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翁主還站在門外求見呢,真的是有要事要找您。”楊路小心地走到呆呆坐著的銀若宸身邊,輕聲迴稟道。


    銀若宸早已聽到了門外寒菱的叫聲,心中一動,眼神亮了下,很快就暗淡了下去,他皺了下眉,不快地說道:“楊路,你這下人是怎麽當的,連這點差事都辦不好,沒看到本王忙著嗎?趕緊的,讓她走,別來煩我。”


    楊路一聽,王爺可是在責怪他了,嚇得不輕,可他怎麽瞧,這王爺都是在坐著發呆,閑著無聊,這哪是算有要事呢!當下隻奇怪不已,弄不清怎麽迴事!隻得答應一聲,慌忙退了出來。


    “翁主,您請迴吧,王爺真有要事在忙呢,現在不方便見您,要不,翁主先迴去,待王爺有空了我再去稟告翁主,您瞧如何?”楊路走出來,哭喪著臉,一本正經地說道,他隻求菩薩保佑寒菱早點離開,這樣他就不用受這夾心氣了。


    寒菱一聽,冷冷一笑,明日早朝銀若宸必須要去朝廷給宋元帝稟明雁門關真相,請求出兵,否則遲則生變,可如今銀若宸這廝擺明了心中有芥蒂,不想見自己, 也不想做任何事,真要等到他想見自己了,隻怕黃花菜都涼了,恐這王府都要被查封了,她豈能不知利害,任他使小性子呢,當下朝著楊路怒喝道:


    “大膽奴才,連個通報都傳達不清,該當何罪!”


    楊路一見寒菱這陣勢,心中一咯噔,眼皮直跳,娘呀,今日怕是沒好日子過了。


    此時這翁主與王爺又莫名其妙地較上勁了,他這做奴才的夾在中間,那可是裏外都不是人啊,稍不小心,二邊都要得罪,少不得要挨罵受氣,說不定還要受皮肉之苦呢!就算做得再好,也會討不到半點好處的。當下隻得苦著臉,連哄帶騙地說道:


    “翁主啊,奴才真的通傳了,可王爺此時實在忙得不可開交,抽不出時間來啊!”


    寒菱聽著楊路滿口的胡話連篇,立時柳眉倒豎,杏眼圓睜,大怒道:“胡說,都是你們這班奴才教壞了主子,我今日可是有頭等重要的大事找王爺,若耽擱了你擔當得起嗎?若到時殃及了整個王府,你們一個個還能有好下場嗎?”


    寒菱隻管怒聲喝道,楊路聽得膽顫心驚,從沒有見過寒菱在下人麵前如此發火的,此時也意識到事態嚴重,隻好陪著笑臉連連說道:“翁主息怒,奴才再去迴明王爺,稟明事情的重要性。”


    楊路說完隻得又小心翼翼地返迴了書房裏,此時的銀若宸正圓睜雙眼,冷冷地瞪著又走進來的楊路,眼裏迸裂的冷光清洌威嚴,楊路乍一抬頭,正對上銀若宸的雙眼,立時嚇得雙膝一軟,跪了下去,磕頭說道:“王爺啊,翁主在外麵執意不肯走,奴才也沒輒呀,求王爺饒恕奴才的無能吧!”


    銀若宸瞪著楊路半晌,收迴目光,伸手活動了下麻木的手腳,懶洋洋地躺在太師椅上,慢慢問道:“既如此,你出去問她有什麽事,問清了再進來告訴本王。”


    楊路一聽有活路了,鬆了口氣,忙高興地說道:“是,王爺。”


    “翁主,王爺說了,您若有什麽事就說出來,奴才代為傳達。”楊路得到銀若宸的迴話,興衝衝地走出來,討好地朝寒菱說道。


    寒菱不聽則已,一聽不由火冒三丈,她這事若能讓楊路傳達,早就傳達了,也不至於非要厚著臉皮守在門外見他不可,這家夥果然思想有問題,都這個時候了,還在計較著出身那點破事,看來是欠教訓了,寒菱想到這兒,氣往上湧,抬起一腳,“砰”的一聲,直接踢開了門,闖了進去。


    銀若宸正躺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沒堤防著門一下就被撞開了,嚇了一跳,驚得坐了起來。


    “若宸哥哥,你什麽意思,我是如此不待招你見麽?竟然三番幾次想要把我打發走,明明你坐在這裏沒事可幹,卻硬要說你在忙要事。”寒菱走進來,衝著銀若宸劈對蓋臉地質問道。


    銀若宸迴過神來,自知理虧,卻並不急著發火,撣了撣衣袖,不悅地慢騰騰地說道:“你一個姑娘家如此粗魯,這男人的房間不請竟然強行撞進來,這成何體統。”


    寒菱一聽,不由氣急,昨日他還抱著自己在王府內大搖大擺地走著呢,並且還恬不知恥地吻了自己,可今天又是一付如此正人君子樣,簡直是豈有此理,當下火大如牛地問道:“王爺,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你又不是第一天才認識我,凡是我想做的,我就要去做,若瞧不得我隨你怎麽想,可你呢,一個男人,行為如此委瑣,一點都不光明磊落,明明沒有事,卻用這種方法來搪塞我,你就以為我如此下踐,非要強行,沒臉沒皮地來找你嗎?”


