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芝茹轉過身來看著阿寶說:“對不起啊阿寶,其實它不是癢癢撓,那個是姨母買內衣送的,姨母也不知道它是什麽。”


    她想解釋清楚,不過完全不可能,等阿寶反應過來那東西像什麽,她還有什麽臉麵當人姨母?


    “嗯嗯,”阿寶大度地點了點頭。


    張芝茹鬆了一口氣,爬上床躺下。


    “阿寶睡邊邊,阿寶的位置應該是姨母的,”阿寶的小身體往邊邊擠了擠,“姨母快點進去,阿寶已經給你暖的暖洋洋的啦。”


    “謝謝阿寶。”張芝茹勾了勾阿寶鼻子,無奈地接受了阿寶的好意,趁他不注意狠狠蹬了李強一眼,示意道,今晚給我安分點,不許動手動腳!


    誰稀罕!顧忌著阿寶,李強也用眼神迴道。


    最好如此,張芝茹恨恨咬咬牙。


    “阿寶記起來了,姨夫、姨母還沒有給阿寶晚安吻哦。”阿寶突然骨碌碌地翻過身。


    “好!”李強和張芝茹無奈地對視一眼,雙雙爬起來,俯下身,吻了吻阿寶的臉蛋。


    阿寶得到了晚安吻,卻不躺下,反而雙目炯炯地盯著他們,一副很興奮的模樣。


    “一個晚安吻不夠嗎?阿寶?”張芝茹有些好笑。


    “姨夫,姨母都不給對方晚安吻嗎?”


    “這……”張芝茹遲疑了一下,湊過去,胡亂親了一口李強的臉。


    “姨母不喜歡姨夫嗎?好隨便哦。”阿寶人小鬼大地哼了哼,“要親嘴巴哦。”


    “好吧,好吧,”張芝茹算是拿這個外甥沒辦法了,可聽著軟軟糯糯的童音,眼睛裏是對方圓鼓鼓的小臉蛋,那生得起來氣?


    在心裏歎了口氣,狠了狠心對準李強嘴巴,親了下去。


    反正親一口也不會死,就當李強是空氣吧。對,空氣!她張芝茹正在吻空氣。這麽一想,心裏便不太介意了。


    “還有多久到?”阿寶一路上,不知道第多少次問道。


    “快了,快了。”張芝茹揉揉阿寶的小臉,給他正了正衣角,迴道。


    也不嫌累,李強聽了一路兩人的對話,翻了個白眼,暗自想到。


    “到了,”李強跳下車,拉開車門,張開手臂。


    “小子!跳過來!勇敢點!”李強鼓勵道。


    “喂,你個混球,摔到阿寶怎麽辦?”張芝茹膽戰心驚地看著李強的舉動。


    阿寶勇敢地撲過去,李強接過來,掐著阿寶的手臂將他旋了一圈,哈哈大笑,“好小子!有膽量!像我小時候!”


    “你個混蛋!”李強才一鬆開手,張芝茹便湊過來,狠狠打了李強幾拳,驚魂未定地剁了跺腳,“你要是摔了阿寶,我要你好看!”


    “好啦!孩兒媽,他爸也是愛孩子麽,你莫怪他!”遊樂園門口,一個慈祥的老太太牽著孫孫從旁邊走過。


    “誰和他是……”看著對方花白的頭發和溫潤的眼睛,張芝茹將話咽了下去。


    “阿寶要拉著,”阿寶拉了拉李強的手,“姨夫,你牽著我。”


    張芝茹會意地去拉阿寶的另一隻手,卻被阿寶拒絕了,“你去拉姨夫,兩隻手拉著不舒服啦。”


    張芝茹隻好走到另一邊,定定地站著。


    李強看了她兩眼,無奈地伸出手,張芝茹才勉為其難地伸出手,和李強的手握在了一起。


    十指交扣,李強一隻手拉著張芝茹,一隻手拉著阿寶,從後麵看起來可不就是個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模樣?


