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2>  許嬤嬤領著一個身穿灰布衣衫的中年男子進了怡卿園,走到內苑門口,讓那男人在門外等候,囑咐了幾句,便掀簾進了屋,見蘇氏正坐在軟榻上做繡活,上前低聲道:“夫人,奴婢的兄弟來了,正在門外候著。”


    “讓他進來吧!”蘇氏繼續凝神繡著手裏的繡活,不動聲色地應道。


    許嬤嬤托了她兄弟許有福去打聽慕雲霆的傷,想必是有結果了。


    許有福見蘇氏神色和善,絲毫沒有當家主母的架子,反而一見麵便對他噓寒問暖了一番,心裏自然很是感動,便如實說了自己打探來的消息:“夫人,世子此次去幽州主持土司烏爾瓦之子烏金世子襲爵事宜是不假,但是期間卻一直在暗中調查烏爾瓦的死因。還有世子的傷並非是騎馬所傷,而是在途中受到了襲擊所致。”


    “是什麽人敢襲擊世子?”蘇氏波瀾不驚地抬眸問道,午後的陽光透過窗紙灑在了她的鬢間,那支赤金的鏤空鳳頭簪一閃一閃地,映出五彩的光芒。


    “小人不知。”在那抹耀眼的光芒下,許有福不敢再抬頭。


    他隻是一個馬夫,能打聽到這些已經很不容易了。


    “唉,夫人為世子操碎了心,想不到世子卻事事瞞著夫人。”許嬤嬤站在一邊歎道。


    “想必他是不想讓我擔心罷了。”蘇氏笑笑,當下賞了許有福五十兩銀子,並讓許嬤嬤送他出去。


    許有福得了銀子,連聲道謝,喜滋滋地跟著許嬤嬤走了出去。


    “福子,你記住,世子受傷的真相切不可說出去,就連你今天來,也要說是路過進來看我,夫人知道後,才把你叫進去聊了幾句家常而已。”許嬤嬤囑咐道。


    “姐姐放心,我曉得。”許有福掂了掂手裏的銀子,不以為然地說道,“原本就不是什麽大事,我不會跟別人說的,你呀,也太小心了。”


    “你知道就好。”許嬤嬤說著,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錢袋,塞到他手裏,“洵哥兒也到了娶親的年紀了,這些銀子你拿著,有好人家的姑娘就托人下聘,我還等著抱侄孫呢!”


    許嬤嬤自從跟著蘇氏嫁到慕府,一直沒有嫁人,這些年在府裏的月錢連同主子們的賞賜全都補貼了娘家這個兄弟。


    許洵是許有福的長子,這些年靠著姑母的接濟在老家開了個絲綢鋪子,日子還算過得去。


    許有福畢竟是個馬夫,掙得錢不多。


    “姐姐放心,等洵哥兒有了喜信,我一定會立刻趕來告訴姐姐的。”許有福滿臉笑容地收了錢袋,“姐姐在府裏當差也要當心些,不要管外世旁人的閑事,免得惹禍上身。”


    兩人剛出了怡卿園,迎麵見一個黑影從清心苑那邊跑過來,那黑影看見他們,又拐了彎,朝後宅跑去。


    那人一襲黑衣,蒙著臉,身手很是敏捷,三下兩下沒了蹤跡。


    片刻,慕安便領著幾個人跑了出來,邊跑邊喊道:“快來抓賊啊!抓到了二少夫人有賞!”


    許有福一聽有賞,便迅速地朝那黑影奔了過去。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


    “哎呀,你快迴來。”許嬤嬤急得拉了他一把,卻沒拉住,隻得提起裙擺跟了過去,剛才他還勸她不要管別人的閑事,怎麽轉眼他自己就忘了。


    “嬤嬤留步。”慕安已經氣喘噓噓地到了眼前,問道,“嬤嬤有沒有看到一個身穿黑衣的人跑哪裏去了?”


    “去了後宅那邊。”許嬤嬤忙抬手指了指後宅,話音剛落,卻見慕安一邊大喊著抓賊有賞,一邊領著人已經跑遠了,擔心許有福吃虧,便也跟著跑了過去。


    許有福緊跟著那人到了後宅,見他一躍進了其中一個院子,便也跟著奔了進去,卻見那人轉眼間已經不見了蹤跡。


    這時,慕安領著人也趕了過來,身後跟了不少躍躍欲試前來抓賊領賞的小廝們,瞧著許有福進了那宅子,也跟著闖了進去,大張旗鼓地叫嚷著抓賊。


    許嬤嬤這才氣喘噓噓地跑了過來,一看眾人進了楊嬤嬤的院子,便悄然拽了拽許有福的衣角,兩人趁亂出了院子。


    楊嬤嬤正坐在榻上喝茶,聽見外麵一片吵鬧聲,便起身出了門,見好多人衝進院子裏,嚷嚷著抓賊,剛想沉下臉訓斥幾句,又一眼看到為首的慕安,臉上頓時漾起一絲笑容,扶了扶鬢間的釵環,上前問道:“慕安,出了什麽事情了?”他畢竟是世子身邊的人。


