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們,”酒到正酣,一男的興衝衝地擠過來,拍了拍李強的肩膀,遞過一杯酒,“給你說句實話,這在場的人啊,我們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對那小妞有點意思。”


    “唉,先說好啊,我就是看她長得漂亮……”


    “可不是,張芝茹,那雖然是一座移動冰山,可也是京城最美的一座冰山呐。”


    “得勒!你們就別想了!”李強大著舌頭,眼睛迷離,豪邁地揮了揮手,“她已經是老子的女人了!”


    “上了?”旁邊有人猥瑣地眯起眼睛。


    “真的?”


    “哇,不能藏私,得給哥們說說,冰山美人的滋味兒如何?”


    “這個嘛……”李強拉長了嗓音,虛虛眯起眼睛,玩弄著周圍人的心跳,玩夠了,才慢吞吞地道,“喝酒,喝痛快了再給你們說?”


    眯了眯眼睛,將腹黑的心思藏好。


    那個男人不好酒?他也好久沒喝了,正好借機解饞。


    與其悲哀地被利用,不如暢快地去享受。


    十二點整,張芝茹抬頭看了看鍾表,對著身旁的女伴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得走了。”


    “唉,再聊一會兒吧,姐們都好久沒聚會了。”有人挽留道。


    “不了,我家那個粘我的緊,我不迴去他就不睡覺。”


    “哦喲,張大美女,看不出來啊,你這是百煉鋼化繞指柔的節奏啊?不勉強你,你走吧。”


    張芝茹笑了笑,擺了擺手,“再見。”


    杯盤狼藉,衣冠楚楚的男人們此刻和酒吧裏的流浪漢差不多,暈乎乎的醉成一團。張芝茹瞪大眼睛,好不容易才在裏麵挑出了李強。


    管,還是不管?人找到了,新的問題又衍生了。


    管,她又拖不動,不管的話……


    張芝茹想了想,轉過身,提起了裙角。


    “文雯,文雯……”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呻吟,張芝茹措不及防被嚇了一跳。


    “文雯,別走……”張芝茹轉過身,是李強的聲音。


    隻不過……文雯是誰?


    “文雯……別離開我,文雯,我……”李強翻了個身,聲音便被壓在了手肘之下。


    張芝茹偏著頭聽了聽,發現聲音太小聽不清楚。便蹲下來,輕輕地將李強翻了過來。


    “文雯……你知道嗎,我……”聲音又含糊地低了下去。


    張芝茹猶豫了一下,彎下腰將耳朵湊了過來。


    “文雯,我愛……嘔!嘔嘔~”


    張芝茹低頭看了看自己潔白的裙擺,臉色一瞬間變得鐵青。


    視線再放到李強身上,已經變成了深沉的厭惡。


    “文雯,”李強吐完了之後,也不在意遍體的汙漬,緊閉著眼繼續翻來覆去地死命念著那兩個字。


    貪財鬼也會真心實意地在乎某個女人嗎?那個叫文雯的女人。


    “文雯……”隨意李強的一聲聲夾雜著不甘、悲傷、愛意的文雯,張芝茹的眼神慢慢發生了變化。


    冷漠一點點褪去,張芝茹的眼中新生了一種陌生的情緒――它的名字叫動容。


    “真沒想到,你個混蛋還是個癡心的人。”張芝茹自語道。


    “算了,看在你還不算一個徹底的爛人的份上,”張芝茹咬了咬牙,“我就大發慈悲地幫幫你吧。”


    “文雯……”李強模模糊糊地睜開眼睛,就看到一個低垂著頭的女孩正任勞任怨地給他擦拭汙漬,他的腦海中閃過一個名字,心中一陣激動。


    “文雯,你真好。我好想你,我有好多話來不及給你說,沒想到我們還能再見麵……”


    理智告訴他有哪裏不對,但再見文雯的激動已經壓過了一切。


    “抱歉啊文雯,很臭吧,有沒有熏到你?”李強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我不知道會遇見你,不然我一定不會喝酒的,這就是個意外,我平時都不貪杯的,都是因為……”


    他見到文雯,整個人便激動得不行,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


    因為……因為什麽?記憶突然卡了殼,李強看著垂著頭五官朦朧的文雯,氣得不行。


    他隱約記得他和文雯分開了很久,這是久違的重逢,他真害怕文雯因為不耐煩而離開,便急著絞盡腦汁地想著接下來的話。


    因為……因為……對了!因為張芝茹。


    這三個字如同一道閃電,將一切虛幻都劈碎。


    看不清臉的女孩憤怒地站了起來,抬起頭,卻是張芝茹的模樣,李強大吃一驚,“怎麽會是你?”


    “不是我還是誰?臭死了。”女孩突然冷下臉,露出和張芝茹同款的輕蔑和厭惡。


    與此同時,薄霧變淡,她的五官越來越清晰。


    李強手指哆嗦著,文雯……不要!不要消失,不要走!


