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話語清脆,字字句句放得極慢,讓人聽著不像是質問,倒像是說笑。


    方才自然有人看到了那位秦笙的小舉動,隻是嗤之以鼻,眾人心知肚明,隻是向來不點破,如今這位正主的妹妹上場找場子,倒是起了幾分興致,自然是要看場好戲。


    秦笙一聽沈子衿的話,臉色便是一白,微微攥緊了手心,隻是臉上不露分毫,“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無憑無據地不要隨便誣陷人。”


    沈子衿笑了,重複了一遍她的話,“無憑無據?”


    “方才見秦小姐站在這裏,好巧不巧打斷我阿姐與範公子的談話,又把我阿姐擠開,我當是阿姐的哪位好友在開玩笑,真沒想到居然是一位素未謀麵的小姐。”


    沈子衿好笑似地開口道,沒等秦笙反駁便又接著說:“這京城誰人都知我阿姐與範公子的婚事臨近,怎麽就秦小姐未曾聽說過?”


    “方才見秦小姐一直拉扯著範公子的衣袖,莫不是想做什麽?”


    沈子衿悠悠說完一句便沒了下文,周圍的都是人精,又怎會不知她什麽意思。


    不遠處人群中簇擁著的兩人倚欄而靠,蘇琮晃悠著折扇,臉上露出幾分興致地看熱鬧,“真沒想到這樓二小姐竟如此能說會道啊。”


    站在一旁的玉白袍子的男子麵色溫潤清雅,聞言也不過淡淡笑了聲,“皇兄不過去勸勸?”


    蘇琮恨鐵不成鋼似地看了他一眼,折扇打在手上,“這不正好可以看唱戲嘛,這可比戲班的戲好看多了。”


    蘇彧微微挑眉,笑而不語。


    秦笙臉上一陣青紅皂白,驀然笑道,卻是看向樓嫿,輕嗤了一句,“我竟不知,樓府的家教這麽好,樓大小姐不是一向自持清高端莊的人,怎麽這還沒進門,就管起人來了?”


    樓嫿柳眉輕蹙,正欲說什麽被沈子衿攔下,隻見女子笑盈盈地開口,裝出一份分外吃驚的模樣,“莫非秦小姐想做妾?”


    此話一出,滿場寂靜,緊接著,人群中傳出一道突兀的輕笑聲。


    眾人循聲望去,見是蘇琮蘇彧兩人,便又裝作沒聽見似地收迴視線。


    秦笙臉上神色變化莫測,還未說話,範景笙倒是先開了口,男子聲音清潤,擲地有聲,“裴之無意娶妾,今生也隻會有嫿兒一人,還望秦小姐早日放下,覓得他緣。”


    眾人神色各異,沈子衿也是頗為詫異地望了對方一眼,見他眸色清明,不似說謊或者氣話,倒是有些意外。


    他不可能不知道現在說這話意味著什麽,作為範氏的未來繼承人,說出的話便是代表了整個範氏。


    眾人一時沉默,神色各異,女眷們落在樓嫿身上的目光則是透著深深的羨慕嫉妒,秦笙已然失魂落魄地跌落在地,任由著侍女將自己扶起,她的一腔情感還未宣之於口便被無情掐滅了。


    樓嫿臉上驀然紅了一塊,猶如染了胭脂般紅潤,她匆匆告別眾人跑開了,而範景笙也急忙趕過去追。


    “樓姑娘。”


    總覺得似乎被秀了一口。


    沈子衿在心底輕輕歎了口氣,甫一收迴視線便聽陸行歌的聲音傳來。


    “阿瑾,聽說你在找我?”


    沈子衿循聲望去,便見陸行歌站在半尺開外,粉衣嬌豔,衝她俏皮地眨眨眼,“我就在這,可又別把我認錯了哦。”


    沈子衿一笑,自知她在幫她,親昵地走過去攬上她的胳膊,“好好,斷然不會了。”


    鬧劇結束,眾人心懷鬼胎地散去,宴席重歸於平靜,隻是平靜之下隱藏著不為人知的暗流。


    一雙眼睛隱在暗處,靜靜注視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眸底閃過一絲惡毒。


    轉眼入夜,岸上亮如白晝,燈火映照在江麵上,猶如星河千裏,水波蕩漾,載著花燈踉蹌著步子駛向遠方。


    花燈如晝,人影憧憧,街上所有人都帶著一張麵具,有各式圖案,像兔子,喜鵲,狐狸,也有諸如青麵獠牙的樣式,人群簇擁在一起看戲法,好不熱鬧。


    “阿姐,我覺得這個與你甚為相配。”


    沈子衿幾人在一處小攤前駐足,她徑直拿起台子上一個兔子圖案的麵具往樓嫿臉上一比,歡喜道。


    “是啊是啊,這位小娘子戴上這麵具啊可是好看極了!”


