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皇甫澤一起來的,還有靖州知府王寧熙。


    兩人表情不一地坐在正廳喝茶。


    沈青黎帶著方悅和方璃不冷不熱地走到皇甫澤麵前屈膝施禮:“臣婦見過晉王爺。”


    皇甫澤放下茶碗,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麵前的女子,從她鬢間的玉蘭花珠翠到她緋紅色長裙裙擺上繡著的大朵牡丹花,最後在她精致如畫的眉眼上流連了一番,才微微一笑,和顏悅色地說道:“少夫人快快請起,本王冒然來訪,還請少夫人不要見怪才是。”觸到她身後那兩個麵無表情的女子,又皺了皺眉,這女人對自己有了防禦之心了呢!


    坐在一邊的王寧熙也跟著訕訕一笑。


    “王爺駕臨寒舍,府中上下榮幸之至。”沈青黎淡淡一笑,盈盈落座,“王爺向來無事不登三寶殿,不知道王爺此次前來,有什麽吩咐?”


    忍不住想起了那次茶廬的事情,心裏頓時感到很是尷尬,貌似慕雲霆也沒有跟他握手言和的意思吧?


    如今,這人這樣大刺刺地找上門來,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麽接待他了,總不能把人打出去吧?


    皇甫澤笑笑,扭頭看了看王寧熙。


    王寧熙會意,朝沈青黎拱手作揖道:“少夫人容稟,前些日子少夫人的娘家落難,王爺和本府甚是痛心,萬萬沒想到沈伯爺會跟滄浪會有牽扯,無奈國法無情,我等跟伯爺雖然昔日交好,卻無能為力,故此隻能眼睜睜地看著伯爺……,唉!”


    沈青黎不動聲色地聽他說。


    王寧熙歎了一聲。繼續說道:“伯爺跟晉王素來交好,想必少夫人也有所耳聞,就在出事前兩個月,伯爺還曾經從晉王爺那裏借過一百萬兩銀子,說是要拿去做山石的生意,不想慕大人嚴令靖州山石不準出境,所以。這生意就耽擱了下來。隻是這銀子還在伯爺手裏呢!眼下伯爺去了,可是這人死債不能空,您看……”


    說著。王寧熙從袖子裏掏出一張借據,推到沈青黎麵前,皺眉道:“下官正是這上麵的保人,還請少夫人替伯爺還了這債務才是。”


    “區區一百萬兩銀子。是難不倒少夫人的。”皇甫澤的目光在她白皙細嫩的脖頸上打了個轉,等等。他看到了什麽,他竟然看到了一個淺淺的紅痕若隱若現地掩映在她高高的衣領下,那痕跡看上去淺淺淡淡的,分明是用厚厚的脂粉掩飾過了。別人或許不會注意,可是在他這個風月老手麵前,還是無所遁形的。


    就知道慕雲霆怎麽可能會對這樣的美人不動心。怪不得又是送地又是送飾物討這個女人歡心呢!


    是的,她頭上那套白玉蘭頭麵正是他如意樓的鎮店之寶。價值一萬八千兩的白玉蘭花頭麵,曾經引來多少勳貴之家的貴婦千金們的歎為觀止,想不到此時竟然戴在了這個女人的發上,嗬嗬,慕雲霆出手可真是闊綽!


    想著想著,忍不住浮想翩翩起來,若是她是他的女人,那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把這套玉蘭花頭麵送給她的,不為別的,隻博得佳人一笑……


    沈青黎一聽一百萬兩銀子,差點噴茶。


    這是要她傾家蕩產的節奏啊!


    既然對方是有備而來,想必字據什麽的,是真的了。


    沈青黎一門心思在銀子上了,自然也沒有察覺皇甫澤打量她的炙熱的目光,忙拿過那張借據看了看,沒錯,落款的確是沈恪的,字跡也是,便正色道:“王爺,既然家兄借了銀子是準備做生意,卻沒有做成,那想必銀子還是在的,可惜當時家兄並沒有交待此事,所以臣婦對此事完全不知情,還請王爺再等幾日,等臣婦把此事查清楚了再說。”


    頓時想起了沈府書房暗櫥裏的那些金條,難道是沈恪把銀子都換成金條了?


    那也不對啊!


    一百萬兩銀子哪能就換那麽點金條?


    她又不是沒換過金條!


