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瑜笑了,“謝謝關叔叔的解釋,我明白了,明天的手術就拜托給關叔叔了。”


    關陽也不多留兩人,一會兒還要為手術做準備,這場手術不簡單,關陽還要自己認真多看幾遍現在的手術方案。


    陸琉拉著安瑜出門,路上,安瑜一直在想一件事情,有些心不在焉。


    陸琉喊了聲,“安安。”


    安瑜下意識抬頭,卻撞進了陸琉眼裏的溫柔,一時間怔住了。


    陸琉溫聲道,“為什麽突然打算去美國了?”


    安瑜沒想到陸琉會問這個問題,愣了下才說,“想逃吧。”


    說完,安瑜卻揚起大大的笑臉,“我覺得逃了,我會很開心呢。”


    陸琉將安瑜眼底的光看清分明,心裏歎了口氣,這還能讓自己怎麽辦呢?


    陸琉沒說別的,也笑了笑,“那就好。”


    適可而止地打住,不細究,這就是聰明人的做法了。


    安瑜也舒了口氣,有些事情,不是每個人自己都能說出口的。


    兩個人都沒有再提起,路上隻是隨意聊了聊,送安瑜迴家後,陸琉才收了笑。


    迴了家,陸琉到自己的書房,靜靜地思考。


    按照安瑜打算出國的時間來算,準備資料加上拿到offer,是少說也要兩個月,一般來說,可能需要三個月,現在大概過去了半個月,也就是說,應該至少還剩下一個半月到兩個半月的時間。


    兩個半月,也就是隻有這個學期了,寒假極有可能安瑜就會先去美國安置,到時候開學直接入學。


    陸琉看著這個緊張的時間,卻沒想到有件事來得更快。


    第二天,兩個人都請了假,先後到了醫院。


    病床的孩子正木訥地坐著,雙目無神,直到安瑜喊了聲,“久久”。


    久久動了動,慢慢伸出手去探,“姐姐來了嗎?”


    安瑜上前抓著他的手,臉上帶著笑,哪怕久久看不見,安瑜還是笑得很甜很暖,“在呢,姐姐就在手術室的外麵等著你,別怕。”


    久久重重點了點頭,似乎這樣就會少一些害怕,“好。”


    兩人沒說幾句話,護士已經來了,先帶著久久去換了衣服,然後便進了手術室。


    陸琉給安瑜買了杯熱奶茶,陪安瑜坐在外麵等。


    安瑜接過奶茶,說了聲,“謝謝。”


    陸琉沒說話,隻是靜靜地陪著。


    安瑜想,上一次這麽忐忑的時候,是多久之前了?


    其實這個孩子跟自己毫無關係,但是那一麵,那個笑得燦爛陽光的孩子,說著令人忍俊不禁的童言童語,一看便知道是個幸福的孩子。


    這樣幸福的孩子,安瑜於心不忍。


    手術很長,安瑜和陸琉在等待中吃了午飯,晚飯,等到昏昏欲睡,終於燈滅了,關陽帶著一身疲憊走了出來。


    安瑜趕緊上前,臉上帶著些忐忑,關陽安撫地笑笑,“放心吧,手術很成功,隻要定期複查,複發的幾率現在看來是不大的。”


    安瑜懸著的心落了地,放下心來,“多謝關叔叔。”


    關陽沒有跟兩人多寒暄了,高強度的手術,關陽也很累了,胃早就餓得沒有知覺了,嗓子也幹,匆匆迴了自己的辦公室。


    久久的手術很成功,不僅安瑜鬆了口氣,陸琉也一樣,這個孩子,有些事情還沒查清楚呢。


    今天久久多半不會醒了,現在還在重症監護室,安瑜和陸琉也就決定先迴去了,安瑜打算等到久久轉到普通病房的時候再過來,應該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跟林茵說好了之後,兩人就離開了。


    陸琉到家的時候,大概是九點左右,推開門,陸琉就發現似乎出什麽事了,氛圍異常的凝重。


    不光是陸曜兩人,還有陸晴一家也來了,看見陸琉進來,海思情瘋狂使眼色,不過陸琉就算看懂眼色表示事情不對,也沒辦法盲猜啊。


    習慣了不動聲色,陸琉一如往常,麵色不變地上前打招唿,“爸媽,小姑,姑父,思情。”


    陸曜還沒說什麽,陸琉的母親陸夫人就忍不住了,沉著臉,“陸琉,你自小就是陸家的唯一繼承人,家裏對你的培養你不是不知道,可是你現在在幹什麽?!”


