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吃睡睡又過了兩日,顏朝歌才見到了落軒,他坐在院子裏小憩,左半邊臉上依舊戴著那張銀色麵具。


    “落爺。”顏朝歌的身子骨本就不錯,進補休息了幾日,臉色較先前紅潤了不少。


    “顏姑娘。”今日的落軒並沒有穿一貫的黑衣,而是披了件灰白色長袍,平日裏束起的長發也隻是隨意攏在了一起,“身體都好全了嗎?”落軒也已恢複的十有八九,隻是毒素剛清,不宜勞累。


    “有裘大夫看診,又有織錦小緣照顧我,朝歌已無大礙。”顏朝歌與落軒麵對麵坐下,明明是四目相對,兩人卻各有心思。


    “裘大夫告訴我,當日若不是姑娘的保心丸,落軒可能命垂一線。”那一日碰巧落軒毒發,又先後淋了雨,失血過多,導致體內氣息逆流,如果裘宇晚來一步,一切……難料!


    顏朝歌卻是搖了搖頭,甚是自嘲道:“我的醫術如何,我自己心裏有數,當時也不過是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


    “顏姑娘也無需妄自菲薄,既然我們都沒事,那便好。”這本就是一條危機重重的線路,誰都無法預料下一刻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麽。


    “恩……落爺,能和我說說你體內的毒嗎?”這幾日,顏朝歌滿腦子都是毒,畢竟君羽堯曾提起過毒、也提起過施莞,但卻沒有更詳細地說下去。


    “這要從好幾年前說起了……”落軒沒打算隱瞞,他握著手中的茶杯,麵具下的眸子不經意地閃過一道異色。


    七年前,君璃王朝還未建立,百姓生活在暴君的統治下,君羽堯的祖父本是前朝的丞相,輔佐了三代君王,深得人心,而君羽堯父親卻無心仕途,十幾歲便離家經商。在君羽堯兩兄弟五歲時,其父親在一次航海外出時發生了意外,母親得知後傷心欲絕,沒多久便也隨著去了,從那之後,君羽堯兩兄弟便跟著祖父學習當家治國之策。


    君家本無謀反之心,可前任君主苛捐雜稅,百姓苦不堪言,於是有人提議由君家代為治國。此話一出,有人讚同有人反對,君家自身也處水深火熱之中,而經幾番深思熟慮後,君羽堯的祖父決定挑起重擔,替百姓重新開拓安寧的生活。


    但是這一路走的並不容易,君羽堯的祖父還沒來得急看到百姓安居樂業,便撒手離開了人世,沒有了祖父的幫忙,君羽堯兩兄弟曾多次遇險。幸虧,幾年來的部署使得隱羽閣逐漸完善了起來,朝中又有不少大臣鼎力相助,大業指日可待。


    這一切本已步入了正式軌道,可誰料,一名陌生女子混入君家軍中,欲向君梓謙下毒,君羽堯碰巧撞見了她的行為,打算阻止,卻反被灌下了那一支用來毒害君梓謙的**,隨後趕來的落軒亦沒能幸免。


    “至今,我都記得那晚所發生的每一個細節,那女子說她叫施莞,而這毒叫做寄生。”


    寄生……好一個寄生!君羽堯與落軒中毒已有五年之久,卻始終無法根除毒性,果然是與之相稱的名字!


    “這毒難道沒有副作用嗎?”既然是毒怎會不傷及身體。


    落軒苦笑一聲,伸出右手道:“這便是當年毒發時留下的,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去除了吧。”落軒卷起袖籠,露出那隻滿是疤痕的手臂,顏朝歌一怔,一時間竟無言以對……難道他的左臉也……


    “怎麽……怎麽會這樣?”顏朝歌下意識地動了動手指,最終還是撇過了頭。


    “毒性初發時,全身異癢無比,雙手不受控製地亂抓,待裘大夫趕來,我已將自己抓的血肉模糊,想恢複如初根本不可能。”落軒語氣平靜地仿佛在說別人的故事,顏朝歌望著他的側臉,胸口莫名一緊。


    “我見王爺時常咳嗽,可你卻沒有,這又是為何?”君羽堯始終一副病懨懨的模樣,落軒卻絲毫不見病態,他們倆真的中了同一種毒嗎?


    “王爺的病其實沒有外界傳說的那樣嚴重,隻不過大家既然都這麽認為了,他也不打算澄清。”落軒輕描淡寫地一句話帶過,顏朝歌暗暗點了點頭,卻不再發問,有些事情點到為止便好,繼續追問不見得是好事。


    “對了,都好些天了,怎麽不見王爺?”這兩日,顏朝歌除了在自己院裏養病,便是去裘宇那裏串門,而君羽堯自那日去了項日一族後便不曾迴來過。


    “事情似乎有了進展,王爺這幾日都在與族長討論應對之策。”落軒抬頭,輕輕歎了口氣。


    “落爺,你可知這次的事件牽涉到了項日一族的哪一旁支?”不知為何,顏朝歌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一張陌生的臉龐。


    落軒微微斂起黑眸,下意識地掃過顏朝歌微蹙的眉頭:“顏姑娘為何這樣問?”


    “還記得我臉上的這道傷痕嗎?”由於顏朝歌及時替自己上藥,事後項日修又送來一支秘製去痕霜,顏朝歌臉上的傷並沒有留下明顯的印記,“其實這是被一個內力深厚的男子傷到的。”當時,顏朝歌並沒有細化這件事,她以為一切這是偶然而已,但是現在……


    “內力深厚的男子?這是怎麽迴事兒?”


    “那個人叫做項日齊,他練武時散發出的內力不小心地弄傷了我。”顏朝歌一字一頓地念著項日齊的名字,視線劃過落軒微微有些變化的嘴角。


    “你說他是項日齊?”袖籠中的手下意識地握緊,落軒周身多了層道不明的寒意。


    “難道反叛的那一係正是項日齊?”顏朝歌挑了挑眉,心中已有了答案,“落爺,朝歌言盡於此,之後……”


    “多謝顏姑娘告之,落軒明白。”


    顏朝歌點了點頭,又寒暄了幾句便起身向落軒告辭。今日似乎是她離開君璃城後第一次與落軒說這麽多,難道是因為前幾日的經曆拉近了二人的距離?想到這裏,顏朝歌不禁微微揚起嘴角:“落爺,你有後悔帶上我一起參加任務嗎?”


    落軒的雙眉有片刻的遲疑,但隨後他劃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笑意道:“從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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