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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重權嗜殺,但卻畏懼死亡;


    他無情冷酷,為人極重理性;可另一麵又極為空虛寂寞,內心脆弱;


    他極度重視個人尊嚴,讓天下武林臣服於自己腳下,另一麵又對自己喜歡的女子極盡謙讓——他認為那是值得自己平等相待的終生伴侶。


    這分裂複雜的個性,讓他成為一個矛盾個體,飄忽不定的心思,令人捉摸不透。雖然一直被與生俱來的寒毒折磨,但他的心卻是堅強的。哪怕在不經意的某一瞬間,他也會被背負的仇恨和責任弄得力不從心,可他終究還是一個不輕易向命運低頭的強者。所以,很快的,微雨中扶樹站立的白衣公子,清俊的臉上再度被堅毅的神情占據,深邃的眸子在看向身邊的藍衣女子時煥發出奕奕光芒。


    “阿韻,你不必擔心。我不會那麽輕易就死的。”語氣清淡,卻有萬分的堅定和執著在裏麵。他已經和死神奮鬥了整整二十五年,再繼續奮戰又有何妨?隻要他的身邊,始終有她的陪伴。


    藍衣女子看著他眼神裏的堅定,心中微熱,輕啟朱唇,像是下了萬死不辭的決心:“宮主放心,舒韻定會竭盡全力尋找寒鴉毒的解藥。”


    這一次,連藍衣女子都尚未發覺,盡管還是一貫的尊敬語氣,卻沒有了刻意的疏遠,而是掩飾不住的關心。落雪宮主清俊的眉眼裏流露出舒心的微笑。


    “阿韻,此事不必急於一時。這次攻打蜀中唐門,青銳堂覆沒,我們布置在川地的兵力大大折損。”寒鴉毒的洶湧終於被壓了下去,白衣公子臉上又恢複了指點江山的霸氣。薛楚言凝視著藍舒韻,慢慢說道,“當務之急,是要重新進行川地的兵力部署。另外,吩咐下去,全力查找汀白的下落,不得有誤。”


    “是!”藍舒韻鄭重點頭,麵紗後的眼睛裏忽然閃過一絲擔憂之色。她想起了那個身著月白長袍、儒雅倜儻的男子,那是落雪宮的二宮主卓汀白。他們一前一後加入落雪宮,五年來並肩作戰、同仇敵愾,不知經曆了多少生死。可蜀中一行,卻是前所未有的驚濤駭浪,他們誤陷顏別秀精心布下的迷魂陣,自己雖然喝了“孟婆湯”,卻並無性命之憂,但那個經風曆霜的男子卻生死未卜。落雪宮主一到達唐門就嚴令眾子弟輪番搜尋,至今仍然音訊全無。


    仿佛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薛楚言用一種極輕的語氣安慰道:“阿韻,莫要擔心,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輕柔的聲音仿佛滲透著魔力,讓藍衣女子擔憂的心緒瞬間安定下來。


    山下壓抑的哭聲越來越遠,越來越弱,人群漸漸散去。


    白衣勝雪的公子最後遙望了一眼那片被踩的淩亂的蒿草,那裏——一片金黃的秋菊迎風傲立,沐雨競放。在那繁花之下,被野草掩去的,是那個人長眠的安息之地。沒有墓碑,沒有幡杖,甚至沒有隆起的土堆……她孤獨而安靜地沉睡在那裏,從此,這世間的所有紛爭、一切怨恨,再與她無關。


    “師妹,一路走好!”幾不可聞的,一聲輕歎迴響在落雪宮主淡薄蒼白的唇畔。


    一白一藍的身影急速穿梭在滿山青黃相交的草間。匆匆行走在山間的小道上,迴望一眼來時的方向,雨霧淒迷,蒼涼孤寂。


    死者已矣,生者還要繼續。紅塵滾滾,浮世蒼茫,原來——唯有死亡,才是永恆不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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