    “阿寶想先去玩什麽?”李強問道。


    “要是姨夫姨母真的是我爸爸媽媽就好了。”阿寶答非所問地低聲迴道。


    “你不喜歡你媽媽嗎?”張芝茹看著意誌消沉阿寶,阿寶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我最喜歡媽媽了。”


    張芝茹想了想,頓時大為可憐――這麽小的孩子卻知道渴望家庭,安撫地摸了摸阿寶的頭,“那今天阿寶就把姨母姨夫當做爸爸媽媽吧。”


    李強偏過頭問,“你真想做阿寶的媽媽?”


    “阿寶這麽乖,我當然願意,不過阿寶已經有媽媽了,而且……一想到爸爸是你……”阿寶在旁邊,張芝茹怕露餡不好說得太明顯,特意說的含含糊糊的。


    不過顯然李強很懂她的意思,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好巧,我也是。”


    “那我們就當阿寶一天的父母吧。”兩人相視一笑,結成了共識。


    “姨夫姨母感情真好。”阿寶看著他們,眼中有羨慕和感傷,要是我爸爸媽媽也……


    “哈哈,”李強大笑起來,覺得這是他這一年聽過的最好聽的笑話了。


    他和張芝茹感情好?


    張芝茹微微一愣,捂著嘴也笑了起來。


    “旋轉木馬坐嗎?”


    “坐,我們三個人一起坐家庭馬車!”


    “激流勇進呢?”


    “阿寶有點怕,姨母你怕不怕?姨夫,你一定要抓住我們的手哦。”


    “好,聽阿寶的。”


    一番下來,李強神經高度緊張,提心吊膽了一路,累得不行。


    但也很快樂,他邊走邊想著,如果文雯沒死,他的生活一定便會是這樣,累得不得了,卻也快活得不了。


    他會拉著寶寶媽媽和寶寶的手,握著他的全世界,既忐忑擔心,又異常安心。


    但他看著張芝茹的臉,卻無法將文雯的形象重合進去――他一直很清醒地明白張芝茹便是張芝茹,隻是張芝茹。


    文雯已經離開了,他再一次清醒而疼痛地明白了這一點。


    他永遠無法從張芝茹的身上找到文雯的影子。她們本就是兩個極端,一個溫暖如火,一個寒冷如冰。


    阿寶,但願你永遠都不知道,這幸福是多麽虛假。因為我知道,太清醒有多痛苦。


    來到了鬼屋夢靨麵前,李強整理心情,對著阿寶耍寶地做了個鬼臉,“阿寶,小男子漢,敢不敢去?”


    男子漢的激將也不管用了,阿寶有些害怕地朝張芝茹的身後縮了縮,李強又看向張芝茹,“你呢?去嗎?”


    “姨母你怕不怕?”阿寶扯著張芝茹的衣角,往鬼屋裏麵窺探著,既向往又恐懼。


    “姨母不怕,”張芝茹笑得勉強。


    李強看出來了,卻惡趣味地假作不知。


    隻不過他還是不敢拿阿寶冒險,“阿寶,你是主角,你來決定吧,來都來了,要不要進去,姨夫聽你的。”