    若是沈恪真的欠了晉王爺的銀子,那麽怎麽一直不曾聽沈恪提起過呢?


    “少夫人不會想賴帳不還吧?”皇甫澤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欠賬還錢,天經地義。”


    “王爺說笑了,臣婦怎麽可能是賴賬?首先這銀子不是臣婦跟王爺借的,而是家兄跟王爺之間的事情,雖然說人亡債在,但是臣婦對這筆債毫不知情,王爺總得給臣婦些時日,讓臣婦好好徹查一番吧?”沈青黎不動聲色地說道。


    王寧熙悄然看了看皇甫澤,人家少夫人說的也有道理啊!永定侯府再怎麽財大氣粗,也不可能一上來就把一百萬兩銀子還了吧?


    皇甫澤沉思片刻,緩緩點點頭:“那好,本王希望少夫人盡快查清此事,想辦法把銀子付清,本王雖然不是放高利貸的,可也不是白白往外放銀子的,少夫人,咱們有言在先,我這一百萬兩銀子可是要收利錢的,若是少夫人拖上個一年半載的,怕是光利錢也不是一個小數目哦!”


    沈青黎頓感鬱悶。


    沒想到竟然被人追債追到門上來了,她可真是有個好哥哥!


    待送走皇甫澤和晉王爺,慕安匆匆走進來說道:“少夫人,世子讓小人迴來跟您說一聲,說他跟侯爺去靖州了,還說讓少夫人好好照顧自己。”


    “嗯,我知道了!”沈青黎心裏頓時有些失落,說走就走了……


    晉王府書房。


    “王爺,看樣子沈少夫人的確不知道咱們跟滄浪會的關係呢!”王寧熙掏出借據,仔細地看了看,又細心地收起來,“這說明慕大人也不知道。”


    “你知道什麽?”皇甫澤斜眼看了看他,嘴角一扯,“沈少夫人不知道的,未必慕雲霆不知道,但是慕雲霆不知道的。沈少夫人是一定也不知道就是了!”


    “啥?”王寧熙被繞暈了。


    什麽跟什麽啊!


    “算了,你不明白也無妨!”皇甫澤捏拳輕咳,“總之咱們知道慕雲霆也不知情就是了,所以,咱們該好好部署一下自己的計劃了!”


    王寧熙頓時神色一凜,繼而又道:“王爺,雖然京防提督換了夏世子。但是他畢竟是太子的人。若是行動時,他不聽咱們的,怎麽辦?”


    “你怕什麽?”皇甫澤冷聲道。“太後不滿太皇太後*,執意要把太子扶上帝位豈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你想,皇上雖然奄奄一息。可是還沒咽氣呢!所以,太皇太後必定不會答應。所以兵刃相見是免不了的,到時候戰亂來臨,咱們伺機而動就是。”


    螳螂若是不撲蟬,黃雀怎麽會有機會?


    “王爺的意思是?”王寧熙問道。


    王寧熙跟國公府沾親不假。可是他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不是,若是晉王爺贏了,那他就是新皇功臣。若是輸了,他依然是國公府的連襟。橫豎也不能把他怎麽著。


    沒法子,多條路才能多條命啊!


    “如果他們打起來,誰勝算大咱們就幫著誰就是,若是太皇太後穩操勝劵,那咱們就趁機攻打太子,到時候再逼著太皇太後立我為帝,若是太子這邊有把握,那咱們就幫著太子把太皇太後手下的那些舊部滅掉,然後,然後再讓太子陣亡,到時候,我作為唯一的駐京王爺,自然就順理成章地繼承帝位。”皇甫澤微微一笑,似乎看到了他輝煌如錦的前程,又扭頭道,“所以你的唯一任務,就是潛到崇水,聽候命令,我一旦登上皇位,我那臥床不起的皇兄,隻能先走一步了,到時候,你就不再是一個小小的靖州知府了,而是堂堂正正的禦前行走。”


    “臣領旨謝恩!”王寧熙聞言,神色一凜,忙整整衣衫,跪倒在地,“吾皇萬歲萬萬歲。”


    “好了好了,你快起來,這隻是個計劃,又不是真的,你趕緊把咱們的人都召集過來,咱們好好商議商議才是。”皇甫澤嘴上佯怒,實則心裏樂開了花,娘的,受人朝拜的感覺就是好啊!


    “臣遵旨。”王寧熙畢恭畢敬地應著,又問道,“那慕府五郎兩口子怎麽辦?明天若是見了銀子,就放人嗎?”