    攤主是個上了年紀的婦女,衝幾人和藹地笑笑,開口稱讚道。


    樓嫿輕掩了唇角莞爾,一麵接過沈子衿遞來的麵具,一麵在攤上挑挑揀揀,最後選定了一個狐狸麵具。


    “我倒覺得這個與我們阿瑾倒是極為相配,都是如出一轍的淘氣。”


    沈子衿彎彎唇角,接過對方遞來的麵具,嘴上說著俏皮話,“既然阿姐是在誇我,那我今晚就戴這個好了。”


    “可惜樓祈不在,要不然也給他買一個。”


    樓祈今日一大早就被蘇芷和蘇栩喊走了,三人也不知道去哪玩了,不過有皇宮暗衛保護也出不了什麽問題。


    轉頭見樓嫿正和範景笙,沈子衿對上男子的視線,便見對方輕咳了一聲,眼裏意味性十足。


    她靜默了一句,眼裏明顯透著“你要是讓我阿姐受一點傷我決不輕饒”的意味。對方給了她一個信誓旦旦的眼神。


    “阿瑾......”待樓嫿迴頭正要說什麽時,便見身邊已然沒了女子的身影,登時一怔,尚未想清楚便聽身旁的人輕咳一聲,清雅的聲音傳來。


    “樓姑娘,據說河岸可以放花燈,要一同前去嗎?”


    樓嫿微斂了眸子,不知是嬌羞還是其他,低低應了一聲。


    沈子衿係上狐狸麵具四下一陣閑逛,在路上碰到一個買糖葫蘆的行貨商,索性買了一個慢悠悠地逛著。


    月上柳梢,燈火通明,街坊人群漸多,唯一熱鬧的街口轉眼便到了水泄不通的地步。


    正前方的場地裏滿是雜耍的藝人,周遭圍了一群觀賞的觀眾,衝天的火光映在所有人帶著的麵具上,陰暗不明,透出幾分光怪陸離。


    透著幽幽火光,沈子衿看見了站在她對麵的那道頎長身影,臉上的狐狸麵具遮住了他半邊臉,卻能瞧見對方高挺的鼻梁,輪廓分明的臉,以及那雙寒星般的眸子,目光隱隱落落地在她身上停留幾秒便是移開。


    明明氣氛熱鬧,圍觀人群的叫好聲不絕於耳,她卻感覺到氣氛的詭異。


    不對勁!


    正當沈子衿心頭一緊時,站在她側邊的書生直直朝前撲去,眼看著就要湊上前方藝人手中的火時,眼前寒光一閃。那藝人迅速衝腰間抽出一把匕首就要往那人身上刺。


    一隻手及時攥住了那書生的衣角,緊接著將手中的細木條朝那人握著匕首的手上投去,與此同時,一個飛鏢準備無誤地插入那藝人手上。


    那人發出一陣哀嚎,手中的匕首適時落地。


    沈子衿與對麵那人對視一眼,隨後快速移開視線。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陣尖叫,圍觀的人群紛紛後退逃竄,場麵一度混亂不堪。


    眼前突然寒光一閃,沈子衿眼眸一凝,迅速推開驚魂未定的書生,側身一閃,堪堪避開從眼前一晃而過的長刀。


    她抬腳踢開對方的長刀,緊接著一腳將人踢開,閃身避開身後的攻擊,堪堪推到一旁,撞上裝滿著花燈的小攤。


    眼前的彪形大漢提刀坎來,沈子衿手上沒有武器,隻能選擇四處躲避,來不及去想這人為什麽一直追著自己不放。


    好不容易解決掉眼前的人,沈子衿閃身一躲,將身形隱入一旁的巷子中。


    有人想要追進來,走了幾步似乎被人攔住,緊接著低沉的聲音傳來,“先解決掉前麵的。”


    隨後腳步聲這才離開。


    幾個蒙麵黑衣男從簷角飛下,手握長刀,直奔對麵的男子。


    狐狸麵具的男子孤立無援,,眼看著就要陷入對方的包圍圈中,電光火石之間,一隻箭矢破空襲來,直直射中其中一人的後頸。


    那人連悶哼都沒發出便命喪黃泉了。


    其他人短促地對視幾眼,意識到這是一個圈套,已然心生退意,然而,卻已是甕中之鱉無路可逃。


    隨後,沈子衿才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從一旁出現,赫然是葉將闌。


    她微怔,將目光移到狐狸麵具的男子的麵具。


    他是......


    狐狸麵具的男子將臉上的麵具扯下,露出其下白玉雕琢而成的俊臉,眉眼無情,透著絲絲冷意。


    赫然是蘇珩。


    男子微抬了眼眸,朝沈子衿躲藏的地方看來,她微側了身,躲開了對方的視線。


    因為距離隔得遠,所以沈子衿聽不清楚他們在說什麽,不過看葉將闌的神色也不是沒有喜事。


    沈子衿響起方才那人的話,對方既然想殺她,那定然是與樓府有仇,那......


    突然想到什麽,沈子衿瞳孔猛地一縮,緊接著迅速朝河岸的方向跑去。


    河岸臨近城西,沈子衿匆匆趕到時,人群似乎並沒有收到絲毫影響,依舊是燈紅柳綠,一派祥和美好。


    等沈子衿找到樓嫿和範景笙時,沒想到對方也在找她。


    “阿瑾,你沒事吧?”


    樓嫿握上她的手,手指微微發涼。


    “阿姐,我沒事,你方才可有見到什麽異常?”


    見到樓嫿沒事,沈子衿這才鬆了口氣。


    樓嫿搖頭,繼而答道:“不過方才倒是聽說前方似是出了什麽事情,阿姐擔心你,見到你沒事就放心了。”


    “是出了些事,不過阿姐我迴去再和你說。”


    沈子衿寬慰道,說這話時朝範景笙瞥去一眼,卻見對方一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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