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啊,過來看看我曾孫的字,是不是寫得很不錯?”


    梁爺爺的年紀大了,和他同輩的好友,去世了很多,現在還剩著的,也不過幾個。


    幾個年紀大的人,又不用上班,家裏小孩兒也不讓幹活怕累到,便天天聚在一起,要麽下棋,要麽說自家小孩兒的事。


    今兒你說我家小孩兒寫的作文極好,明兒他說我家小孩兒數學天賦好,後天又有人說他家小孩兒有音樂天賦。


    小孩兒的字也是被這些人要拿來炫耀的,自己家小輩練字認真,練得一手好字,也是他們很驕傲的事。


    畢竟俗話說,字如其人嘛,文化人看人先看字,那手字不好,是會被很多文化大家看不上的。


    特別是小輩的字不好,那簡直是丟了祖輩遺風,更丟人。


    梁爺爺走過去看了一會兒,點點頭說:“還不錯。”


    老人聞言極為自得:“我家裏小孩兒的字,可是我從小抓的,隻有小澤最耐得性子寫,他也是我曾孫輩裏練字最有天賦的。”


    梁爺爺聽完他這話,看著他笑嗬嗬地說:“小澤的字是不錯,不過比起我家樂寶和吉寶的,還是差點。”


    老人皺眉:“你說的是剛剛來京城的春宜的小孩兒。”


    梁爺爺點頭:“對。”


    老人“哼”一聲:“梁老頭兒,吹牛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小輩兒有本事就是有本事,沒本事就是沒本事,光靠說的那誰都能說自家小孩兒是書法天才了。”


    梁爺爺一聽這話也惱了:“咋的,駱老頭兒你不信?”


    駱老頭兒:“不信。之前你閨女帶著小孩兒都是在山裏,哪有人教他們練字,你編瞎話也好歹編個可信點兒的。”


    梁爺爺生氣,和駱老頭兒吵了起來:“我吹牛,我編瞎話?駱老頭兒,你別抹黑我,我和你說……”


    周圍其他的好友趕緊一個拉一個,紛紛勸人:“不至於,不至於,怎麽說著說著吵起來了。你們兩家的小孩兒都優秀行不行?”


    “不行!”兩個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一個比一個幼稚,也一個比一個不服輸。


    最後兩家的小孩兒不知道,他們的曾爺爺給他們攬了個比賽的事。


    *


    周六,這天依舊上課上學,現在是單休。


    樂寶和吉寶一放學,立馬往家裏跑。


    明天有一天休息時間,小孩子們誰不高興啊,吉寶和樂寶也很開心。


    樂寶拉著吉寶說:“我還想去華大的圖書館。”


    吉寶:“我也是。”


    樂寶:“明天咱們一起去圖書館看書學習!”


    吉寶自然點頭,非常期待明天的到來。


    兩人一到家,正要找林書墨說明天去圖書館的事,梁爺爺就朝他倆招了招手。


    “吉寶樂寶,過來過來,曾爺爺給你們說點事兒。”


    吉寶和樂寶“噠噠噠”跑到他麵前:“曾爺爺,什麽事兒啊?”


    梁爺爺:“明天陪我去一趟我一個好朋友的家裏,給他們寫幅字看看。”


    樂寶:“可是曾爺爺,我們明天想去圖書館裏看書。”


    梁爺爺像大灰狼哄小紅帽一樣,聲音更慈愛了:“你們跟我去你們駱老爺爺家裏,我帶你們去買你們最想要的東西。除此之外,你們以後練字的紙筆墨水,曾爺爺包了,全給你們買最好的。”


    樂寶:“我想買宣紙可以嗎?”


    吉寶:“我想換隻毛筆。”


    梁爺爺:“都可以。隻要你們去,都給你們買。這樣,我先帶你們買了,再跟我去行不行?”


    樂寶看向自己哥哥,吉寶點了下頭:“好。”


    梁春宜迴到家,看到吉寶樂寶正認真練著字,梁爺爺在旁邊指導著。


    她臉上露出笑容,小聲問在旁邊戴著老花鏡看書的梁奶奶:“他們練字多久了?”


