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


    廂房裏都亮起了搖曳的燭光。


    龔四腳步匆匆地上了書房二樓,見慕雲霆正站在寬大的案幾前寫字,便捏拳輕咳一聲,上前低聲說道:“世子,屬下都調查清楚了,那些天蠶絲錦緞是出自四皇子府,李大將軍從西域一共帶迴兩匹天蠶絲錦緞,其中一匹被四皇子贈給了晉王府,而侍郎府的那些天蠶絲也的確是晉王府所贈,前幾天侍郎府送來的兩顆老參,正是李大將軍從西域帶迴來的送給許老太爺的。”


    許老太爺壽辰那天,沈青黎身子不適,不便跳舞,推說是扭傷了腳,那兩棵老參才陰陽差錯地送到了永定侯府。


    隻是因為這頻頻出現的天蠶絲錦緞,才讓他順藤摸瓜,查到了四皇子府。


    也就是說,他當初在幽州遇襲和慕穀之死,都是四皇子所為。


    新任幽州土司烏金在四皇子的授意之下,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提前襲爵,為的隻是早日把控住幽州一帶的兵力,伺機以待。


    所有的謎團都漸漸浮出水麵。


    他的心也頓時通明起來,隻要知道了藏在暗處的對手是誰,就等於把控住了局勢,要不然,敵暗他明,處處被動不說,怕是日後怎麽死的也不知道。


    想到這裏,他長長地舒了口氣,沉思片刻,說道:“吩咐下去,務必要盡快找到烏木,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切不可讓他落到四皇子手中。”


    烏木是前任土司烏爾瓦的次子,年僅十六歲,在烏爾瓦死後,便不知去向。生死不明。


    他懷疑這個烏木肯定知道一些真相,是為了免遭毒手,才不得不背井離鄉。四處流浪。


    “世子放心,屬下這就增派人手。全力尋找烏木的下落。”龔四點頭應著,繼續稟報道,“二少夫人身邊新來的琴棋書畫,都是自梳閣的女子,屬下查過她們的身世,並無可疑之處,可以留下。”頓了頓,又道。“尤其那個阿棋雖說其貌不揚,實際上身懷絕技,最擅長暗器,上次府上那隻鴿子,就是她射下來的,所以二少夫人擔心世子安危,所以才讓屬下前往幽州給世子報信的。”


    雖然,他們迴來的路上沒碰到什麽兇險的事情,但是若是那個阿棋不射下那隻送信的鴿子,至於會發生什麽事情。那就不好說了。


    “你是說你上次去幽州,是二少夫人讓你去的?”慕雲霆有些驚訝地問道,怎麽他不知道啊!


    “是啊!當時屬下就跟您說了的。”龔四有些意外。敢情世子當時沒聽明白?


    “哦,知道了。”慕雲霆情不自禁地嘴角微翹,唇邊的笑容一直揚到了眼角,見龔四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他看,不禁麵上一熱,又繼續低頭揮毫潑墨,“巷後街那邊怎麽樣了?”


    “那女子平日裏足不出戶,也沒見有什麽人去找她,老爺請了自梳閣的女子保護她。所以她那裏倒是沒什麽事情。”龔四說著,似乎又想起了什麽。又道,“隻是最近大少爺每每下朝。就經常有意無意地去那邊溜達,他一直懷疑,那小院裏的人是不是柳煙……”


    柳煙已經失蹤好多天了,一直沒有什麽消息,加上她隻不過是個通房,所以並沒有在府裏引起什麽動靜。


    “那個柳煙,又是怎麽迴事?”慕雲霆頓時感到有些頭大,索性放下手裏的毛筆,把自己深坐在椅子裏,捏了捏眉頭,最近事還真是多。


    想到這裏,不禁苦笑著搖了搖頭,他什麽時候變成這樣了,怎麽連大哥通房的事情都要過問……


    “據屬下了解,柳煙失蹤跟大少夫人有關。”龔四清清嗓子,低聲道,“上次去茶園的時候,大少夫人帶迴了楊嬤嬤,楊嬤嬤在茶園莊子裏認識了一個阿發的潑皮,前段時間,有暗衛發現那個阿發在侯府四處晃蕩,隨後沒幾天,柳煙便失蹤了。”


    慕雲霆一聽,心裏頓時明白了,悠閑地端起茶杯,喝著茶,隻不過是女人跟女人之間的明爭暗鬥,他才懶得管呢!


    兩人正說著,聽見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慕雲澈沉著臉走進來,大刺刺地坐在案幾旁的雕花木椅上,埋怨道:“二弟,讓你的人幫個忙,幫我找一下柳煙,府裏丟了這麽大一個活人,你們怎麽都沒人過問一聲?”


    慕安忙上前奉茶。


    龔四悄無聲息地退下。


    “柳煙是大哥屋裏的人,我們怎麽過問?”慕雲霆頭也不抬地繼續喝茶,不以為然地說道,“再說,京城這麽大,找一個人猶如大海撈針,大哥你找了這麽多天都沒找到,我去哪裏給你找人?”