    陸琉還沒接話,陸夫人又說了,“方家是書香世家,若是從前,我們不會多說什麽,陸家已經鮮少需要強大世家的助力了,這樣的書香門第其實不錯。但是,你偏偏跟一個父母臭聞滿身的女孩子不清不楚,你是瘋了嗎?”


    這下子,陸琉徹底明白了,臉色也沉了下來,有些暴風雨前的沉悶。


    陸曜拉了拉妻子,平和地說,“阿琉,你自小就懂事,爸很欣慰,這件事本來不是多大的事情,但是關鍵就是,一旦你開始為她動用公司的力量出氣的時候,你就已經失了平常心,談談可以,動心不行,這件事爸爸想你是懂的。”


    陸琉沒有說話,陸曜歎了口氣,又說,“阿琉,不讓你動心,隻是不想讓你將來痛苦,你們兩個不合適,如果走不到一起,付出這麽多,將來隻會讓自己放不下,走不出,你明白嗎?”


    陸琉啞著嗓子,“爸,為什麽一定要這樣門第區分呢,她本身很優秀的,這對我們陸家來說不是已經足夠了嗎,我們難道還需要聯姻來錦上添花嗎,有必要嗎?”


    陸琉的三句發問,陸曜意識到不好,這會兒也微微沉了臉色,“陸琉。”


    陸琉知道,陸曜生氣了,從小陸曜叫自己全名的時候屈指可數,這件事怕是難以善了了。


    果然,陸曜說,“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安瑜這個女生究竟為什麽不行嗎!是,陸家不需要聯姻錦上添花,可是聯姻的女子,門當戶對,自小教養,這才是符合陸家主母的人選。”


    這裏麵的內涵,陸琉聽懂了。


    可是第一次,陸琉不肯低頭,“父親,您還記得,當初您帶我到方家拜師的時候嗎?那時候,您說,字如其人,方老是個令人尊敬的人,我該懷著敬仰之心努力學習,但求能學得其三分風骨足以。可您又知道嗎,安瑜不止學到三分風骨,她是方老屬意的繼承人,您確定那些名門世家的女子真的就能比她好嗎?”


    看到這樣的陸琉,陸曜有些恍惚,似乎看到了還是幼童的陸琉一本正經跟自己辯話的樣子,那個孩子似乎早就消失了。


    這些年的陸琉沉穩大氣,舉手投足之間早就有了陸家繼承人的風範,於商業上的天賦也經常讓自己這個現任家住嘖嘖稱奇,深感欣慰。


    可是,陸曜想,似乎很久沒有看到這個執拗的孩子了,其實他的本質沒有變,但是學會了隱藏自己,學會了我教給他的東西,但是這些也用到了自己的身上,一時間陸曜忽然覺得,算了吧,不過是個女孩子,陸琉的優秀足以讓那些人不敢口出妄言。


    但陸曜剛沉默,陸琉的母親就火了,“陸琉,你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錯在哪兒了嗎?”


    陸琉側眼看著自己的母親,那個雍容風華的女子,歲月很愛護她,可是臉上依舊有了時光荏苒而過的風痕,可是反看姑姑,這才是真的時光疼愛之人,那個時光叫愛。


    “媽,我是你的兒子啊。”


    陸琉顫著嗓子隻說了這一句話,許如的心忽然顫了顫,可是這感覺很快被壓了下去,“陸琉,你跟那些普通人不一樣的,你生來享受了不一樣的待遇,你也該明白有些代價是相應的,今天你早點休息,明天去學校跟那個女孩子說清楚吧,不然就別怪媽媽做主了。對了,你景叔叔家的女兒要迴國了,到時候你去接一下吧,那個女孩子不錯。”


    這話一出,大家都明白了,這個女生怕是許如挑好的下一任陸家主母了。


    海思情為陸琉不值,憑什麽,一個連見都沒見過的女生,真以為什麽人都能配得上表哥嘛。海思情對許如生出了些許不滿,但是卻無能為力,甚至連一句話都不敢反駁,這就是陸家百年來的規矩。


    陸晴抓著自己女兒的手,心裏歎息,上次從女兒口中知道這件事的時候,陸晴就想到了今天這個局麵,但是沒想到這件事捅破的這麽快,分明自己還攔了攔的,到底是誰捅出來的?


