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飛雪還是起勁地舞著,樂此不疲。


    大廳好安靜,隻有個別病人。整個門診部幾乎隻剩醫生和護士。


    “俞護士,你看,周一的這個住院,不知怎麽登記了。”沈可心有點尷尬,從椅子上起立,轉身遞過單子,很不踏實,為難地看著恬靜的俞護士。


    “呀!闌尾手術,你沒收費?”俞護士皺了下細長的柳葉眉,語氣裏明顯地帶著不解。


    “嗯。”她點了點頭,無奈地解釋著,“當時情況有點急,我沒來得及收押金。他們也挺可憐的,入院後也才交了50呢。”


    表情和語氣裏,明顯有著對一個人境況糟糕的同情。


    “兩天了?這——”俞護士那還沒舒展開的柳葉眉上揚,眼睛裏寫著為什麽,右手在放著單子的桌上輕輕地敲了敲。


    沈可心有點拘束,立在一旁,把昨天早上的經過,一五一十地說給‘美人俞’聽。


    “這樣吧,同一天的,先把這50元登記首頁這檔吧。”俞護士表情複雜,沒再多說什麽。


    她迴到椅子上,理好單據,擺好。


    心裏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無意間,沈可心轉向“美人俞”,看到她正拿著冒著熱氣的透明杯子,裏麵幾顆紅棗在水裏晃悠,煞是好看。


    晃悠悠的紅棗,張阿巧蠟黃的臉,哭紅的兩個小桃,在腦海裏放映著。


    她想說張阿巧事,又覺得有點不妥,憋了一下,最後還是了張口。


    “外二王醫生,”沈可心雙手相對,搓著,進行新聞報道:“幫這個病人做擔保。”


    這下‘美人俞’不僅眉毛上揚,眼也直盯著沈可心,忘了喝水,放下杯子,嘴成了o型,要吐泡泡。


    俞護士的樣,在她的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


    天著實冷,她起立找了個鹽水瓶,倒了開水,一邊暖著手,一邊繼續說著:“最糟糕的是,禍不單行。他們來h城種菜為生,昨晚的大雪壓塌了蔬菜大棚。”


    “什麽?!”剛喝了口水的‘美人俞’,差點噎著,美麗的眼成了名副其實的金魚眼。


    “蠻可憐的!雪上加霜啊!”說著,沈可心用右手食指第二關節撩了下鼻,腦子裏閃過張阿巧夫婦倆的絕望和無奈樣。


    沈可心還想說什麽,又怕說漏嘴,就沒再扯開話題。


    二人沉默,屋內的空氣也沉默著。


    “小沈——”突然,護士長笑眯眯地出現在門口。


    沈可心連忙放下水杯,快步迎上。


    眉眼端莊,和藹可親的李護士長,笑盈盈地拍了下她的肩膀,說了聲‘來’,徑直去了注射室。


    沈可心緊跟在後麵,忐忑不安,一頭霧水,心裏嘀咕著,


    “是救援行動被發現了?幹嘛去注射室?”


    “小沈,從今天起我教你注射。”李護士長親切而篤定地聲音,佛掉霧水,溫柔地撫摸著沈可心,霎時春花開放在她的心田。


    夢寐以求的願望啊!


    但她來不及慶賀,要緊的是與護士長同步在線。


    “你,先看著配藥劑的過程,這個以後會集中培訓。現在主要熟悉無菌操作。”護士長吐字清晰,字字刻印在沈可心的腦海。


    她站在操作台前,迅速用細小的砂輪擰開藥劑小瓶頸,用鑷子取出針筒,吸入藥劑,注入白色粉末小瓶,搖晃片刻,核對名字放入注射盤。


    嫻熟從容的動作,簡直就是一種美的行為藝術,這種美在不經意間,深深地在沈可心的心底,生根發芽。


    “來——去觀察室。”護士長二話不說,出了注射室,沈可心在後跟著,雙手端著注射盤。


    一號觀察室住著兩個軍人,這一老一少輕快如風刮進,裏麵談話聲,戛然而止。


    一床的小同誌,看進來一個護士小妹,臉一紅,在扭捏中趴著,慢慢鬆下褲腰,露出半邊臀來。


    沈可心看著少年的臀部,也怪不好意思的,自己覺得臉在燒,不過口罩遮麵,不知內容。


    李護長眉眼彎了彎,一邊用手把褲腰窩好,一邊說著:“臀部注射,有兩種方法找注射區。”說話間,她用右手食指中指在臀側找出一個點:“這是髖前上棘。”緊接著,她用左手找到尾骨點,不容置疑地說著:“這兩點成一線,三分之一處就是注射點。”


    說完,她熟練的給注射點消毒,取出針筒,去空氣,進針,迴針,注射,按壓,漂亮地完成一係列經典動作。


    令沈可心佩服的五體投地。


    可憐那趴著的小戰士,被動的做了一迴人體模特。在翻身的同時,趕快拉上被子,生怕還要第二次,那滑稽樣,樂的沈可心肚子一陣跳,好不容易才憋住沒笑出聲來。


    第二床注射,護士長示意沈可心找注射區。她有點拘謹,但在護士長的注視下,竟也忘了羞澀,手大方的遊走於病人的臀部,不一會就找到了注射區。


    護士長‘嗯’的一聲笑著,恰似一朵康乃馨,沈可心也美美的開成了那夏日的茉莉。


    出了觀察室,護士長溫和地盯著沈可心,柔聲說道:“等下你去辦公室,拿下書,學習下理論知識。”


    那目光裏透著和藹,寫滿鼓勵。


    沈可心喜悅泛濫,激動無比。


    來h城一年了,點點滴滴地進步著,她覺得自己慢慢地長大了。


    她感恩著每一個鼓勵她,言傳身教的師長,和諧共進的朋友和同事。


    ........


    外麵的雪在寒的旋律裏繼續頑強得飛舞,空氣也鉚足了勁的刺骨寒冷。


    表麵平靜的沈可心,心裏血流澎湃,急盼“帥哥姚”他們迴來。此時,她特擔心同誌們,深怕有個閃失,畢竟雪厚路難走;同時又希望那個大棚有救,好歹減少點損失。平時有點大大咧咧的沈可心,想著同誌們的安危,竟也成了熱鍋上的螞蟻。


    她急急地上了二樓,找到黃麗耳語一番。二人隨即來到大樓外。路旁的鬆樹,完全應證了‘大雪壓青鬆,青鬆挺又直’的詩句。通往大門的道已清過積雪,沒了旁邊積雪的厚度。路兩旁的一切,都埋在皚皚白雪中,那有高度的灌木與鬆樹頑強不屈地,在朦朧的白雪中透著她們的綠意,若隱若現,英勇無比。


    大門外,白色的雙影在雪地裏,迎著風,在飛舞的鵝毛中,躊躇著。


    終於遠處有一列會動的青鬆,在厚厚的白雪上,在舞動的飛雪間,移動著。這些鬆,嗬著白氣,逐漸變六個左右擺動著手臂,有鼻有臉的的年輕人。


    按奈不住的興奮,擔心去了雲霄,忐忑沉入海底。


    一陣寒暄如老友重逢。


    “你們怎麽迴事?”一個聲音冷不丁從大門內飄來,從責問聲裏走來一個中年軍人。


    政治處的金科長?!


    八個糟糕,一個嚴厲,狠狠地嵌在眾人的表情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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