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軒收迴手中的枝條隨手一拋,摘下麵具緩緩走迴屋裏,他並沒有理會何影的調侃,而是自顧自取過一旁的毛巾擦拭著額際的汗水。


    “落爺果然還是不太好相處呢,如果是王爺在那該多好。”何影雙手環胸歎了口氣,跟著落軒一起走進了屋裏。


    “這幾日宮中明明忙地不可開交,你卻還能保持一臉的笑容,是因為那道賜婚的聖旨嗎?”落軒在窗口坐下,視線遠眺前方。


    “人雖在君府,消息卻依然靈通,隱羽閣的確是名副其實的厲害。”何影瞥向落軒的側顏,這張臉該傾倒多少人,而他卻選擇用麵具覆麵。


    “何統領該不是忘記了,隱羽閣正與隱動騎聯手的事吧?”落軒不在,並不代表合作不存在,他個人的得失不會影響到隱羽閣正在進行的計劃,“何統領,特意來看我就隻有這些要說嗎?”


    何影輕輕歎了口氣,與落軒並肩道:“你何時才能歇一歇,這麽多年來神經一直緊繃,不覺得累嗎?”與落軒相識已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在何影腦海中,自從君璃王朝建立,落軒似乎不曾停留過,他為了君璃王朝的穩定不斷在暗地裏替君梓謙除去隱患,“就算你不為了自己,那也該為顏朝歌留下這條命吧?”


    落軒遠眺的視線一頓,腦海裏漸漸浮現出與顏朝歌相處的片段,是啊,他無盡的日子將要走向盡頭,他答應了顏朝歌將一切處理完便與她一起生活,既然給出了承諾,便一定要做到:“我會珍惜這條好不容易撿迴來的命的,不勞何統領憂心。”


    “好吧。既然落爺都明白,那我就不再廢話了,說說正事吧。”何影收起嘴角的笑意,正色道,“雖然我與顏朝語的婚事已定,但項日齊似乎並沒有要退縮的意思,他依然時不時地出現在顏朝語身邊。這點實在可疑。我可不信什麽他對顏朝語一見鍾情之類的鬼話。”


    落軒沉了沉臉,陷入了思考,項日齊不是會做無用功的人。他這般纏著顏朝語,一定是有顏朝語被利用的價值,而顏朝語隻是顏家大小姐,論用處除了龐大的財力支持。那便是她的醫術,項日齊不可能缺錢。如此一來,他要的便是顏朝語的醫術了,可他又是從哪裏得知顏朝語醫術超群?放眼整個君璃王朝,醫術值得一提的可不止顏朝語一人。


    “何統領。你可知項日齊是如何纏上顏朝語的?”有因必有果,項日齊不可能無緣無故從項湳城來到君璃城尋找顏朝語,其中一定是漏掉了什麽。


    “關於這一點。顏朝語自己也弄不明白,她隻說項日齊見到她第一日便感謝她的救命之恩。但顏朝語不記得自己有救過項日齊。”顏家雖然沒有開醫館,但顏朝語會定期在各處開設免費的診病,替看不起大夫的人們醫治小毛小病,“項日齊不該出現在那種地方才是。”


    “醫者父母心,很多情況下,即使醫者救了人,也不一定會記得吧。”他們隻是將救人當成了一種習慣,醫治完了繼續獨自一人趕路。


    “也不是沒有可能,更何況是顏朝語這類高傲的人,既然是救命之恩,想必項日齊當時十分狼狽,根本看不出是誰。”何影順著落軒的思路點了點頭,繼續道,“項日齊的事暫時隻能走一步是一步了,戚盾那裏可有計劃?聽說你把好不容易帶迴來的俘虜都放迴去了。”不止是藍郢與秦寬,就連從瀝水城帶來的三人都放了。


    “你很清楚君主的目標,君璃王朝已建成,他不想再看到無謂的廝殺,更何況這些人都是百裏挑一的戰士,能好好利用才是他的目的。”展開殺戮隻會得來世人的恐懼。


    “你又如何知道他們是戰士,而不是殺人的工具呢?項日齊身邊的精兵可都是從小在廝殺中度過的,他們的生活不是我們能夠理解的,也不是我們能夠給的起的。”戰士與殺人工具僅有一線之隔,若有感情那便是戰士,若摒棄感情,那便是殺人工具。


    “我既然這樣說,自有我的道理,項日齊給的生活並不是他們想要的,隻是迫於從屬關係罷了。”落軒沒有多做解釋,有些事情隻有讓時間給出答案。


    “項日齊不是一般人,他們毫發無傷地迴去,你不擔心他們被滅口嗎?”


