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進入尾聲,眾人興致正濃,便見殿外攔了一人,那人似有什麽要緊事要說,不由傳出一陣爭執聲。


    皇帝身旁的太監趕忙提腳下了台階,去門口打聽一陣便是迴來了,俯身在景昱帝耳邊說了什麽,隻見皇帝劍眉微蹙,揮揮手讓那人進殿了。


    那宮女神色分外慌張地跑進來,腳步飛快,最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


    “發生何事了?”


    景昱帝麵色不佳,冷著嗓音問。


    “方,方才奴婢去喊秦府女眷屋內喊人時,卻,卻見……秦,秦小姐和一個陌生男人……而,而那男人似,似乎便是……康平小郡王……”


    小丫頭結結巴巴地說著,驟然羞紅了臉伏在地上,話雖未說完,然而在場個個都是人精,怎麽不明白接下來要說什麽。


    場上靜了幾瞬,隨後便是議論紛紛。


    一貴婦從席上猛地站起身,直直上台便是給了那丫鬟一巴掌,“大膽奴才,竟敢隨意詆毀主子!”


    從那宮女的頭猛地偏到一旁,臉猛然紅了一塊,可見這貴婦用了多大的勁。那宮女捂著臉,有紅絲順著耳廓緩緩流出,而她似沒察覺到,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半晌不敢動。


    皇後眉心微皺,麵露不悅,“秦夫人,事情尚未可知,斷不可如此草下結論,且這宮女是我宮中之人,如此行事可是僭越了?”


    那秦夫人這才如夢初醒,自知犯了大忌,忙跪下磕頭認罪。


    “賤內一時衝動,還望皇上,皇後,皇太後,各位大臣見諒。”


    席位之上秦士郎臉色煞白,忙起身,在殿中央跪下謝罪。


    皇後臉色稍緩,擺擺手讓她下去了。


    出了這樣的事情,眾人也無心席宴,個個伸長了脖子準備看好戲,偏今個又有戎族使者前來,不能做得太明顯,沒看這台上景昱帝的神色已經黑成了鍋炭了嗎。


    先請戎族使者去偏殿修整一番,一群人這才浩浩蕩蕩地趕往西廂,幾個丫鬟甫一將門打開,便可聞到屋內散發出的馥鬱香氣,令在場眾人更是臉色一變。


    家有美妾的人對這股香氣自是不陌生,自是房事時用來助興的,然而卻被用在這裏,可想而知這其間景致是何等的糜亂。


    眾人見皇上幾人臉色不佳,皆是對那趙家人退避三舍。裏頭查看情況的丫鬟出來,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答:“迴陛下,裏麵的人確是秦小姐和康平小郡王。”


    秦夫人臉色一片慘白,整個人直直往後退了幾步,下一秒便是哭喊著衝了進去,全然不顧自身貴婦形象。秦士郎鐵青著一張臉進去,不多時便傳出憤怒的聲音。


    “逆子!”


    聽著屋內的哭喊聲和尖叫聲,屋外人臉色俱是不佳,本是國宴,與國同慶之事卻不料出了這樣的汙穢之事,實在是掃興至極。


    誰料這秦夫人已被自家女兒被玷汙這件事情衝暈了頭腦,從屋內衝出跪倒在景昱帝和皇後麵前,磕頭哭喊著,聲聲泣血:“陛下,皇後娘娘,太後娘娘,還請為我們秦家做主啊,阿笙她一直秉性純良端莊,斷然不會和康平小郡王行此苟且之事啊陛下,她定然是被人誣陷的啊,還請陛下為她做主啊……”


    轉眼間額頭便見了紅,看著讓人頗為心碎,然而根本無人敢上前。


    “其他人暫入偏殿修整,小明子帶幾名女子進屋查看。”


    景昱帝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說完便振袖離開。


    皇太後眉頭緊鎖,直搖頭,雖一句未言,卻是由著皇後攙扶著自己一步步行遠。


    “謝陛下,謝皇後娘娘,謝太後娘娘……”


    眾人神色各異,有人惋惜,有人冷眼旁觀,亦有人幸災樂禍,亦有人眼神惋惜,複雜難辨,隻一瞬間,便見了世間百態。


    眾人在偏殿等了將近一刻鍾,秦笙才由秦夫人攙扶著,臉上蒙著麵紗出現在眾人麵前,她雙腿顫巍巍地跪倒在地,一旁則跪著也已經清醒過來的簫胤。


    “陛下,在房內發現了含情散。”


