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閉著眼在保姆車上仰著休息,景笙忽然一下子坐了起來,摘了墨鏡,目不轉睛地盯著肖瑞,語氣裏有股鮮少出現的認真,“你說誰?新來的法務部經理叫什麽?哪兩個字?”


    肖瑞想起安瑜說的話,知道她們認識,笑著說,“就是您認識的那個安瑜。”


    景笙出神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嘴巴呢喃,“你迴來了?你終於迴來了。他等你好久了。”


    經紀人看出來了,兩人怕是有什麽不對,先打發了肖瑞。


    上車關上門,經紀人蘇萍追著景笙問,“這經理,你們以前怎麽認識的?是同學嗎?”


    景笙抬眼看蘇萍,笑了笑,“算不上。”


    蘇萍詫異,是不是同學,要麽是,要麽不是,算不上是什麽迴答。


    而且,常年和景笙呆在一起,蘇萍看著景笙這笑,總覺得有幾分蒼涼,應該是有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可是,這些年,景笙不好的事情。


    心思微動,蘇萍瞪大了眼。


    景笙看著蘇萍乍然變化的臉色,知道她是猜到了。


    點了點頭,景笙斂下情緒,“是她。”


    景笙是十八歲多出道的,蘇萍不是一開始就跟著的,是後來有了華嵐,蘇萍才開始帶景笙的。


    這件事過去七年了,雖然有些耳聞,可蘇萍不是很了解具體的細節。


    七年前,陸家和景家聯姻。


    也就是,陸家獨子陸琉和景家獨女景笙的聯姻。


    按理來說,這樁婚事再合適不過。


    陸家自然不用說,景城的人心中都有數,更何況陸琉是陸家唯一繼承人,將來偌大的陸家都是陸琉的,前程無憂。


    而景家,駐紮在澳洲,海外市場的龍頭家族,景笙作為景家唯一的女兒,嫁到陸家,不管是陸家,還是景家,都是好處多多,這可是真正的強強聯合。


    所以,陸家放出消息的時候,景城震動。


    可是,真正讓大家驚掉眼球的是,不知為何,這樁婚事沒成。


    訂婚當天,陸琉與陸家決裂,景笙公然拒婚,這件事沒了影。


    這麽多年,陸琉再也沒迴過陸家,景笙也不迴澳洲,在國內發展自己的事業。


    後來,大家又驚了。


    當初的訂婚鬧得不歡而散,本以為陸琉和景笙結了仇,沒想到,陸琉的寰宇國際旗下創了華嵐娛樂,景笙簽了過來,資源上,竟然跟陸琉的表妹海思情不相上下,毫不偏頗。


    這些年,說實話,大家都在觀望,陸家和景家這樁婚事,怕是還有希望呢。


    可是,作為景笙的經紀人,有些事情必須心中有數。


    蘇萍知道一點,當年,陸琉有喜歡的人了,一個姓安的女生。


    現在,她迴來了。


    那景笙怎麽辦?


    蘇萍糾結了,景笙大概猜到了蘇萍的糾結,“你不用這樣,我跟陸琉本來就沒希望。”


    蘇萍不解,“為什麽?之前我就想問,但是事情過去許久了,我也不好直接問,本來也是你的私事,還牽扯了別人,我不好打破砂鍋問到底。但是,現在你事業正紅火,安瑜迴來,我得知道,當年到底怎麽迴事,你會不會有事,別到時候被扒出什麽,我這個經紀人什麽都不知道,那可就完了。”


    景笙知道蘇萍是好意,可是這件事知道的人還是少點得好,搖了搖頭,“沒事的。”


    蘇萍有些生氣,“景笙,我不會害你,可我怕哪天控製不了局麵。”


    景笙沒生氣,隻是看著蘇萍的雙眼。


    秋眼含波,瀲灩動人,純淨單純,勾人攝魂。


    這是網友對景笙的稱讚。


    可是,隻有蘇萍知道,這個時候的景笙,那雙眼不再懵懂,淺瞳依舊美麗,可卻不是景笙往日那種可愛萌動,而是蘇萍從未見過的深刻。


    然後,蘇萍聽見景笙的聲音有些空,是悲傷,是無助,是自責,還是什麽?


    總之,讓蘇萍有些難過。


    她說,“我們當年傷了她,也傷了他,唯獨護下了自己。這件事,我不配說,大家都不配說,隻有她可以,隻有那個傷得最重的她可以。”


    蘇萍默了默,到底沒有繼續追問了。


    景笙緩了緩,重新戴上墨鏡,往後靠,聲音有些淡,“送我迴家吧。”


    蘇萍看了看景笙,歎了口氣,“好,你別多想,最近幾天好好休息,下周你就要進組了,後麵還有好幾個雜誌的拍攝,養好精神。”


    景笙“嗯”了聲,閉眼假寐。


    蘇萍打開車門,迴了駕駛位,開車送她迴去。


    安瑜照常打卡下班,迴家做了頓簡單的晚餐,吃過之後就出門散步了。


    晚風徐徐,柔順的長發飛揚,秀發的主人趁著微弱的月光白得發光了,來往之人不免多看了看,安瑜一笑而過。


    晚上八點多的時候,安瑜打算迴家了,手機響了。


    是個陌生的號碼,打在了留給海思情她們號碼的那部手機。


    也就是留給陸琉號碼的手機。


    “喂?”


    “您好,打擾了”,說話的是個男生,聲音有些沉重,“我是陸總的秘書,龔熹。”


    安瑜停下腳步,“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龔熹的語氣有些祈求,“您能來一趟秋山別墅嗎,陸總他,我感覺他可能喝到胃出血了,可是他不願意去醫院。”


    安瑜語氣有些著急,“你加我微信吧,就這個號碼,給我發個定位過來,你發過來,我現在開車過去。”


    龔熹很感激,“好好好,我馬上發,謝謝您。”


    掛了電話,安瑜上樓拿了鑰匙,衣服也沒換,直接出了門。


    照著龔熹發來的定位,安瑜開了將近三十分鍾。


    路上,龔熹又來了一次電話,說陸琉一直不肯走,現在還在家裏沒出門。


    下了車,安瑜直奔陸琉家。


    按了門鈴,門開得很快。


    龔熹飛快引著安瑜朝裏麵走,鞋子也不換了。


    安瑜跟著進了屋,看見一片狼藉。


    地上,紅酒摻著玻璃渣灑了一地。


    而陸琉呢?


    陸琉穿著昨天安瑜見他時的那套西裝,外套隨意扔在沙發上,白襯衫上紅酒漬沾染了一大片。


    他正靠在茶幾旁,手上還抓著一瓶紅酒,不時朝嘴裏猛灌一口,然後嗆出來一大半,臉色蒼白得不像話。


    安瑜隱約聽見他嘴裏呢喃,“安安,安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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