    “你也說了,他不是一般人,不論這些人是否還忠於他,都還有被利用的價值,不到緊急時刻,項日齊不會犧牲這些優秀的棋子。”落軒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人看清他們所忠之人到底品性如何,是否值得拚上性命去保護。


    “好吧,論心計,果然沒有人能贏過你,我投降。”何影舉起雙手,又恢複了平日裏的嬉笑道,“該問的我都問了,接下來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快迴去吧,宮裏不能沒有你。”落軒重新戴上麵具,將一切心思藏匿於麵具後。


    何影點了點頭,轉身走向門口,正要離開,忽然又轉過身道:“下個月項日族長便將返迴項湳城,估計顏朝歌也會趁著這次機會與墨如笙一道離開,在此期間你不打算去看她一次嗎?”


    “即使要見她,也不能以現在這副模樣……”落軒喃喃自語著,視線依舊停留在窗外,何影望著落軒的背影,聳了聳肩,不再多言,舉步離開。


    微風吹來,帶著些許的溫熱,落軒探過自己的脈搏,檢查著身體的複原狀況。雖然各機能都在緩慢恢複,但現在這副身體幹不了任何事情,更別說保護顏朝歌了,與她一起隻會徒增她的負擔。


    該如何是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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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府一片冷清,宮中卻是歌舞升平,沒人察覺到歡鬧的背後隱藏著暗暗湧動的殺氣,一切放佛都按著計劃穩步發展,可越是這般順利,便越令人擔憂。


    清和殿內蕩漾著悠揚的琴聲,鳥兒立於枝頭,仿佛被這醉人的琴聲迷惑,來往經過的婢女太監們亦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感受著沁人心脾的天籟聲,唯有撫琴之人眉頭緊蹙,不知為何而憂。


    “竟在這裏撫琴。”一身華服的君梓謙在眾人陶醉的目光中徑自走進清和殿,似乎是察覺到來人,琴聲戛然而止,眾人也瞬間從琴聲中迴過神。


    “見過君主。”


    “起來吧。”清和殿是歐陽婉寧居住的寢殿,與君梓謙居住的翔龍殿僅一牆之隔,每夜,歐陽婉寧能清晰聽聞君梓謙的琴聲,君梓謙亦能知曉歐陽婉寧的動靜。


    “君主怎在這時候來臣妾宮中?”歐陽婉寧親自替君梓謙斟了茶,拿起一旁閑置的蒲扇扇著風。


    “婉寧,你泡茶的手藝依然這麽好。”君梓謙小啜了一口,閉起雙眼,細細品嚐著其中的甘甜。


    “君主過獎了。”歐陽婉寧低下頭,美麗的眸子中卻沒有因君梓謙的話而顯現出喜悅。


    “婉寧,對不起,我答應給你自由,卻還是將你圈在了這裏。”放下茶杯,君梓謙抬起歐陽婉寧的下頜,他竟然沒有自稱“朕”。


    “君主應該知道婉寧不會怪君主。”歐陽婉寧將身體往君梓謙身邊靠了靠,如水的雙眸神情地望著君梓謙深邃的黑眸,“君主早就知道不是嗎?”


    君梓謙鬆開手,別過頭,聲音沉悶道:“婉寧,我們之間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樣?那是哪樣?難道君主要告訴婉寧,君主對婉寧隻是兄妹之情?救下婉寧也隻是出於哥哥對妹妹的保護?婉寧知道,不是這樣的。”若隻是這樣,他又何必要給她一個定國侯嫡女的身份,一個注定要成為他女人的身份。


    “我不知道當初自己的決定是否正確……我明明答應了要送你永遠離開這裏……”君梓謙悄悄握起雙拳,滿心的矛盾。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的婉寧隻想一直陪在君主身邊。”那時候,這裏對歐陽婉寧而言是牢籠,是恐懼的來源,但現在,這裏卻是她訴說情懷之地,“君主,不要再逃避,也不要再自責,這是婉寧自己的決定。”


    歐陽婉寧湊過身,紅唇輕輕印上君梓謙的唇,君梓謙猛然睜眼,卻沒有將她推開,而是展開雙臂,緊緊將其摟入懷中,化被動為主動,加深了這個吻。


    就這一次,讓他沉淪吧。


    翌日,清和殿裏送來各種賞賜,歐陽婉寧臉上也終於多了道許久不見的笑容,她輕輕擦拭著琴架上的古琴,偶爾撥弄著琴弦,卻是沒有再彈過一曲完整的曲子。


    “恭喜主子,終於如願。”婷兒遞過一隻玉鐲,滿臉喜色道,“這是君主特意交代的,讓主子帶上。”婷兒是歐陽婉寧從定國侯帶進宮的貼身婢女,亦是經過隱羽閣特殊訓練的隱衛之一。


    聞言,歐陽婉寧轉過身接過那隻精致的玉鐲,透過陽光,玉鐲折射出不一樣的光芒,歐陽婉寧微微揚起嘴角,將玉鐲套進了手腕。(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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