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春風瑟瑟,院子裏響起一陣悠揚的琴聲,就連埋頭苦幹的顏朝歌也忍不住抬頭望了窗外一眼才又重新搗鼓起林總管采購而歸的一車藥材。君羽堯知顏朝歌在製藥方麵還欠火候,也不期待她能一次製出解藥,因此示意林總管多買了幾帖,供她研究。


    “以前我怎麽就沒發現這製藥還挺有意思的。”顏朝歌一邊研磨著手中的藥材,一邊感歎著十七年虛度的人生,“這次迴去後一定要把以前沒看完的書都看完。”以前住在顏府,不愁吃不愁穿,也不用擔心卷入不必要的麻煩,可一旦離開家,顏朝歌就發現了自己的弱點,若是身上沒有兩把刷子,根本無法在外行走。


    “小姐,夜深了,明日在繼續吧。”


    門口響起一道輕柔的嗓音,顏朝歌頓了頓手,隨後道:“小緣,進來吧。”小緣是府上為數不多的婢女之一,她約莫十七八歲的樣子,生的十分清秀。得到準許後,她便端著一盆溫水來到顏朝歌身邊,示意她淨手。


    “小姐,是否覺得倦了?小緣替你揉揉手?”不提還不知道,顏朝歌這一抬手才發現手臂僵硬發酸,想是用手過度而致。


    “是有些累了,那便替我揉揉吧。”顏朝歌接過小緣遞來的毛巾,擦拭著沾水的雙手,而後尋了個放鬆的姿勢在太妃上躺下。


    “小姐,你先閉目休息會兒,我再去打盆熱水來。”


    “恩。”房間裏沒有燃香,濃重的藥材味彌漫在並不寬敞的房間中,可意外的,顏朝歌卻不排斥,反而對這聞似相同卻又不同的藥材起了興趣。


    很快,小緣便端著一盆直冒熱氣的清水走了進來,她稍稍卷起衣袖,將毛巾浸濕於熱水中,幾番攪動後又重新擠幹,而後抬起顏朝歌的手臂,用熱毛巾擦拭著僵硬的手臂。熱氣順著皮膚溫暖著整個身體,顏朝歌舒適地呢喃了一聲,微微側過了身。熱毛巾敷完,小緣又力道合適地輕柔著顏朝歌神經放鬆的手臂,不一會兒,顏朝歌便有了睡意。


    “小姐,梳洗一下便休息吧。”屋外的琴聲適時地停下,小緣知道是君羽堯迴屋了。


    “恩……小緣,剛才彈琴的是王爺嗎?”顏朝歌眯起眼,腦海裏依舊迴蕩著那首不斷循環的曲子。


    “恩,王爺擅長音律,這首曲子是他幾年前所作。”君羽堯擅琴,卻從不在君璃城撫琴,而聽曲的顏朝歌對音律隻是略懂皮毛,她不敢斷言這琴彈的如何,但也聽出了曲子裏那份隱藏的哀愁。


    “小緣,替我換上披風,我想去院子裏走走。”前一秒還睡意闌珊的顏朝歌忽然坐起了身,她望著窗外,眼神沉了沉。


    “小姐,夜深了,此刻出門恐會染上風寒。”小緣眉頭微皺,甚是為難。


    “不礙事,你且替我更衣吧。”見顏朝歌心意已定,小緣也不再勸說,她從衣櫃中翻出一件嶄新的披風,仔細替顏朝歌係上。披風是用羊皮做的,披在身上很暖和,袖口與領口處點綴著些許兔毛,給古板的樣式增添了一份俏皮。


    顏朝歌低頭,詫異地望著這件陌生的披風,她不記得自己的包袱裏有這樣一件衣服,它是從哪兒來的?“小緣,這披風……”顏朝歌輕輕撫摸著柔軟的兔毛,說不喜歡那是騙人的。


    “這是王爺下午吩咐林叔去買的,想不到這麽合身!”哪個姑娘不愛美,顏朝歌是,小緣亦是。


    “王爺怎麽會想到替我買披風?”而且買的這麽合身?


    “這奴婢就不知了。”王爺的心思哪是小緣能猜到的。


    “好了,你就留在這裏,我去院子裏走走。”不待小緣跟上,顏朝歌便獨自一人走出了客房。


    距離月中已過了好幾日,月亮也不似先前這麽圓,顏朝歌漫步在寧靜的院落裏,似乎還在尋找剛才那一曲嫋嫋餘音。走著走著,她竟來到了君羽堯所在的院落,遠遠望去,書房裏還亮著依稀的燈火,一道清瘦的身影透過窗戶映出。顏朝歌悄無聲息地眺望著,心中閃過一抹道不清的情緒。


    “顏姑娘,這麽晚了找王爺所為何事?”身前突然閃過一道人影,待顏朝歌迴過神,林總管已恭敬地立於身前。


    “沒事……隻是睡不著,四處走走。”顏朝歌搖了搖頭,收迴了視線,“打擾林總管了。”


    “夜深了,姑娘還是早些歇息吧。”


    “恩。”顏朝歌應了聲,轉身準備迴去。


    就在這時,遠處的房門打開,君羽堯瞧見顏朝歌的身影時,微微一怔,隨後道:“顏姑娘,有何事?”


    “我……無事,是我打擾到王爺了。”


    “無妨,我亦無睡意,姑娘若是不倦,去風望亭坐坐可好?”


    風望亭正是先前君羽堯撫琴之地,它地處高勢,憑欄而望,竟有種俯瞰群雄之意,難怪君羽堯會選此地撫琴。


    “王爺似乎很懂音律?”


    君羽堯搖了搖頭,輕笑道:“若是談及音律,我乃不及君主半分。”這半個多月的相處,顏朝歌知君羽堯不是妄自菲薄之人,他既這樣說,可見君主琴藝之高超。


    “朝歌不懂音律,卻也聽出王爺曲中憂愁,王爺可是有煩心事?”散去王爺外表的君羽堯身形似乎更加單薄了,顏朝歌望著他的側臉,眉頭下意識蹙起。


    “咳咳,人生在世,怎可能事事順心……”君羽堯攏了攏外衣,掩嘴輕咳了幾聲。


    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顏朝歌便不再追問,繼而轉問道:“王爺,你這是何病?為何久治不愈?”顏朝歌曾懷疑君羽堯的病是裝出來的,可他時而好轉時而嚴重的頻率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的猜測。


    “顏姑娘既然問起,我便不瞞你,這不是病,而是毒。”出人意料的,君羽堯竟然沒有推脫,“在我很小的時候,便被下了毒。”


    “毒?王爺能讓朝歌試著診脈嗎?”顏朝歌心下一緊,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君羽堯搖了搖頭,釋然道:“此毒唯有施毒者可解,這些年我雖克製了毒性蔓延,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難道江湖上還有比施莞的毒更難解的毒嗎?”毒醫娘子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顏朝歌也未曾聽說過其他擅毒者的名號。


    “嗬嗬。”君羽堯苦笑一聲,將視線轉向遠方,“此毒正是施莞所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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