    原本隻想抓慕雲起的,哪知竟然一下子抓到了兩個,真是天意!


    “哼!那小子天不怕地不怕的,當初竟然敢跟我搶女人,這口惡氣我至今還沒出盡呢!”皇甫澤看了他一眼,冷笑道,“你該不會以為我隻是想教訓一下慕雲起吧?你錯了,我隻是在利用慕雲起來牽製住慕雲霆罷了,免得他壞了我的事情。”


    若是這小子跟他唱反調,那他豈不是白忙活了嘛!


    得支開他,遠遠地支開他。


    王寧熙點點頭,又道:“那明天慕長源跟慕雲霆拿了銀子去贖人,咱們怎麽說?”


    “這點事情還用問我嗎?”皇甫澤白了他一眼,沉思片刻,又道,“反正務必拖住他隻要他不壞我的事情就好。”


    垂花門外,餘木頭悄然攔住正在院子裏溜達的慕安,很是神秘的樣子,慕安有些驚訝:“木頭大哥,什麽事?”


    “咱們做的那筆生意,賺了!”餘木頭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不由分說地往慕安手裏塞,“這是當初入的那一百兩銀子的股份的分紅。”


    慕安低頭一看,竟然是八百兩,當下驚訝道:“這麽多?”


    娘呀,沒見過這麽多銀子啊!


    “這有什麽?我這批貨,賺了八千兩,你隻是一小部分罷了!”餘木頭不以為然地說道,“當初若是你再出點銀子,也不至於賺這麽點不是?”


    “說起來,這還是木頭大哥的銀子呢!”慕安笑笑,索性拍拍胸脯,大大方方地說道,“走,美味居,今晚小弟請客。”


    “那,就去?”餘木頭故作遲疑地問道,“世子若是找你找不到怎麽辦?


    “世子有事去靖州已經兩天了,我正好沒事。”慕安不假思索地說道。


    兩人相視一笑,一前一後地出了永定侯府。


    有說有笑地去了巷後街的美味居,找了個臨窗的座位坐下來。


    菜很快上齊了。


    兩人一邊喝酒一邊閑聊,先是海闊天空地聊了聊生意上的事情,後來自然而然地聊到了女人,許是喝了點酒,餘木頭指點江山般地把永定侯府的女人頭頭是道地評論了一番,最後總結般地說道:“若論永定侯府真正的美人,上到主子,下到丫鬟,府裏非二少夫人和田姨娘莫屬,若是再在兩人之間比較,二少夫人雖然容貌上略勝田姨娘一籌,可是她畢竟出身百年世家,又是正室,平日裏太中規中矩了一些,骨子裏全然沒有田姨娘的那種肆意嫵媚的氣質,所以,我真正心儀的女人還是田姨娘那樣的,嫵媚撩人。”


    “你喜歡,田姨娘?”慕安大驚。


    誰不知道田姨娘是慕長源的寵妾,喜歡主子的小妾,想死嗎?


    “我是說我喜歡像田姨娘那樣的女人,而是不是說喜歡田姨娘。”餘木頭白了他一眼,又道,“我拿你當兄弟才這樣說的,你可不敢迴去瞎嚷嚷啊,免得再生出什麽事端來。”


    “小弟曉得。”慕安忙點頭。


    “慕安,你還記得婉月小姐嗎?”餘木頭漫不經心地問道,接著往嘴裏扔了顆花生米,有滋有味地嚼著,噴著酒氣說道,“聽說你當時也沒跟著,而是在山腳下等著。”


    “是。”慕安點點頭,歎了一聲,“好好的人,就那麽沒了,要不然,唉,現在婉月小姐就成了二少夫人了,畢竟世子是那麽喜歡她。”


    “嗨,什麽喜歡不喜歡,我看世子也就是一時情動而已,你看,婉月小姐死後,他還不是轉眼就娶了現在的二少夫人。”餘木頭不以為然地說道,“而且,我看世子對現在的二少夫人喜愛並不遜色於當初對夏婉月,我可是都聽說了。”


    “世子,世子當初娶二少夫人的時候,的確是奉太夫人的命令,可是眼下看,世子對二少夫人還是比較滿意的。”慕安打著酒嗝道,“我看比當時對婉月小姐還要好。”


    “怎麽說?”餘木頭不動聲色地問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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