    “阿寶要當勇敢的小男子漢,去!”阿寶積累了些勇氣,從張芝茹的身後走出來,給自己鼓氣地握了握小拳頭。


    李強欣慰地笑了,也就沒有注意到張芝茹藏在背在身後緊張地糾葛在一起的手。


    “拉緊我哦,我們跟著這群小朋友身後一起進去吧,人多了,阿寶就不怕了。”李強笑眯眯地道。


    阿寶點點頭,李強又看向張芝茹,張芝茹垂下眸表示默認。


    “走吧,”李強率先進了鬼屋。


    一進門,空氣便變得異常緊張凝滯起來。


    嗚咽的鬼聲,哢嚓哢嚓咀嚼和吞咽的聲音,血液滴落在地上的聲音,以及遊客們忐忑的喘息聲,昏暗密閉的放滿了棺材的地道――構成了恐懼的來源。


    “我……死得……好慘啊……”李強的腿驟然被人從下方抓住了。


    “滾!”李強毫無心裏壓力地一腳將其踢開。


    “靠!”鬼物痛楚地發出一聲人類的痛吟,四周笑成一片。


    “對不起啊,老兄,勁兒大了。”李強也蠻不好意思的。


    “沒事~你給我等著~”鬼物又變迴了鬼聲,陰沉沉地怪模怪樣吟唱著。


    又走了片刻,棺材和厲鬼更多了起來。


    “李強……”張芝茹弱弱地喊道。


    “怎麽了?”李強心裏好笑,麵上卻一本正經地迴道。


    “阿……阿寶,你怕不怕?”張芝茹強作鎮定的聲音還是泄露了她內心的不安。


    “有姨夫,阿寶才不怕!”阿寶也是強弩之末,小胖手把李強抓得緊緊的,嗓音聽起來倒是中氣十足。


    “張芝茹,你怕不怕?怕我就帶你們迴去。”李強難得好心地道。


    他卻忘了張芝茹是多麽要麵子的人,別說這裏還有阿寶了,就算隻有李強她估計也不會坦言膽怯,“阿寶都不怕,我怎麽可能怕。”


    “誰說阿寶不怕啦!阿寶怕死啦!”阿寶在一旁糾正道,還不忘甜甜地補上一句,“還好有姨夫。”


    “那成吧,咱們繼續前進!”李強拍了拍阿寶的小腦瓜,性質高昂地叫道。


    恐懼的氣氛越濃烈起來,鬼哭神嚎,恐怖的背景音樂縈繞在耳際,地上和牆壁開始不時地掉落人手、死屍、血滴等等讓人頭皮發麻的東西。


    燈光也愈發稀疏昏暗,在路過一具骷髏的時候,李強甚至措不及防地摔了一跤,好在張芝茹的手把他拉得緊緊的,才讓他沒有親吻上那具惡心的骷髏。


    不過還是蹭了一身的灰,李強收迴手,拍了拍身上的灰,在旁邊探了探重新捏住了阿寶的手。


    “走吧……”一陣刺耳的音樂突然響起,鬼火也從四周牆壁中突兀地冒出了幾大團,李強身旁兩人俱是一震,阿寶更好似受到了驚嚇,掙紮著要脫開李強的手。


    “別怕!”李強感受著身旁兩人的顫栗和不安,他大聲道,試圖通過言語將勇氣傳遞過去,“姨夫這就帶你們出去。”


    他說完以更快的速度前進著。過了十多分鍾,果真看到了一縷亮光。


    “是出口!”李強有些激動。


    “好了,張芝茹,可以把你的手鬆開了,看把你嚇的。”李強扭過頭,好心情調侃道。


    張芝茹麵色青白,好像看到了什麽極度可怕的東西,手指指著他的身側,哆嗦了半天才崩潰地叫道,“阿寶!!”


    李強奇怪地扭過頭,這才看到,他另一隻手牽的哪裏是阿寶?赫然是一個臉上塗滿了塗鴉的“小鬼”!


    “阿寶呢?”李強怒蹬著那小鬼。


    “我……我怎麽知道!我埋伏在那裏,負責嚇進去的小孩子,”小鬼也挺委屈,“結果你突然把我的手抓住……可嚇死我了!”


    “阿寶呢!”李強想到阿寶說過的話,心裏揪成了一團。


    阿寶那麽怕鬼……


    “我不知道啊,鬼火一照我才知道是你……我還以為真的鬧鬼了呢……”


    李強沒心情再聽下去了,“你就在這裏,我進去找他!”望了望鬼門,他對著張芝茹沉聲道。


    “我也去,”張芝茹正視著李強的眼睛,“我是他姨母!”


    “你不是怕鬼嗎?”李強挺意外地看著她。


    “現在不怕了。”她望著李強,臉龐上寫滿了堅定,瞳仁中有怒焰炙烈燃燒。


    “這可不是鬧著玩的,我可不想找迴阿寶還要折迴去找你,”


    “阿寶這會兒指不定多害怕呢!囉嗦什麽!”張芝茹一把拉起李強的手,“走!”


    “你能行嗎?”李強複雜地看著她。


    女人本柔,為母則鋼。無論張芝茹如何迴答他,這一刻,他對張芝茹,真的蠻傾佩的。


    “能!”張芝茹也沒讓他失望,斬釘截鐵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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