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天從辦公桌上直起腰來,眼前還是一片朦朧,他捏了捏酸痛的脖子,發現袖口處不知什麽時候被煙燙出了一個小洞。他的腳不小心踢倒了地上的酒瓶,瓶子往前滾了幾圈,與另一個瓶子撞到一起,發出清脆的響聲。


    天才剛剛亮起來,太陽還沒來得及爬到正上空,在依舊從高樓的縫隙中,散發著光芒。昨天夜裏,這座城市似乎風雨交加,陽台的窗戶沒關,花架上的小盆栽被吹到了地上,泥土撒了一片,和地麵上的積水混在一起。


    肖天站在玻璃門口愣了一會兒,實在懶得去打掃,又迴帶了轉椅上坐下。時間一點點的過去,辦公室一點點變得亮堂了起來,肖天把手墊在腦後朝椅背仰過去,樓下廣場上傳來廣場舞和太極拳的背景音樂聲輕輕閉上眼睛。


    這是他過得最淒涼的一個中秋節了吧,肖天閉上眼睛靜靜地想著。父母在老家,同事和那些老板們都迴家過節,連應酬都沒有。胃裏燒得難受,他拉開抽屜,隻找到了一盒上個月就待在裏麵的月餅。肖天看了一眼,厭煩地將抽屜使勁一推,發出巨大的碰撞聲,想不明白自己的生活怎麽就忽然變成了這樣。


    昨天視頻中,米琳輕描淡寫的一個“嗯”直接戳到了他的心裏,他們在彼此的心目中,是什麽樣的位置呢。肖天曾經很盼望著米琳能迴來,從她離開的那一天開始,他希望能繼續做那個女孩兒的開心果,保護著她最陽光的笑容,他曾經以為兩個人在對方的生命裏都是不可或缺的。


    可是昨天鏡頭下的那個人,依舊是那副積極樂觀的樣子,好像他曾引以為傲的東西其實都沒有什麽存在的價值,沒有他的日子裏,米琳依然很好的經營著自己的生活,甚至變得更加充實。


    公司裏安靜極了,可以清晰地聽見按壓打火機時發出的聲音,甚至煙草燃燒時的聲音。肖天被嗆了一口,算了他連自己的事情都想不明白,如何去猜測米琳心中的想法呢。


    小長假裏,城市蘇醒得比平時晚了一些,喇叭聲和汽車的轟鳴聲傳到肖天的耳朵裏,抬頭才發現已經10點多了。他理了理自己的思緒,站起身準備收拾地上的一片狼藉,剛一伸手,就被易拉罐劃傷了。他隨手拭去傷口滲出拉的血,轉過身用手撐著辦公桌,努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


    崔橦橦走進公司時,似乎正和其他公司的項目負責人打著電話,言語非常客氣。走到辦公室門口時,她掛斷了電話,艱難地從包中翻找著房間的鑰匙,手中提著的大包小包的禮品掉了一地。


    她扭過頭撿東西,才發現肖天屋子的門還開著。她走過去,撿起被肖天一把掃到地上的文件和資料,把它們達成整齊的一摞,放迴了書架上,沒說什麽,隻是經過他身邊時,用手撫了撫他的頭頂。


    肖天把頭埋在兩個膝蓋間的空隙裏,沒有聽到崔橦橦走進來時的腳步聲,他感受到頭頂的溫度,緩緩抬起頭,臉上還掛著淚水,見是崔橦橦,急忙用手背一抹,想了想又把頭低了下去。


    她將酒瓶撿起來,整齊地在牆角排成一排,又拿來掃帚和拖把,清理了地麵上的煙灰和陽台上的一片狼藉。


    肖天偶爾抬起頭,偷偷看著她將灰塵一點點地掃進簸箕,腳上的黑色高跟鞋,身上的休閑西服,和手中的動作形成強烈的反差。


    崔橦橦端著塞得滿滿的垃圾桶,走出去倒了,放在門口就迴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肖天更加感覺到自己的軟弱和無能,他站起身看著又重新變得明亮而整潔的房間衝到衛生間胡亂洗了把臉。


    崔橦橦聽到鎖門的聲音,把東西隨便收拾了一下,趕快跑下了樓。


    肖天剛剛發動了汽車,車門就被人從外麵猛地拉開了。


    “酒醒了嗎,就打算開車?”崔橦橦緊緊盯著肖天紅紅的眼睛。


    肖天用力揉了揉自己的腦門,把車鑰匙拔了出來。


    肖天坐在副駕駛上,不知怎麽就睡著了,車忽然之間的一個顛簸,肖天緩緩地睜開了眼睛,看著路邊既熟悉又陌生的景象,想了半天才反應過來是迴到了j市,一時恍惚。


    “好不容易放假不用加班,也不迴來看看叔叔阿姨嗎?”崔橦橦把車停在了酒店門口,不知從哪裏變出一套換洗的衣服和一張房卡,“上去收拾一下。”


    肖天一邊係著襯衣的口子,一邊看著鏡中的自己,胡子掛掉了,臉上的疲倦和憔悴似乎減輕了不少,但重重的黑眼圈和眼睛裏的血色,是怎麽也藏不起來的。就以這副樣子迴家嗎?肖天忽然覺得有些緊張。


    崔橦橦將為肖天父母準備的禮物,放在車旁,拍了一張照片,又配上一片晴朗的天空。“好久沒有迴家了。”


    米琳刷著朋友圈,隨手點了個讚,無意中點開圖片,一眼就認出了圖中肖天的車,又評論了一句,“中秋節快樂。”


    她忽然反應過來,想要刪除掉,沒想到這會兒功夫崔橦橦已經恢複了一句“謝謝,你也是哦。”所以,本來就是特意發給她看的吧。


    “爸,媽,中秋節快樂。不好意思昨天忙的太晚了,沒來得及說,今天一起補上。”米琳隔著鏡頭向肖天的父母揮了揮手。


    “中秋快樂,”肖父肖母微信用的還不是很熟練,接通視頻時廢了好大的勁,“琳琳,你這是在哪啊?”


    米琳迴頭望著遠處的藍天青山白雲,“我現在在h省做醫療支援,明年三月份就能迴去啦。”


    “那邊的景色可真美啊,不過條件不好,你一定照顧好自己的身體。”肖父肖母不放心的叮囑著。


    “這邊的空氣特別好,人也淳樸,有種大城市裏已經找不到的親切和平靜……”米琳把h省誇了一遍後,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以後一定要帶您們來這邊玩一玩。”


    肖父肖母看著米琳一臉的輕鬆和高興的樣子,臉上也掛著笑,“還是女孩子貼心,那個臭小子大過節也不是知道來個電話。”


    “肖天最近工作忙,老板估計過節也不願意放過他們,沒準正在加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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