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


    「沒有,沒什麽……」她嫣然微笑,驀地伸手解開了安全帶,傾前就在他頰上落下一吻,啾的一聲,「你對我真好。」


    他笑了。「陪你迴家一趟而已,沒那麽好。」


    「太謙虛會讓人討厭哦。」她甜蜜蜜地睨了他一眼。


    「隻對你謙虛。」


    語畢,他抬手輕捏住她的下巴,傾身在她的唇上輕啄了下,隨即將注意力擺迴了前方。


    鍾湄琪不相信李霆慎的話,或者更應該說,她不信任那個叫作楊鬱嫻的女人。


    她從國中的時候就認識李霆慎了。


    那一年,還在讀大學的姊姊,突然把李霆慎帶迴家介紹給家人。當時她隻覺得這個男生好帥氣、好貼心,姊姊和他站在一起,簡直就是郎才女貌十分登對。


    後來她才知道,李霆慎不僅僅是外貌佳、身材好、個性討喜,他還係出名門、貴為某位影視大亨的獨生子。


    也因為這樣,從小她就見多了那種處心積慮想要搶走他的女人。她完全明白,女人們為了得到李霆慎可以使出多麽卑劣的手段。


    於是她強烈懷疑,楊鬱嫻那女人從頭到尾都明白自己的「優勢」在哪裏,隻是她現在沒有證據罷了。


    雖然她知道自己不該介入,真的不該,可她忍不住……


    隻要一想到這個世界上有個女人憑著那張像她姊姊的臉而得到幸福,一股「姊姊被人利用」的不甘心便會湧上。


    所以,最後她還是去了。去找那個姓楊的女人一探究竟。


    「介意我坐這裏嗎?」


    突然一個年輕的嗓音傳來。


    楊鬱嫻愣了一下,確定這聲音是衝著自己之後,抬起頭,見到那張曾經有過一麵之緣的臉蛋。


    「啊,你是那位……」她輕啟唇,有些訝異。


    此刻正值中午用餐時段,簡餐店內的客人稍多,一眼望去幾乎看不到什麽空位。


    所以楊鬱嫻沒有多想,趕緊隨意收拾了一下桌上的文件,笑道:「沒關係,你坐、你坐。抱歉,被我弄得有點亂,我先收一下東西……」


    鍾湄琪卻是杵在那兒,有些無所適從。


    那雙笑得微彎的晶燦眼眸沒有一絲心機、毫無任何敵意,更找不到一丁點兒的防衛氣息。


    是這個女人太高明,還是她真的誤解了什麽?


    「鍾小姐?」見她怔怔杵在那兒,動也沒動,楊鬱嫻忍不住喚了她一聲。


    這一喚,鍾湄琪驀地迴神,有些失措地將發絲塞至耳後。


    「……謝謝。」她道了聲謝,故作從容地坐了下來。然後她微抬下巴,臉上毫無笑意,「你記得我?」


    「當然。」楊鬱嫻微微一笑,「霆慎有跟我說過,他說你是他朋友的妹妹;而且你上次出現的方式實在是太特別了,所以不記得也難,哈哈……」


    「朋友的妹妹?」最好是這樣。鍾湄琪冷笑了聲,問:「他真這樣說?」


    「呃……」女孩的反應太不尋常,這讓楊鬱嫻頓了幾秒,才道:「這……不是嗎?難道我記錯了?」


    事實上,她不可能記錯李霆慎說過的話。她愛他、迷戀他,所以他所說過的每一句話,她幾乎都將之深深烙在腦海裏。


    隻是在這短短的幾句應答之間,她似乎感受到一股論異的氣氛。


    女孩瞅著她,打量了好一陣子。


    「你知道鍾湄芳這個人嗎?」終於,鍾湄琪輕啟朱唇,淡淡問了句。


    她搖搖頭。


    「我想也是。」鍾湄琪低笑出聲。


    這笑容並不友善,楊鬱嫻感覺得出來,可她不知道背後的原因是什麽。


    鍾湄琪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那你知道……在你之前,霆慎哥有一個論及婚嫁的女朋友嗎?」


    聽了,楊鬱嫻僵在那兒,胃部像是被掐絞著。她的唿吸紊亂了些,卻還是強作鎮定。


    她深唿吸,輕咳了聲,故作不怎麽在意,「我沒問過他太多以前的舊事……誰沒有過去?我隻重視未來。」


    「你還真樂觀。」鍾湄琪哼了聲,很明顯是在取笑她,「我倒是想問問,你認為霆慎哥是基於哪一點,所以選擇跟你在一起?」


    楊鬱嫻卻答不出來。


    「看吧?你自己都不明白他為什麽會愛你——」


    「這種事情不需要說!」楊鬱嫻猛地打斷她的話,「又不是什麽十七歲的青少年……彼此有好感,本來就會自然而然開始交往;更何況,何況……感情這種事,本來就沒辦法列出具體的條件……」