    說到這兒鼻子一酸,眼圈微微紅了。


    銀若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隻得問道:“那你說吧,找我有何事?”


    “事情都到如此地步了,你究竟是不想管呢,還是不想負責任呢?”寒菱冷冷地質問道。


    銀若宸聽得一愣,想了半天,想到昨日強行吻了她,當即臉色略顯尷尬,沉思著站起來問道:“你的意思是想要我為你負責?”


    負責?寒菱聽得驚詫莫名,好一會兒才猛然想起了什麽,忙著點頭說道:“沒錯,你不僅要對我負責,還要對整個王府負責,現在這個時候,你不能意氣用事了。”


    銀若宸目光深沉若水的望著寒菱。


    寒菱被他望得有點不知所措起來,退後一步,囁嚅著說道:“王爺,此時情勢危急,楊太妃已經勾結了金兵,謀反隻是早晚的事,如果她打著你的名義,那麽王府將會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銀若宸直到此時才算明白了寒菱的真正含義,不由散漫的一笑,無所謂地說道:“她愛怎樣就怎樣吧,我已經無所謂了,反正她養大了我,我欠她的養育之恩,就當是還給她好了。”


    這是什麽話?寒菱聽得心中發涼,他竟然會說出如此混帳的話來。


    “好,你可以對她這麽想,但我問你,瑞姑姑呢,瑞姑姑對你的養育之恩呢,你怎麽報?我父皇呢,他就對你沒有養育之恩嗎?清心庵裏你的親娘怎麽辦?她可是日日睜大了眼在盼著你去瞧她呢,這些日子你不曾去,她都望眼欲穿了,這種血脈親情,你能割舍得了嗎?”寒菱悲痛地說道,“你可以一走了之,可這剩下的人呢,他們怎麽辦?你這王府的滿堂妻妾呢,她們又將如何?你這樣做對得起誰?”


    “那又怎麽樣?我就隻有一個人,總不能把我分成好幾塊去償還他們吧。”銀若宸不耐煩地大聲喝道,“你以為我願意嗎?我本隻是一介戲班之子招誰惹誰了,卻要被卷入到這許多事事非非中,你以為我想要這榮華富貴嗎?難道我有什麽過錯嗎?”


    銀若宸憤怨不滿地說著,眼裏滿是憤怒與不甘,冷冷地瞧著寒菱,臉上純是一派淡漠。


    寒菱沒有想到他一介男人,竟然會在此時說出如此不負責任的話來,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心灰意懶到如此地步,他這個樣子可打算是撒手不管了,任憑這王府幾百條生命麵臨被殺頭的危險,任憑金國的鐵騎踏進中原,任憑老百姓血濺黃土,他如此灰心,就隻因為他誰也改變不了的出身,就要如此作踐自己,如此消極沉淪,寒菱終於明白銀親王為什麽不親自找他說明情況了,看來他對銀若宸的了解可比自己還透徹啊!


    “你是個懦夫,混蛋。”寒菱怒視著銀若宸,恨恨地咬著牙一字一句地說道。


    哈哈,銀若宸大笑了起來,伸手抓過寒菱的手臂,湊過臉來無賴地說道:“怎麽樣?現在才瞧到我的本性了吧,是不是太晚了呢,告訴你吧,我本就是一個無賴,一個卑微低踐的戲班之子,一個雜種,一個踐貨,你若現在看清了也還不算晚,趕緊離開我,去當你的香菱公主去,別在我這裏耗時間,我可是不會領情的。”


    寒菱聽著這話,不由氣得渾身發抖,娘悲哀期望的眼神在眼前閃現,他明知道趙香芸是他的親娘後,卻再也沒有去看望過她,身為一個男人,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責任,卻為了自己那點可憐的自尊一蹶不振,自艾自憐,這都多少日子了,不僅作踐自己,還要辱罵自己是雜種,是下踐的戲班之子,這不是明的瞧不起娘嗎?明的瞧不起自己的出身嗎?如若他今日得知自己確是宋祖帝的親生子,又該如何?是不是就該不可一世呢!


    銀若宸眼裏的光散漫,絕望,消沉,不羈。


    寒菱忽然覺得內心的那團怒火在燃燒,氣直往上湧,氣憤異常,忍無可忍,頭又隱隱作痛起來。


    “叭”的一聲脆響,她,竟然伸出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


    當她明白過來時,勉強扶著椅把站穩了,臉色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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