    陸琉本人在聽到許如的話之後,心裏一片蒼涼,臉上帶著輕嘲,自己都這樣說了,可是還是換不來她的理解,一如多年以前嚴苛冷淡的母親。


    一下子,陸琉就不想再解釋了,整個人似乎都透出一些疲憊,陸曜也沒多說什麽,也是讓陸琉先休息,改天再談的意思,陸琉跟陸晴三人打了招唿,就上了樓。


    陸琉離開了,陸晴一家也起身離開,臨走時,陸晴顧著許如,也不好說什麽,心裏歎了口氣,拉著海思情走了。


    迴家的路上,海思情一直在抱怨,“媽,舅媽也太過分了,那個景家小姐到底有多好,表哥才多大啊,她就專斷地決定了,一點也不考慮表哥的感受。”


    “還有,安安怎麽了,我就覺得安安配表哥,有時候還是我家安安委屈了呢,你聽舅媽那個語氣,氣死我了,我最近都不想來這兒了,煩死了。”


    陸晴拍了拍海思情的頭,“好了,什麽話都說,舅媽是長輩,再怎麽樣,你也不該在這兒說她壞話。再說了,你表哥是她親生兒子,我們才沒資格插手,懂不懂?”


    瞧著海思情不開心的樣子,海雋安撫了兩句,“陸琉是個聰明的,他想要的總會有辦法的,這件事其實也沒有多大,別擔心了。”


    其實,海雋看來,不就是小孩子青春萌動,也不是多大的事情,隻是因為陸琉的身份特殊,他的婚事不由他做主,所以才嚴重了幾分,但是未來兩個人能不能繼續喜歡都還是個問題呢,何必這麽大動幹戈的。再說了,自己可是聽說了,兩個人根本就沒有在一起,也不知道為什麽,陸曜和許如這麽嚴肅。


    海雋當然沒想到,這件事的舉報人說了多少事,這些事都是以往的陸琉不會沾邊的,談戀愛沒什麽,一旦這個女生讓他頻頻破戒,那就不好了,尤其是曾經有過這樣經曆的陸曜,最是擔心自己的兒子走上一條不歸路,到時候,再想讓他免受心傷,可就難了,所以,長痛不如短痛,還是立即斬斷的好。


    這一晚,陸琉早早躺在床上,腦子裏想著,值得嗎?


    後來,陸琉做了一個夢,夢裏,陸琉看見了一個年幼的自己,手上拿著一把野花,走向了那個在琴房獨自彈琴的小姑娘,小姑娘從自己的憂鬱中走出來,露出笑容,刹那間,天光乍破,春花綻放,而自己也笑了。


    輕輕睜開眼,已經是早上了,生物鍾很準時,陸琉起床洗漱,看著鏡子,陸琉想起這個在記憶中逐漸模糊的夢,笑了。


    值得。


    到了教室,安瑜果然已經坐在位置上看書了,見陸琉來了,笑了笑,“早上好啊。”


    陸琉點頭,“早安。”


    打了招唿,兩個人各自看著書,互不打擾,卻又不尷尬。


    陸琉並沒有告訴安瑜昨晚陸家發生的事,海思情和陸琉達成了一種莫名的默契,中午,幾個人還是像往常一樣,一起吃飯,一起開玩笑。


    但是,大家還是感覺到了,今天的陸琉似乎有點忙,接了很多電話,也撥出去很多電話,就連吃午飯的時候也是一會兒出去一下。


    江南意挨著陸琉坐,側身小聲問了句,“出什麽事了嗎?”


    陸琉搖了搖頭,“沒事,我還應付得過來,若是真的有需要,我會找你們幫忙的,放心吧。”


    聽陸琉這麽說,江南意也放下心來,陸琉穩重,行事自有章法,他說沒事,那應該沒什麽大事。


    可是,隻有海思情心裏著急,猜著,多半與安瑜有關,但又不敢當著問,隻能假裝沒看見,一直拉著安瑜講話,說些有的沒的的廢話,不過廢話說著說著,倒也真的讓海思情放鬆了許多。


    臨到下午放學的時候,陸琉又接了一個電話,放學之後跟安瑜說了句,“我今天有事,先走一步,你跟思情她們一起,注意安全。”


    安瑜點了頭,“好,拜拜,明天見。”


    陸琉笑了笑,“明天見”,然後急匆匆地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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