    啊!李強一骨碌坐了起來。


    “你醒了。”張芝茹看著他,淡淡地道。


    “你……這是哪裏?你怎麽在這兒。”話剛出口,環顧一道四周,李強便後悔了。


    可惜不等他反應過來,張芝茹就自語道,“看來酒還沒醒。”


    “呐~”張芝茹將手中的碗猛地遞過去,“喝了罷。”


    “這是什麽?”李強接過來,湊過去聞了聞,“嘖,好酸,你給我倒了這麽大一碗醋?”


    “我不會煮醒酒湯,就將一下吧。”張芝茹一如既往地淡定地說道,等了一會兒見李強久久不喝,她的淡定就變得虛假了,一把將碗奪了迴來,語調冷漠,“不喝算了。”


    “別……”李強揉了揉生痛的眉心,“給我,我喝。”


    文雯……一口飲下黑乎乎的刺鼻的液體,將文雯和醋一起喝進胃裏,無盡的酸楚。


    “嘖,真難喝。”李強被酸得全身一顫。


    “下次那種party我再不去了。”李強掀開床鋪,起身穿衣,“見鬼,你的那些朋友十輩子沒喝過酒了嗎?”


    “給你加錢了。”


    “加錢也不去。”


    “他們都是現任的或者未來的總裁、經理、ceo、公司老總,誰叫你非和他們拚酒……”張芝茹搖了搖頭,“自作自受。”


    “不是你嗎?”李強瞪她。


    “你可以聰明一點。”張芝茹竟然這樣說道,李強被她氣得不行,本來頭就發脹還有些疼,皺了皺眉,覺得更嚴重了。


    “算了算了,不跟你計較了,”李強煩躁地擺了擺手,“買早餐了吧,我快餓死了。”


    “沒買,不過有早餐。”


    沒買哪來的早餐?腦子有毛病?李強下意識地想到,不過很快就在看到早餐內容之後扔到了九霄雲外。


    “麵包、油條、三明治、奶酪、豆漿、牛奶,”李強有些吃驚,“這麽多?”


    “涵蓋中西,”張芝茹有點小得意,拚命掩飾卻掩飾不住那種,“我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便索性都準備了。”


    “哦,謝謝,”李強隨口道,突然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等等,這些是你做的?”


    “不信?”張芝茹挑了挑眉,“嚐嚐看你就知道了,我的手藝和別人的不一樣。”她理所當然地說道。


    “開玩笑吧你?騙我對不對?你親自做的?張芝茹,你今天沒發燒吧。”李強小心翼翼地掀開一塊三明治,用手指沾了一點黃油放進嘴巴裏,“還是,你隻是單純想毒死我?”


    噫?還挺好吃的。


    張芝茹無語,自個兒拿起一塊,泄憤般咬了一大口,“愛吃不吃。”


    “哦,看樣子沒毒。”李強鬆了一口氣,張大嘴巴咬了一大口,口齒不清地道,“對了,謝謝你啊。”


    “謝什麽?”他突然一臉不自在,張芝茹看著迷惑又奇怪,“今天的早飯?還是昨晚的……事?”


    李強飛快咽下了嘴裏的三明治,語調異常快速地迴道,“都有,都有。”


    他李強一向恩怨分明,有恩必言謝,有怨必報仇。


    雖然昨晚他迷迷糊糊的沒有記憶,不過從今早他那個莫名其妙的夢來看――


    昨晚,應該是張芝茹屈尊降貴地幫他處理了身上的汙漬,然後又不知道用什麽辦法將他搬迴了家、挪上了床。


    所以,一句謝謝,雖然很不想說,還是應該說的。


    “真謝謝你,麻煩你了。”怕張芝茹沒聽明白,他又硬著頭皮重述了一遍。


    雖然他還是很討厭張芝茹,但他此刻的謝意確實是真的。


    他這麽客氣的道謝,張芝茹也意外地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實昨晚她也就幫李強隨便地擦了擦衣服。


    然後找了一個代駕,花了十倍錢就做了甩手掌櫃,將李強依次搬到了車上、家裏、床上的人其實都不是她。


    他們之間鮮少有這樣風平浪靜的時刻,雖然有些不習慣,不過想來這應該是個適合問話的時間。


    “對了,那個,”張芝茹咬了一口麵包,裝作不經意地問道,“文雯是誰啊,你前女友?”


    “你怎麽知道她的名字?”豈料李強竟一下子變得緊張起來了。


    龍有逆鱗,文雯便是他的逆鱗。因為觸碰太過疼痛,所以一直小心地封存在心髒的最底層,誰也沒告訴。


    張芝茹怎麽會知道?李強一時間隻覺得心慌意亂,那是他不想被他人知曉的秘密。


    “你昨晚自己給我說的。”張芝茹隨口道。


    “哦。”李強鬆了一口氣。


    不過看你緊張的樣子,我已經猜到大概了。張芝茹麵無表情地想到。


    李強明顯不願意說,張芝茹便識趣地沒有再問,低下頭喝了一口牛奶。


    隻是不知道是她的味覺突然出了問題,還是保姆買的牛奶已經瀕臨保質期,她覺得最後一口牛奶的味道有點怪――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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