    這辯詞,她說得很勉強。但她也不願被一個年紀輕輕的小女孩給看扁了。


    「你確定真的沒有‘具體’的條件?」


    鍾湄琪卻不肯放過她,窮追猛打,傾身向前,悄聲道:「我告訴你好了,鍾湄芳是我姊姊,她也是霆慎哥的前未婚妻。」


    這話一出,楊鬱嫻呆愣住,四周的鼎沸人聲彷佛瞬間遠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吐息,再深深吸氣,吐息。


    確認自己絕對不會失態之後,楊鬱嫻才緩道:「所以你連續兩次衝著我來,目的就是想讓你姊姊和李霆慎複合嗎?」


    也隻有這個可能了。


    「我是想啊,」鍾湄琪自嘲地笑了一笑,「但是她已經過世四年了,我想幫也幫不了。」


    ……過世?楊鬱嫻怔住,直愣愣地望著對方。


    好一會兒,她才迴過神,麵有愧色地移開了視線,對自己剛才的情緒性發言感到後悔。「抱歉,我不知道你姊姊已經……」


    眼看她的臉色漸漸鐵青,那震驚的眼神是演不來的。鍾湄琪突然對她產生了一絲同情——原來,這女人是真的被蒙在鼓裏,她一點兒也不明白自己長得像誰。


    最後,鍾湄琪歎了口氣,姿態放軟了不少。她莫名衝動地伸手覆在楊鬱嫻的手背上,道:「不可能會沒有具體原因的,我相信你一定也懷疑過霆慎哥為什會選擇你,是不是?」


    一針見血,道破了楊鬱嫻深埋在心底的隱憂。


    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她的腦海裏突然有個想法。她抬起頭來,看著對方,眸底浮現一絲遭人背叛的痛苦。


    「跟你姊姊有關,對不對?」


    鍾湄琪睇著對方,靜默無語。一旦產生了同情,之後便再難拿出狠勁。


    想了想,她收迴自己的手,歎了聲,「有機會的話,我建議你翻翻他的抽屜、衣櫃、皮夾……或是查看他電腦裏的照片,我想你會找到‘具體’的答案。」


    語畢,她站起身,拎了提包就要走人。


    掉頭離去前,她猶豫了幾秒,又道:「你身上有我姊姊的東西。就這樣,其他的你自己看著辦。」


    說完,她旋身走出了店外,留下被炸得體無完膚的楊鬱嫻。


    楊鬱嫻呆然地盯著桌上的那疊文件,那是為了七夕情人節而準備的特別企劃。


    得趕緊整理出一個版本,下午開會的時候要正式提出來討論——她腦袋裏這麽告訴自己。


    然而,在她心慌地翻了幾頁之後,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思已經無法迴到這份該死的文件上了。


    你身上有我姊姊的東西。


    她的腦袋裏隻剩下這句話。就像跳了針的唱盤,不斷、不斷地一再重播,揮之不去。


    楊鬱嫻的弟弟在彰化田尾一帶開了家民宿。規模不大,和老婆一同經營,恰恰好忙得過來。


    雖然生意不至於讓他們賺大錢,但是日子倒也不算太差。


    今天風和日麗,適合出遊,然而楊鬱嫻眉間的那股陰鬱卻仍然沒有散去。


    車子行駛在高速公路上,李霆慎忍不住瞄了眼副駕駛座上的女人,無法形容橫在彼此之間的那股詭譎氣氛是什麽。


    她其實沒什麽太明顯的異狀,隻不過就是有那麽一點不同。


    他一直在等她主動找他傾訴,然而兩個星期過去,她仍然不動聲色。於是他考慮了幾秒,決定打破這個僵局。


    「你最近怎麽了嗎?」


    聽見他的聲音,楊鬱嫻迴過神,目光自窗外的景色收迴。她扭頭,帶著笑意看了李霆慎一眼,「嗯?有嗎?我哪有怎麽樣?」


    「你從兩個禮拜前就開始這樣子了。」他微揚唇,露出一絲溫和的笑。


    「哪樣子?」


    「心事重重的模樣。」


    她呆了幾秒,噗哧笑出,「哪是什麽心事重重……我隻是一直在想著,七夕特別節目到底要弄什麽新花樣而已。沒什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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