依了。


    “是是是,先吃飯。”慕長封會意,他自然知道慕長源和慕雲霆父子倆的處境,心裏有些幸災樂禍,原來你們父子倆也有為難的時候呐,還真是高處不勝寒!


    “二哥,你可迴來了。”身後慕雲朝和慕雲起一左一右地湧上前來,硬是把他拽到他們身邊坐下,慕雲朝悄然看了看沈青黎,見她一直盯著這邊看,而慕雲霆也扭頭看著她,便上前拍了拍慕雲霆的肩頭,打趣道,“迴屋再看行不?你媳婦又跑不了。”


    慕雲霆有些尷尬地收迴目光,低頭喝著茶。


    “二哥別介意,今天四哥受刺激了,逮著誰就說誰。”慕雲起趁機說道。


    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飯。


    眾人酒飽飯足地散去。


    慕雲霆原本也想跟著沈青黎迴屋,卻被慕長源叫住:“二郎,西域那邊到底出了什麽事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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