    “可是你總有辦法的。”慕雲澈見他從容自若的樣子,忍不住起了高腔,說道,“二弟,我知道此事對你來說,簡直是一如反掌般的簡單,算大哥求你了,把你的人統統派出去,把京城翻個底朝天,我就不信找不到人。”


    總是他的枕邊人,雖然談不上多喜歡,但是突然失去了她,總覺日子少了些什麽……


    “大哥,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此事真的幫不上忙,我身邊有幾個人不假,可他們都是身負重任,脫身不得,恕我無能為力。”有沒有搞錯,他怎麽可能為了大哥的一個通房,就把京城翻個底朝天!


    再說那個柳煙,失蹤這麽些日子了,多半已經被別的男人占了身子了,找迴來有什麽用!


    “這麽說二弟是不肯幫忙了?那好,我自己去找,以後咱們誰也不靠誰。”慕雲澈騰地起身,氣唿唿地拂袖而去。


    慕雲霆瞥了一煙他的背影,無奈地搖搖頭,繼續喝著手裏的茶:“那你就自己去找好了。”


    殺雞焉用牛刀,他的人豈能做這樣的事情。


    “世子,暢風堂那邊的家宴已經準備妥當,咱們什麽時候去?”慕安上前提醒道,“夏世子已經來了,四少爺五少爺已經陪著了,隻是國公爺和老爺還在書房喝茶。”


    作為世子身邊最得力的小廝,這樣的小道消息必須打聽準確。


    “既然客人都到了,那咱們現在就去吧!”慕雲霆說著,放下茶杯,剛要起身,卻見門又開了,慕瑜風風火火地走進來,徑自走到慕雲霆身邊,麵無表情地問道:“聽說你今晚要留童公子在府上住一晚?你為什麽這麽做?”


    她似乎是刻意打扮過了,臉上的妝容異常精致,雖然在燭光下,那張明豔動人的臉依然引人注目。


    一縷似有似無的清香,淡淡地縈繞在空氣裏。


    “難道我做什麽事情,還要跟姐姐解釋嗎?”慕雲霆不看她,自顧自地起身,慕安悄然瞥了慕瑜一眼,大氣不敢出地把外套遞給慕雲霆,心裏暗忖,這兩人不會又要吵起來吧?


    “可是我還拿不準要不要答應他,你不能讓他住在府裏的。”慕瑜氣得一跺腳,憤然道,“也不知道你成天都在忙什麽,這麽大的事情,你都不管我,我有什麽事情連個人商量都沒有。”


    “府裏這麽多人,你願意找誰商量就找誰商量,幹嘛非要找我?”他實在不明白,她到底有什麽拿不準的,真是矯情!


    人家已經在京城住了這麽多天,誠意十足,再不給人家個準信,則是永定侯府失禮了!


    “哼,虧你說的出口,還我願意找誰就找誰,我倒是去找你媳婦去了,可是她呢!當時就甩臉子給我看,連個丫鬟都不肯借我使喚一下,你說我不找你找誰。”想起那件事情,慕瑜頓時氣不打一處來,若是那個童景奕想她父親一樣多情好色,那她才不要答應他呢!


    “那一定是你的要求太過分,否則,她怎麽會甩臉子給你看。”慕雲霆想也不想地迴應道,沒有誰,比他更了解這個姐姐。


    再說,那個女人怎麽可能無緣無故地甩臉子,世家女子總是謙卑有禮的。


    這一點,他相信。


    “哼,弟弟你成了親以後,還真是跟以前不一樣了,你都不知道事情的原委,就把媳婦給袒護上了,你憑什麽說是我的要求太過分?”慕瑜白了他一眼,憤然道,“你媳婦就不過分了嗎?明明是府裏統一采買丫鬟填補各房的空缺,可是她呢!私下裏買了那麽幾個人不人鬼不鬼的丫頭,讓別人以為侯府窮得連丫鬟都買不起了嗎?”


    “姐姐,你這可是無理取鬧了,她買丫鬟是伺候她自己,又不是伺候你,你生哪門子氣?難道堂堂侯府少夫人,連這點權利都沒有嗎?再說,什麽時候永定侯府買個丫鬟,也要在意別人的看法了?”慕雲霆一臉不耐煩地說道,“好了,我要去暢風堂了,你迴去吧!”


    “你,你有了媳婦,眼裏就容不下我這個姐姐了!”慕瑜氣得摔門而去。


    “那你最好趕緊嫁出去。”慕雲霆荒天破地地對她發火道。


    明明良人就在眼前,還不趕緊抓住,端什麽大小姐的架子!


    “世子,你看這……”慕安撓撓頭,世子怎麽一下子就把大少爺和大小姐都給惹惱了……


    “不用理她。”慕雲霆黑著臉,穿好外套,徑自下了樓,任冷風吹起他的衣角,想著最近發生的種種,心裏頓覺有些沉重,一抬頭望見內苑那抹橙色的亮光,在暗夜裏顯得異常溫暖,他遲疑了一下,信步朝那抹燭光走去。(未完待續)


    ps:感謝閑妻梁母的平安符,謝謝親,麽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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