    小明子將小包的粉末包好,遞給景昱帝,麵色微微有些猶豫,“是在……在……”


    景昱帝冷著臉,“但說無妨。”


    那太監這才低聲道:“是從秦小姐衣中發現的……”


    一語既出,眾人都是官場上的人精,此刻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看向秦府母女兩人的目光頓時耐人尋味起來。


    秦夫人臉色煞白,慌不擇詞之下竟想將罪名全部按在康平小郡王身上,“陛下陛下,這其間定然是有誤會啊陛下……一定是康平小郡王強迫我女兒啊……”


    “秦夫人這說的是什麽話,我家胤兒什麽樣的女人沒見過,還用得著強迫你家女兒,這分明是你家女兒覬覦郡王妃的位置,勾引得我家……”


    不多時,便上演了一場狗咬狗的大戰。


    “這簫胤還想求娶樓氏嫡女,誰知道今遭便出了這樣的事情。”


    “可不就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癡心妄想。”


    “噓,你可小聲點,雖說這簫胤府內妻妾成群,但好歹有個郡王府的稱號,這郡王妃的尊貴總有人趨之若鶩。”


    秦笙滿臉絕望地跌落在地,麵紗下的臉死灰一片,她知道自己已經完了,正在此時,視線對上一道平靜如水的目光,她的眼睛瞬時瞪大,閃過一絲不可置信。


    她,她怎麽會知道自己的計劃……


    沈子衿站在眾人身後,神色平靜地看著這一切,眼底閃過幾近冷酷的光。


    她未曾想,竟真會有人做出這般喪心病狂的事情,如果她沒有早日知曉秦笙的計劃,如若她沒有提前知道將樓嫿轉移開,那如今在房內的人會不會就是阿姐。


    秦笙本想將這招用在範景笙身上,不料對方半路被發現端倪的葉將闌叫走,這才被以為計劃一切照常進行的康平王鑽了空子。隻是他也沒想到屋內的人並不是樓嫿,而是秦笙。


    終究是終日打雁,被燕啄了眼,自食其果罷了。


    鬧劇落幕,離宮前,沈子衿去尋了那位殿上被秦夫人扇了一巴掌的小宮女,從袖中拿出一個錢袋子,讓她去治治耳朵和紅腫的臉。


    小宮女衣裳簡樸,被她的動作驚得頓了好半晌才迴過神,跪在地上磕頭道謝。


    她不過是個當值的小宮女,卻平白受了這樣的委屈。


    生逢亂世,人人都是浮萍。


    宮宴草草散去,而秦府則成了全京城的笑柄。據說那秦小姐迴去後便形似瘋癲,整日胡言亂語,不停喊著樓嫿的名字,讓人一陣唏噓。民間最不缺的便是好奇心和八卦,這會已經差不多編排出一出大戲。那秦小姐莫不是嫉妒那樓家大小姐,本想設局毀了人家清白,卻不料自己著了道。總之,秦小姐,以及秦府的名聲算是臭了。


    相比於趙府的鬧騰,樓府則是繁忙得多。


    婚期將近,要忙的大事小事多到數不清。


    這樣的鬧劇持續了半月餘,直至秦府傳出秦小姐癸水未來,整日幹嘔的事情。也不知道秦府使了什麽手段,康平小郡王府這才不得不以郡王側妃之禮迎娶秦小姐進門。


    同日,便是範樓兩家的訂婚之日。


    與郡王府的簡陋敷衍相比,樓範兩家的婚事則是風風光光,十裏紅妝,樂聲不絕,萬人稱頌。


    樓嫿出嫁那天,雲霞成綺,嬌妍似錦。女子鳳冠霞帔,風姿綽約,隻願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沈子衿站在樓閣之上,遠遠地望著女子上轎離開的倩影,神情微恍惚,半晌卻是自嘲般地勾了唇角。


    “小姐怎麽不去送送大小姐,此去一別,姑蘇與京城遙遙相隔,再見可就難上加難了。”


    沈子衿聞言神色怔忡,良久隻淡淡笑了句,“有阿祁去送就好了,阿姐看到我指不定要落淚,新娘哭花了眼可不吉利了。”


    最後一句嗓音低低的,猶如歎息般融入風中消失不見。


    沈子衿轉身進屋。


    終憶起,浮雲來去,終有一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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