    “楊嬤嬤,剛才有個穿黑衣裳的人跳牆進了清心苑,見了我撒腿就跑,我懷疑那人是偷東西的賊,便一路追到了這裏,不知道嬤嬤有沒有看到?”慕安見了楊嬤嬤,眼前一亮,頓時像見了親人般迎了上來。


    “竟然有這樣的事情,那可得好好找找,不過我這院子裏沒有外人進來,你們還是去別的院子裏找找吧?”楊嬤嬤嘴角動了動,冷諷道,“大白天的府裏進來賊?那這賊可真是膽大!”


    堂堂永定侯府大白天的進了賊,說出來誰信呐。


    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來鬧事的。


    說著,朝身邊的小丫鬟遞了眼色,那小丫鬟悄然退了下去。


    “快,你們幾個去別處找找看,千萬不能讓他跑了。”慕安難得揚眉吐氣一迴,又指著身邊的幾個人,“剩下的在這個院子裏找找,仔細著點。”


    “慕安,我一直在屋裏,根本就沒人進來,我這屋就不用搜了。”楊嬤嬤見那些人肆無忌憚地進了耳房,甚至連草房也不放過,便上前提醒道。


    “那怎麽行?萬一嬤嬤沒看見,讓那人藏了進來,豈不是很危險?”慕安帶了人往裏衝。


    “慢著。”楊嬤嬤惱羞成怒,擋在眾人麵前,怒吼道,“這是我的屋子,我說不用搜就不用搜,沒有我的同意,我看你們誰敢?”


    “我敢。”沈青黎帶著碧桃和桃枝翠枝不緊不慢地從門外走進來,冷冷地看了楊嬤嬤一眼,“楊嬤嬤這樣推三阻四地不讓進屋,莫不是屋裏有什麽貓膩?”


    “二少夫人。”楊嬤嬤皮笑肉不笑地上前福了福身,說道,“奴婢聽說清心苑剛剛進了賊,不知道這賊抓到沒有?現在何處?”


    大概這個二少夫人是借此鬧一鬧,想引人注意罷了。


    “搜一搜不就知道在哪裏了嗎?”沈青黎轉身對慕安說道,“還不快進去找找。”


    “是。”慕安得意地衝楊嬤嬤笑笑,朝身後的人揮揮手,率先進了屋。


    碧桃也跟著進了屋。


    “二少夫人,這後宅的院子打理還挺不錯的。”院子裏,翠枝見這院子裏不僅種了許多花木,竟然還有兩塊菜地,雖說是深秋了,可是菜地裏麵依然鬱鬱蔥蔥,一片碧綠。


    牆角處,還有棵葡萄,碧綠的葡萄葉子下麵掩映著一串串紫紅的葡萄,


    甜鬱的味道淡淡地彌漫在院子裏。


    “嗯,的確不錯,我特別喜歡院子裏栽棵葡萄。”沈青黎淺笑道,“這個時候正好吃葡萄,對了,你們知道嗎?葡萄還可以釀酒,那葡萄酒可好喝了。”


    桃枝:“……”


    這個時候討論這些好嗎?


    “慕安,你到底要幹嘛?難道一個大活人還能藏櫃子裏不成?”楊嬤嬤


    見慕安不住地打量牆角處的那兩個櫃子,瞬間變了臉色。


    “能不能藏,得打開看看才行。”慕安朝身後的幾個人遞了眼色,眾人上前把麵前的兩個衣櫃子一一打開,裏麵花花綠綠的衣裳頓時呈現在眾人麵前。


    最上麵的那塊水紅色的布料格外顯眼。


    “我就說了藏不住人。”楊嬤嬤惱羞成怒地上前擋在那櫃子麵前。


    碧桃一把推開她,眼疾手快地拿起那塊布料,細細端詳一番,冷笑道:“楊嬤嬤,我說這料子瞧著怎麽這麽眼熟,原來就是上次世子從幽州帶迴來的那塊香雲紗,隻是我不明白,怎麽會在嬤嬤這裏?”


