祺二爺咂巴了一口旱煙,對三元媳婦說:“秀英,是這麽迴事。文教授懷疑村裏人中蠱的事,跟昨天晚上的茶水有關!”


    “啥!?”三元媳婦頓時便急了,“你們該不會是懷疑我往茶水裏下毒了吧!”


    文青山趕忙說:“大家先別著急,這事和嫂子肯定沒關係,嫂子隻是負責燒水沏茶而已,茶水剛沏好的時候,因為水溫太高,並不適合下蠱,所以,應該是在茶水放涼了之後才被下得蠱。”


    三元媳婦想了想,說:“一大桶茶水是下午泡好的,泡好之後就放在院子裏,到晚上大家來的時候,基本已經不咋燙了,會不會是那時候被人下的毒?”


    文青山點了點頭:“應該就是在那個時候!當時人多事雜,如果有人趁亂往茶桶裏下蠱,估計也沒人會發現。”


    “究竟是什麽人會這麽幹呢?咱棋坪村也沒得罪誰啊!” 白三元很是納悶,很顯然他還不知道關於大順寶藏以及黑煞鬼教的事。


    祺二爺瞟了他一眼,說:“三元,你去廚房裏幫秀英準備菜吧,我有些話要跟黃道長他們談談。”


    白三元對他爹的話一向言聽計從,也不問為什麽,立刻起身領著他媳婦進了廚房。


    祺二爺咂巴了一口旱煙,緩緩說道:“文教授,您覺得,今天發生的這事,與你們所說的害死小武的那幫人有沒有關係?”


    未等文青山迴答,黃一仙在一旁搶先答道:“那還用說嘛!這事很明顯就是那幫家夥幹的!祺二爺,那幫家夥已經開始下手了,雖說這次被咱們阻止了,但他們肯定不會善罷甘休。因為他們若想開啟寶藏,棋坪村的村民就是最大的阻礙!”


    祺二爺喃喃地說:“真沒想到,這幫家夥居然這麽狠毒!”


    黃一仙趁機勸道:“祺二爺,這大順寶藏埋在村子底下,那就等於是一個定時炸彈,指不定啥時候就爆炸了,危及全村人的性命。所以,您還是配合咱們盡早把它挖掘出來。這大順寶藏本來就是闖王從明朝國庫裏掠奪而來的財寶,也理應交還給國家處理嘛。”


    祺二爺悶頭思索了好一陣,長歎了一口氣,說:“唉,咱白家人守護了這個寶藏三百多年,該來的終歸還是要來。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們,關於你們提到的有關黑煞鬼教的事,其實我也略知一二。”


    “你早就知道了?”我們幾個都吃了一驚。


    祺二爺點了點頭,跟我們講述起了一件發生在六十多年前的往事:


    “豫湘桂戰役結束之後,鬼子占領了良縣,因為棋坪村地處偏僻,並沒有遭遇戰亂之苦。然而就在山裏的冰雪剛剛融化後的一天,一隊鬼子兵卻忽然來到了村裏。


    鬼子將全村人都召集了起來,並在幾個山頭架起了機槍,村裏人以為鬼子是要屠村,一個個驚恐至極,就在這時,當時的旗雲觀觀主虛穀真人站了出來,他對大家說:‘皇軍來棋坪村,是為了尋找傳說中的闖王寶藏,隻要大家積極配合找尋寶藏,不但不會有事,而且在寶藏被找到之後,所有人還會得到一大筆獎賞。’


    村民們雖然害怕鬼子,但對虛穀真人的話卻是深信不疑,於是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村裏的青壯年勞動力便每天扛著個鋤頭,在村子附近到處亂挖,尋找所謂的大順寶藏。


    然而,十多天過去了,別說是寶藏,就連一個銀錠也沒有發現。


    村裏人開始懷疑,或許是鬼子弄錯了地方,不過,誰也沒敢在鬼子麵前提起。


    當時我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娃娃,年紀雖小,膽子卻不小,因為那些鬼子兵喜歡逗我玩,而且在逗我玩的時候,常常會給我糖吃,所以我每天有事沒事,就往鬼子駐紮的老屋裏跑。有一天,我無意之中聽到了虛穀真人與日本軍官以及一位神秘的黑衣人的談話。


    虛穀真人稱唿那位黑衣人為聖使,對他噤若寒蟬,甚至就連那名鬼子軍官,也對他畢恭畢敬,黑衣人質問虛穀真人,為什麽挖了這麽久,還是未能找到寶藏。虛穀真人告訴黑衣人,寶藏就埋在棋坪村附近,但具體藏在哪兒,他也不知道,要想弄清楚,隻有前往附近的洞子裏尋找線索。黑衣人立刻便讓日本軍官派遣一對鬼子兵去附近的洞子裏尋找。