    梁奶奶推推老花鏡:“半個小時了,快結束了。”


    晚上,林書墨特地把她教職工的借書證拿過來給梁春宜:“明天我沒有時間陪孩子們去圖書館了,你帶他們過去,想借書就用我的借書證借。”


    梁春宜接過來:“好,我知道了。”


    等林書墨離開,梁春宜和兩個小孩兒說:“明天我們要起早點兒,不然圖書館裏可能沒位置。”


    樂寶推推吉寶。


    吉寶:“媽媽,明天我和妹妹不去圖書館。”


    梁春宜驚訝地看過來:“為什麽?之前你們不是一直說想去。”


    吉寶:“我和妹妹答應了曾爺爺,明天陪他去駱老爺爺家裏。”


    梁春宜知道他們說的駱老爺爺是誰,和她爺爺亦友亦敵了大半輩子,兩人見麵經常會吵,吵完還能開心一起下棋,下著下著又開始吵。


    總之不管怎麽吵,第二天該一起說話說話,一起約著遊玩就去遊玩。


    “你曾爺爺說過沒,帶你們去駱老爺爺家裏做什麽?”


    樂寶和吉寶搖頭。


    梁春宜沒再多問:“行,你們跟著去吧,圖書館下次再去。”


    反正跟著老爺子,還是和一群很有文化很有素養的老爺子們一起,梁春宜很放心,這是對孩子來說,很好的學習機會。


    梁春宜隻囑咐了句,到人家家裏要禮貌,就沒再多說什麽。


    第二天,梁爺爺果然先帶著吉寶和樂寶去買了上好的毛筆,紙,還有墨水。


    他甚至還想把孩子的硯台一起換了,被樂寶和吉寶一起阻止了。


    “曾爺爺,我們的硯台能用,不用換。”


    梁爺爺喜歡他們這個性格,該買的買,不該買的不買,不浪費錢,懂節儉,很好。


    誇著小孩兒,一人給買了一包麻花,吃著到了駱老爺子宮結節家裏。


    “駱老頭兒,我曾孫曾孫女來了,小澤到了沒?”


    駱老爺子:“早就等著你們呢。”


    小澤比吉寶樂寶的年紀大兩歲,他站在駱老爺子身旁,眼神溫和地看著兩個弟弟妹妹。


    梁爺爺:“小澤,這是我家的小孩兒,和你一輩兒。這是哥哥陸安吉,這是妹妹陸安樂。”


    小澤朝兩人彎了彎眉眼:“你們好,我叫駱澤。”


    梁爺爺:“吉寶樂寶,叫駱哥哥好。”


    吉寶和樂寶乖乖喊道:“駱哥哥好。”


    駱澤也笑著和兩個弟弟妹妹問好。


    駱澤以為他曾爺爺一大早把他從家裏叫過來,是來陪梁老爺爺家的弟弟妹妹玩的。


    沒想到他爺爺居然讓他和兩個弟弟妹妹比書法。


    “曾爺爺,這是以大欺小,我不同意。”


    他比弟弟妹妹大,多學了兩年的書法呢。


    吉寶和樂寶也不同意。


    樂寶搖著頭說:“曾爺爺,你沒說要和人比書法,這是另外的價錢。”


    梁爺爺:“那你們怎麽才能答應比呢?”


    樂寶看向自己哥哥,吉寶讓她做決定,他都無所謂的。


    樂寶眼珠子轉了轉說:“我想去看電影。”


    梁爺爺愣了笑,笑意染上了眼角:“好,一言為定!”


    果然是小孩子,隻想著吃吃喝喝玩玩。


    樂寶:“一言為定!”


    那邊駱澤也被他曾爺爺說服了。


    他曾爺爺說,他怎麽就確定他比弟弟妹妹厲害呢?就憑他年紀大嗎?書法不看年紀,看天賦。


    駱澤:“我知道,但是我是哥哥,如果弟弟妹妹不想比,我不會和他們比的。”


    他在退步。


    這時候樂寶拉著吉寶過來說要和駱澤比試。


    駱澤:“我比你們大,你不怕我寫得比你們好嗎?”


    樂寶:“不怕。輸了就輸了,輸了我們技術不行,迴家再好好練唄。”


    駱澤聽著這話搖頭笑了笑,是他多想了,他比人大,還沒有樂寶吉寶灑脫,他點頭:“好。”


    除了梁爺爺和駱老爺子,還有另外兩位和兩人是朋友的老爺子也在。


    四個人做評委,不怕誰最後耍賴。


    駱老爺子朝梁爺爺哼一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是那麽小氣輸不起的人嗎?”


