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拾了狼藉,也整理了情緒。當窗口來病人的時候,她已漸漸恢複了常態。


    “同誌,醫生叫我住院,問下有床位沒?”窗外的病遞過一張住院申請單,著急地問著。


    沈可心一看是“腸梗阻”,屬外二的,隨即拿起電話,去電問詢。


    “沒了,明天有出院。”電話裏的聲音沈可心很熟悉,是那個經常與她打趣的小範。估計小範也知道是沈可心,又特意補充了一句,“誒——那個,12床明天出院呢!”


    “是嗎?!謝謝你啊!我都忘了這事。”這幾天忙著排練,沈可心確實把張阿巧何時出院給忘問了。


    她一聽這消息,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熱情的聲音,很快迴答了病人,征得同意安排去觀察室。


    張阿巧可以出院,大棚又修好了,沈可心感覺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說不出的快樂,包圍著自己。先前的不愉快,隨著這種快樂,狠狠地拋去雲霄,不留一絲痕跡。她想起“助人為樂”這個詞,也真正體會到了這個詞的含義,在書本上是絕對體驗不到的。


    都下班了,黃麗也出現在門口,二人拉著閑話,正欲離開。


    裏麵的鈴聲響起,沈可心轉身抓起電話。


    還沒等到她自報家門,話筒那邊的聲音,毫不遲疑,溫和地鑽進她耳朵。


    “你好!沈可心在嗎?”


    “在呢!我就是——”她愉快地迴答著。


    “嗨!聽出來了。”對方明顯是高興的,聲音裏帶著希冀,繼續到,“周末有空嗎?我要進城一趟,我們一起出去玩?!”


    其實,沈可心也聽出是張厚華的聲音,這個聲音就是與眾不同!


    聽著他說話本來心裏就開心,又聽說約她出去玩,心裏更是樂開了花。這是第一次有人正式的約她出去玩,對!沈可心就想到了“約會”兩字。


    可想著自己要準備排練,怕時間上安排不好,就迴了話,“周末可能要彩排呢!”一副失落,無奈的樣子。她卻忘了周末連著元旦,有三天休息。


    “你參加元旦文藝演出?!”對方的聲音很快增加了一種情緒,異常快樂的那種。


    “嗯!”


    “太好啦!定在哪一天?”


    “30號吧!……..”


    “我來看——”


    “沈可心,快啦!吃飯去!”黃麗在外麵催著,人也走了進去。


    她不好意思在繼續煲電話,想著飯後還要排練,連忙與電話裏的人說了再見。


    那神情那聲音,被黃麗看在眼裏,猜著是誰打來的電話,打趣著,“汽車營的?好溫柔哦!”


    聽著,沈可心不由得臉一熱,害羞地聽著黃麗叨。也該黃麗說她,自從收了信,接了電話,不知怎麽迴事,大方直爽的沈可心,說話聲自然帶有一種柔,別人不知,朝夕相處的黃麗怎能不覺得?!


    食堂大廳,自然碰到修大棚的俠客們。沈可心也就說了張阿巧要出院的事,大家聽了皆大歡喜。當然咯,這群年輕人在一起,嘮嗑絕對是在所難免了。說笑聲也就長了翅膀飛飛了。


    沈可心想著還要與羅欣怡排練,辭了眾人,正準備拉了黃麗一同前往。在門口,她們碰到了李民走了進來,他招唿著聊天的年輕人去禮堂幫忙。


    於是,說笑聲變成了一列縱隊,轉移到了大禮堂。


    大禮堂在醫院中央大道的東側,毗鄰行政大樓。平時沈可心很少來往這邊,隻有在放電影或是開會才會進大禮堂的。


    好奇的沈可心拉著好朋友,借此機會也溜了進去。


    此時的禮堂,台上台下空空,隻有進去幫忙的人來來去去。


    平時,沈可心隻有在觀眾席上就坐過,那舞台麽,不用說了,她連邊都沒碰到過。


    她,被一種聲音拉著;她也拉著黃麗,從舞台右側的台階,不由自主地來到了舞台上,一步一步地、慢慢地來到了舞台中央。


    這個舞台,對她來說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曾在夢裏有過登台表演,陌生的是她從來沒獨自上台過。


    自從高二那年,參加了縣裏的歌詠比賽,她很想能夠獨自登台表演她的朗誦,還有讓更多的人聽到她的歌聲。


    但隨著離家出走,生存的壓力,這個願望隨風飄逝在空中。


    她站在舞台上,想著再過幾天就要實現她的夢,心跳加速,激動無比!


    盡管爺爺說過,沈家詩書傳家,不可以有戲子。她也不敢忤逆疼痛愛她的爺爺,但覺得能實現一個願望,也是好的!再說,她也不是演員,現在,應該是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


    或許是台下沒觀眾,她沒害怕,也沒緣由的突然就想朗誦。她慢慢閉上眼,腦子裏湧出了這幾天來一直在背誦的《黎明的通知》,如那奔湧而來的浪濤拍打著。


    當她睜開眼時,那種洶湧的東西,即刻變成一種聲音從她的口飛出,


    “為了我的祈願


    詩人啊,你起來吧”


    她仿佛就是一個精靈,詩人身邊的精靈,帶著詩人的翼,飛翔在大禮堂的上空。


    台下來去的年輕人,被突然爆發出的聲音,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也停下了腳步。


    沈可心的聲音亮麗飽滿,柔中有剛,感情充沛。這個曾被老師同學譽為“三匹馬力”的聲音,再一次震撼著在場的年輕人。盡管,她在某些地方咬字還不夠清晰,感情的處理也不夠完美。


    沒有平時那種拘束,她沉浸在詩的靈魂中。她自然地舞起她的手,伸開她的雙臂,一直到詩停下了腳步,她的雙臂她的魂,才迴到她的軀體。


    大禮堂很安靜,過了好久。


    “沈可心,太棒了!”


    不知誰人喊了起來,隨後掌聲響起。


    一直在身旁的黃麗,也像剛剛吃了毒蘋果的白雪公主蘇醒過來,擁著沈可心。


    年輕人的心,都是一樣的。


    那要同她排練的羅欣怡,聽到這邊的朗誦聲,也背了手風琴而來。


    於是,大禮堂的上空又響起了《踏浪》,手風琴的旋律和著歌聲,歡樂滿盈。


    當然,因排練時間短,在舞台上二人合作默契還不夠,大家相繼提了建議。


    虛心接受。


    “還有四天,加油!”倆姑娘相視一笑,雙掌相擊,信心滿滿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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