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嫁了,也愛了。


    葉辭尚不知道,自己還曾在別人心中留下過這樣的印象。


    此刻,他滿眼都是台階下有些微喘的安瑜。


    安瑜說的想來的地方,其實就是縉雲山罷了。


    葉辭笑她,“你想爬山,我都說了你這個體力,慢慢走也沒事,你前麵那段路非要走那麽快,現在累了吧。”


    安瑜微微喘著氣,仰頭看他,“你還笑?!”


    葉辭憋住,“不笑了,不笑了。”


    再怎麽憋,眼角那微揚的笑意還是藏不住,安瑜泄了氣,“這山怎麽這麽高了?”


    安瑜覺得上次來的時候,好像也沒有這麽難爬啊。


    是了,上次扭了腳,阿辭背上去的。


    想到這兒,安瑜有些一言難盡地看了眼葉辭。


    葉辭到底沒忍住,又笑了聲,然後往下走了幾步,彎腰蹲在安瑜麵前,“上來。”


    安瑜仰頭望天,糾結了一下,利落地跳了上去。


    葉辭穩穩地接住她,他的背還是那樣令人安心,一步一步走得平穩,不急也不慢,盡量不巔著背上的人。


    安瑜雙手摟住他的脖子,唿吸有些近,葉辭笑彎了眼。


    上山的路沒剩多少了,安瑜開口說,“阿辭,那年,我們也是這樣上山的。”


    知道她說的什麽意思,葉辭應她,“是啊,就沒一次是你自己走上來的。”


    安瑜有些羞惱,伸手捏了捏葉辭的耳朵,輕輕地,沒有使勁兒,反而有些癢。


    “又笑話我!”


    葉辭癢了,嗬嗬地笑出聲,連連求饒,“不笑不笑,癢,你快鬆手。”


    安瑜瞧見製住了她,有些得意,“看你還敢不敢笑。”


    葉辭搖頭,“不敢了不敢了。”


    又贏了一籌,安瑜心情很好,“下次我們再來,下次我肯定自己走上來。”


    葉辭附和她,“嗯嗯,你肯定能自己走上來。”


    安瑜來了勁兒,分析起來,“我現在知道了,應該慢慢上山,不走這麽急,上來就容易多了。”


    葉辭又附和她,“對,你說的對。”


    安瑜嫌他沒誠心,“你敷衍我?”


    葉辭眉上染起笑,“我哪敢啊?”


    安瑜身子軟軟地趴在他身上,聲音也是嬌軟的,“知道你不敢,阿辭,我都知道的。”


    最後幾個字,安瑜說得很輕,湊在他耳邊說的,葉辭心神搖曳,眉眼都柔和了許多。


    葉辭想,到底這麽多年,自己做到了。


    安瑜在葉辭看不見的時候,臉上也是大大的笑,閉了眼,感受微風輕輕拂過,有些脫俗的愜意。


    安瑜也在想,這麽多年,怎麽可能會心無波瀾呢。


    這段上山路,兩個人心照不宣,通了心意,一個比一個開心。


    不過,同樣的,兩個人心中都有事兒。


    隻是此刻的時光太過美好,不願去想罷了。


    葉辭輕輕地把安瑜放下,帶著涼意的風吹散了葉辭的熱氣,看著安瑜站在前麵閉眼仰頭的樣子,葉辭目露溫柔。


    七年前,兩個人來了這裏,那個時候,兩人依靠著賞了初升的朝陽。


    今天,兩個人故地重遊。


    陽光微微灑下,僅僅有些微暖,淩城的秋天不比景城那般涼,樹上還有幾隻小鳥,嘰嘰喳喳的,添了幾分意趣。


    安瑜閉眼站了多久,葉辭就在後麵看了她多久。


    幾分鍾後,安瑜迴頭了,她在笑,眼中卻有些悲傷,“阿辭,那天,我要是說跟你一起走,是不是就不會發生那麽多事?”


    葉辭心有些疼,像是細密的針一下又一下戳在心窩上,“安瑜,都過去了。”


    安瑜還在笑,悲傷似是淡了些,又好像沒有,“我知道的。”


    眼神望向葉辭身後,看向遠方,她的聲音有幾分喑啞,“阿辭,我隻是,隻是有時候很想他們。”


    葉辭無法繼續旁觀,三兩步上前,輕輕將她圈進懷裏,一下又一下,溫柔地摸摸她的頭,“那是因為他們也在掛念你,所以啊,你更要好好的。”


    安瑜靠在葉辭懷裏,閉眼壓了壓情緒。


    這些年雖然好多了,可是時不時地會向現在這樣,心裏忽地便止不住難過。


    還好,還好每次都有這個溫暖的懷抱,有這個溫暖的人。


    在山上待了半個小時左右,坐在一塊石頭上,兩人閑聊著過去的趣事,陽光漸漸地淡了,溫度低了些,安瑜便拉著葉辭下山了。


    上山的時候,安瑜感覺到葉辭是微微出了些汗的,風吹多了,容易著涼,特別是溫度低的時候。


    下山就容易多了,葉辭牽著她,生怕她一下子滑了。


    路上,葉辭又問,“晚上又想吃些什麽?”


    安瑜嘟嘴,似乎有些撒嬌,“說是問我,其實還不是都是你做的主。”


    葉辭嘴角牽了牽,溢出一絲笑,“瞧著中午你吃得不開心了?”


    安瑜氣惱,次次都說不過他。


    葉辭瞧出小祖宗有些不開心,忙笑著哄她,“那我們安安晚上想吃些什麽?”


    安瑜沒什麽想法,之前不過是故意堵他,現下倒真是想不出什麽好吃的,蹙著眉不說話。


    葉辭伸手把她微皺的眉撫平,“晚上還是我來做主,可以嗎?小祖宗。”


    那三個字,葉辭是真的極盡了寵溺,安瑜聽了都忍不住心頭一顫,臉上還矜持著,輕輕點了點頭,那神情像是在說“交給你了”。


    葉辭慢慢牽著她下山,問她,“去吃魚怎麽樣?”


    安瑜沒什麽沒意見,點頭,“好啊。”


    葉辭又溫柔地摸了摸安瑜的頭,“帶你去吃全魚宴。”


    葉辭今天雖然還是愛逗趣,但是卻已經是出奇地溫柔了,仿佛那個嬉皮笑臉的少年一夜之間長大了許多。


    可隻有葉辭自己知道,她的忽然到來,自己到底有多心動。


    經年以後,葉辭辦了一場攝影展,轟動全國。


    那場展,中心主題還是兩個字,安瑜。


    那些照片不都是相機特意取景照的,大部分都是手機記錄的,像素都能瞧出手機的更新換代。


    它們不一定極其符合攝影的美感,可是濃烈地表達著,他對他的愛。


    從少年到青年,從青年到成年,再從成年到成熟。


    他,有多愛她,全國皆知。


    她更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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