    “你們,你們好卑鄙。”楊嬤嬤頓時醒悟過來,氣得臉通紅,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她明白了,原來一開始清心苑的人都是衝著這塊香雲紗來的。


    “若論卑鄙,我們不及嬤嬤。”沈青黎信步走進來,從碧桃手裏拿過那塊香雲紗,端詳了一番,冷聲道,“我從來不知道,楊嬤嬤在這府裏還能一手通天,竟然能從針線房把我的料子占為己有,楊嬤嬤,你好大的膽子。”


    慕安忍著笑,帶著人退了下去。


    “二少夫人,奴婢哪敢那麽做,這料子是別人送給奴婢的,並不是二少夫人的那塊。”楊嬤嬤訕訕地笑道,觸到沈青黎臉上的盈盈笑意,頓時感到頭皮發麻,這事過去這麽久了,她怎麽又翻出來折騰,還以為這事了了呢!


    “是我送的。”夏氏風風火火地走進來,冷諷道,“怎麽?難道弟妹覺得別人就不可以有香雲紗了嗎?”


    說著,狠狠地瞪了楊嬤嬤一眼。


    真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連這塊料子也藏不住。


    “大少夫人。”楊嬤嬤見了夏氏,忙救星般地迎了上去,天可憐見,她原本想拿迴國公府去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兩天門房查得緊,出入都得查看一眼,她拿不出去啊!


    “原來是大嫂送的,難道世子帶迴來兩匹水紅色的香雲紗嗎?”沈青黎見夏氏胸有成竹的樣子,心裏暗歎這人心裏素質還不是一般的好……


    “哼!難道我們國公府就不能有這樣的香雲紗?”夏氏冷哼一聲,扭頭對春燕說道,“春燕,你告訴二少夫人,咱們家世子今年有沒有去過幽州。”


    “是。”春燕盈盈上前,一本正經地看著沈青黎,“二少夫人,夏世子今年去了幽州兩次,每次都會帶香雲紗迴來,若二少夫人不信,奴婢這就去請夏世子來對質。”


    “好啊!那我就等你家世子來對質。”沈青黎見主仆兩人一唱一和,極為默契,便吩咐道,“碧桃,你跟她一起去國公府走一趟。”


    “弟妹,你讓你的人跟著春燕去,難道是怕他們在路上串通一氣嗎?”夏氏說話倒也直接。


    “難道夏世子沒有去過幽州?”沈青黎反問道,“還是大嫂心虛?”


    “二少夫人誤會了,我們大少夫人怎麽會心虛呢!碧桃姑娘,咱們走吧!”春燕麵無表情地看了碧桃一眼,快步出了屋子。


    “去吧!”沈青黎衝碧桃笑笑,她倒要看看,今天夏氏怎麽圓這個慌。


    “大少夫人,二少夫人。”許嬤嬤一步跨了進來,看了看表情不一的妯娌倆,皺眉道,“夫人說,兩位少夫人有什麽事情到怡卿園再說。”


    蘇氏端坐在貴妃椅上,靜靜地聽楊嬤嬤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臉一沉,吩咐道:“許嬤嬤,你去把李嬤嬤給我叫來。”


    上次她不是口口聲聲說損耗嗎?


    都是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


    “夏氏,我再問你一句,這料子真的是你送給楊嬤嬤的?”蘇氏瞥了夏氏一眼,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此事她心裏已明白了大概,心裏一陣氣惱,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瓷器活,搞來搞去,最後若是不能把自己擇幹淨,還不如當初不做。


    “當然,我娘家怎麽缺區區這幾塊料子。”夏氏不以為然地應道。


    即使自己不說破,想來夏雲初也知道應該怎麽說。


    他又不傻。


    夏雲初到了怡卿園,一見這架勢,便笑道:“哎呀,你們家在商量什麽大事嗎?怎麽個個都繃著臉?”眼角瞟了瞟那人,見她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裏,悶頭喝著茶,似乎眼前的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似的。


    若不是四下裏彌漫著淺淺的玉蘭香,他都感覺不到她的存在。


    春桃說,她家少夫人喜歡玉蘭香。


    看樣子,是真的。


    “世子,你上前瞧瞧這料子,是不是你上次從幽州帶迴來的那塊香雲紗。”夏氏見了夏雲初,忙上前迫不急待地說道,“要不然,別人還以為咱們國公府買不起香雲紗呢?”


    感受這身邊那若有似無的玉蘭香和那雙他魂牽夢繞的眸子,一顆心早就軟的不行,夏雲初決定這次實話實說,他像模像樣地上前看了看那料子,一本正經地看著夏氏:“姐姐,我什麽時候從幽州帶迴來這樣的顏色的香雲紗了?你弄錯了吧?”r115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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