    當時,我並未將他們仨的對話放在心上,誰知等我迴家跟我爹說了這事之後,我爹頓時臉色大變,我覺得很是奇怪,在我的追問之下,我爹這才告訴我,大順寶藏確有其事,而且,我們白家,就是為了守護這個寶藏才會在棋盤穀紮下根來。不過,村裏除了他和虛穀真人之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寶藏的存在。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虛穀真人會招來鬼子探尋寶藏。我爹還告訴我,關於寶藏的線索,就藏在棋坪村附近的洞子裏麵。


    後來,我又有意無意地偷聽了幾次虛穀真人和那名黑衣人的對話,這才知道,原來旗雲觀的傳人表麵上信奉的是道教,其實暗地裏信奉的卻是什麽黑煞鬼教!他們說是為了闖王在守護著寶藏,實際上卻是為了黑煞鬼教在守護著這個寶藏。而且,黑煞鬼教已經與鬼子相互勾結,這也是為何會招來鬼子兵的原因。


    隻可惜人算不如天算,那隊前往洞子裏尋找寶藏線索的鬼子兵自從進去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我爹說,那是棋盤穀的山神在庇佑著寶藏。


    又過了沒多久,中**隊開始反攻,鬼子兵見毫無所獲,認為是虛穀真人欺騙了他們,廢掉了他一條腿,也就撤走了。


    這件事過去之後,幾十年來倒是再沒有人來這裏尋過寶藏,村裏人也逐漸認為,所謂的寶藏隻不過是鬼子在最後的絕望關頭不切實際的臆想而已。但我知道,這個寶藏真實存在,而且我還知道,旗雲觀的傳人一直心藏邪念。所以到了**時期,我借著破除四舊的機會,領著村裏人砸掉了旗雲觀,並將當時擔任旗雲觀觀主的昊三爺拉迴了村裏,想讓他重新過上正常的人生活,誰知這二十多年來,他幾乎從不與村裏其他人來往,大多數時候都把自己關在屋子裏,沒人知道他在幹什麽,更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


    我以為他是因為在山上待得太久,已經不適應村裏的生活,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原來他始終還是惦記著這個寶藏,而且,又再次招來了黑煞鬼教的人!”


    聽了祺二爺的講述,大家都很震驚。真沒想到,原來早在六十多年前,黑煞鬼教就已經勾結日本人來棋坪村尋過一次寶藏,隻是終究未能將寶藏開啟出來。


    黃一仙不禁歎道:“還真是有意思,旗雲觀的傳人雖然守著寶藏的秘密,但隻知道有這麽一個寶藏,卻不知寶藏究竟藏在哪兒,最終搞得小鬼子無功而返,還害得自己被廢了一條腿。”


    文青山說:“這其實也可以理解,因為隻要是人,就有可能泄露寶藏的秘密,所以,最好的保密方式,就是不讓任何人知道具體的藏寶地點。”


    我在琢磨了一陣之後,卻覺得這事有些不太對勁,抬起頭來說:“既然六十多年前虛穀真人已經失去了黑煞鬼教對他的信任,那為何現在黑煞鬼教又重新相信這個寶藏的存在了呢?空口無憑,昊三爺和白小武是咋說服那幫家夥的?”


    文青山皺了皺眉頭,說:“有兩種可能,第一,昊三爺和白小武偶然間得到了某樣關鍵性的證據能夠充分證明寶藏的存在。第二,這次這幫家夥雖然也是黑煞鬼教教徒,但與六十多年前那個黑衣人並非是同一夥人,這就像現在許多信奉極端宗教的恐怖分子一樣,雖然信奉相同的教義,但卻有著不同的派別,想必黑煞鬼教也是這樣。”


    他話剛說完,祺二爺卻說:“依我看,就是同一夥人。”


    文青山不解地問道:“祺二爺您為何會這麽認為呢?”


    祺二爺說:“因為在三個月前,我又看到了那個黑衣人。”


    文青山微微一怔:“黑衣人?哪個黑衣人?您該不會是說六十年前和鬼子一塊來的那個黑衣人吧?”


    祺二爺點了點頭。


    我們幾個相互對望了一眼,有些不敢相信。黃一仙說:“祺二爺您弄錯了吧!怎麽可能和六十多年前是同一個人呢!您想想,您當時才十幾歲,現在都七十多了,那這家夥要是活到現在,豈不快上百歲了!或許隻是穿著類似的衣服而已吧。”


    然而祺二爺卻一口咬定說:“不!不!就是他!我清楚地記得他那雙眼睛,十分獨特,完全看不到眼白,眼珠子幾乎占據了整個眼眶,好嚇人。小時候,我隻是看過那雙眼睛一次,過了大半年我還會經常做噩夢。”


    聽了祺二爺所說,文青山轉頭問黃一仙:“黃師傅,您怎麽看?”


    黃一仙神情凝重地說:“雙眼無白,根據書中記載,乃是魔化的征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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