    梁爺爺和李家王家兩個老爺子同時點頭。


    “也不知道是誰上次輸了兩次棋,不讓悔棋就直接起來不打了。”


    “還有之前的一次……”


    “停!”駱老爺子黑著臉打斷他們的話,“這次是孩子比,我沒那麽厚的臉皮在孩子麵前耍賴。但要是我曾孫贏了,梁老頭兒你也不許耍賴抱著孩子跑,你要承認我家小孩兒最厲害。”


    梁爺爺:“我看心黑還是你黑。”


    紙張鋪在三個小孩兒麵前,為了他們的比賽,駱老爺子特意拿出了上好的宣紙,按照每個的寫作習慣放在他們麵前。


    一開始寫,三個小孩兒全跟入定了一樣,一臉認真地寫字,全身心都投入了進去,好像感覺不到一點兒外界的變化。


    梁爺爺四人就圍著三人看他們寫的字,沒人動,就站在一旁,看得也是格外認真。


    樂寶先停下筆,接著是駱澤,最後是吉寶。


    駱澤停筆之後,看看左右吉寶和樂寶的字,不等大人們做出評判,他歎口氣朝兩人說:“是我輸了。”


    樂寶伸著頭看駱澤的字:“我覺得駱哥哥你的字也寫得很好看啊,我沒看出來比我和哥哥的差,為什麽你要說自己輸了?”


    駱澤還沒說話,駱老爺子摸了摸駱澤的頭,看著樂寶說:“就是因為他和你們寫得沒有差別,他才是輸了。他比你們多練字兩年,卻沒有比你們寫得好,這對他來說,就是輸了。”


    樂寶:“我明白了。但我不理解。為什麽要拿練字的時間來作為比賽評判的標準呢?


    比賽不就是看誰寫得好嗎?在外邊比賽,人家誰會在意你寫了多久啊。就算駱哥哥比我們多練習兩年,但也可能我和哥哥每天比他練習多幾個小時,加起來可能比駱哥哥練字時間還長呢。”


    駱老爺子四人被說得愣在了那裏。


    “妙啊!”張老爺子眼含讚賞地看著樂寶,像看一顆閃閃發光的稀世珍寶一樣:“我們幾個大人,居然還沒有一個小孩子想得透徹。”


    李老爺子則是更羨慕梁爺爺:“你這曾孫女怎麽養得啊?這想法,真的很妙,讓人恍然大悟。”


    駱老爺子也頻頻點頭:“小澤,以後多和樂寶吉寶一起玩,和他們在一起,你會生活得更快樂。”


    駱澤剛剛還在失落,但是聽完樂寶的話,他心裏的失落被溫暖填滿了,臉上也重新露出溫柔的笑容:“嗯。”


    之前對吉寶和樂寶或許是客氣居多,但現在,駱澤是真心喜歡這兩個比他小的弟弟妹妹,想和他們成為朋友。


    梁爺爺也誇讚樂寶說得好。


    “你們三個沒有勝負,都是好孩子。去玩兒吧。”


    樂寶小心地把自己的作品卷起來,遞給梁爺爺說:“曾爺爺,你幫我收著,這是我認真寫的第一幅作品,我要送給媽媽。”


    她話音剛落,吉寶也把他的作品遞了過來:“我也是。”


    梁爺爺笑著接過:“好好好。”


    倆孩子有孝心,他很高興,但也有點吃醋:“你們沒想過給我或者你們曾奶奶送嗎?”


    樂寶非常大方地說:“等我和哥哥迴家了,用新買的紙一人寫一張送給你們,還有我爸爸和姑奶奶,也送。”


    吉寶:“我和妹妹想的一樣。”


    梁爺爺:“……你們還真是不偏不倚啊。”


    樂寶:“當然啦!”


    小孩子和大人一起是坐不住的。


    而且大人有時候說的話,也不適合小孩子聽。


    因此駱澤領著吉寶和樂寶去他的房間裏玩。


    他在曾爺爺家裏有個單獨的房間,為了方便他在曾爺爺家學習時住。


    樂寶一進去,看到滿屋子書便“哇”一聲喊出來。


    “好多書啊?駱哥哥,這都是你的書嗎?”


    駱澤點頭:“嗯。有我長輩送給我的,也有我自己買的。”


    樂寶看著那分門別類排列整齊的書,忍不住問駱澤:“你都看過了嗎?”


    駱澤:“看過了。”


    樂寶又“哇”一聲:“好厲害啊。”


    其實她和吉寶看的書也多,但不影響她佩服其他看書多的人。


    樂寶拉著吉寶看他書架上的書,看到了她感興趣的,她指著書問:“這本書我可以看嗎?”


    駱澤抽出來給她:“可以。你和弟弟想看什麽書就自己拿,不過看的時候不要弄髒弄破了就好。”


    駱澤愛書,也願意分享書,但他不喜歡別人糟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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