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的號角吹響,秦軍的撤退井然有序。和失去理智的韓軍作戰,這樣的勇氣秦軍是有的。隻不過,深諳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道理的麃公卻不願意白白付出過高的代價。於是,將秦軍撤下,待韓軍這股狠勁過去再行攻擊就成了麃公的決定!而且,與趁著夜色進城想比,在天亮後大張旗鼓地入城無疑更加威風!何況,貓戲老鼠的遊戲麃公還沒有玩膩!


    這樣的決定給韓軍贏來了難得的喘息之機,離黎明的到來還有不短的時間,到時候,視野更加清晰的秦軍占據的優勢更大。秦軍目前僅僅動用了兩萬大軍,但即使這樣,也足以將武關的韓軍壓扁。接近1:40的懸殊力量對比是一個令守軍足以絕望的數字。而且,這個數字會隨著越來越多韓軍的戰死變得越來越大!


    剛才一個小時的鏖戰,韓軍就損失了一百多接近兩百人,秦軍倒下的更多,足足*百人,但獲得勝利的韓軍沒有一點高興的意思。和兩萬大軍相比,*百的傷亡數字對秦軍來說不值一提。按照這個數字換算的話,秦軍隻需要付出五六千人的代價,就可以拿下武關!


    如麃公預料的,隨著秦軍的敗退,韓軍心裏憋得一口氣也隨之沒了。望著城頭上遍地的死屍,韓軍強打起精神將那些身著黑衣的秦軍直接丟下城頭,己方的則是一具一具地運到城裏。


    在做這些事的時候,韓軍沒有時間去感傷,誰也不知道,下一個倒下的會不會是自己!又會不會有人為自己收斂屍首!戰死的人解脫了,他們的責任完全抗在了生者的肩上!守住武關,否則所有的犧牲都沒有意義!殘餘的不到八百韓軍清楚地意識到這個道理。


    半個時辰後,秦軍發起了第二波攻勢。所有的韓軍緊握著手中的武器,箭矢早就用光了,他們隻能用手中的石塊來遠程攻擊秦軍。密密麻麻的秦軍中總有幾個倒黴鬼被打得頭破血流。但更多的秦軍成功地擠到了城下,沿著架好的雲梯向上攀爬。血戰,一觸即發。


    析邑西門附近,望著眼前阻撓了自己片刻。並殺傷自己二十幾名手下的秦軍屍首,衛牙子隻是稍微掃了一眼就帶著大軍繼續前行了。這一次衛牙子多長了個心眼,將隊伍分成了兩撥,當先開路的是一伍的士卒。剛才秦軍就是挖了一個陷阱,利用己方急於趕路的心理和夜色的掩護,一下子就奪取了十多名最精銳的騎兵。這樣的虧,衛牙子隻想吃一次。雖然還有零零散散的暗箭從山林裏射出,但衛牙子決定暫不理會,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軍情傳出去。尤其是析邑的三千駐軍。一定要說服守軍趕緊派一支精兵火速增援武關!


    天邊已經出現了魚肚白,已是黎明十分,雖然析邑的城門還沒有打開,但衛牙子顯然沒有這個耐性等下去。朝身旁的屬長使了個顏色,屬長當即領著三五個人。來到了城門下。這個數字是一個安全的範圍,若是衛牙子將全部的七十多人直接衝到城下,說不定被城頭上過度緊張的守軍搞一個萬箭齊發,那就是最悲催的結局了!


    “城頭上的人給我聽著,我們是武關的守軍!有重要軍情要見你們的縣尉!立刻打開城門放我們進去!否則耽誤了軍情,你們都別想活!”屬長很拽地說道。


    城頭上驚出一身冷汗的伍長借著晨光,看清了對方確實身著韓軍的衣甲雖然不忿於對方的囂張。但對方沙啞的喉嚨顯示他們確實長途跋涉而來,而縣尉治軍嚴格,若真是武關有變,自己耽誤了軍情的話,梟首示眾怕是最好的結局!


    伍長猶豫了刹那就對衛牙子手下的屬長喊道:“稍等片刻!我這就派人向縣尉大人通傳!”


    心裏極度著急的衛牙子隻能耐著性子等下去。換做自己站在對方的角度,哪怕己方確實是從武關方向開來。哪怕己方說著一口流利的韓國方言,哪怕己方的衣甲沾滿血跡,他們也不可能一下子就百分百信賴自己!從古至今,詐開城門的方式最好的莫過於於苦肉計,守軍若是同情心泛濫。遭殃的很可能是自己!


    一刻鍾過去了,天色越來越大亮,衛牙子隻覺得自己的耐心快要耗光,這個時候縣尉總算是趕了過來,就連縣令也親自到了城頭,隻等著勘驗完己方的身份,就依禮相待。


    在反複核對了大印和廖義的筆跡後,析邑守軍終於可以百分百肯定眼前的七十多名神色疲憊的韓軍是來自武關無疑。他們自然也相信了以血書寫就的求援信!沒有絲毫猶豫,兩千韓軍被以最快的速度下令集合!


    半個時辰後,待確認兩千韓軍出西門急赴武關增援,衛牙子騎上新換的戰馬,往著宛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同一時間,南陽郡,宛城。


    在收到韓王然要求加強武關守備的旨意後,南陽郡守靳黈就開始整合大軍。武關現在隻有五千大軍,這個數量有些單薄了。既然韓王然料定秦國很有可能偷襲武關,那武關的大軍怎麽也要提高到一萬。靳黈稍微保守些,為了防止有什麽差錯,決定調集一萬大軍火速增援武關。大軍所需的相應糧草更是已經陸陸續續運往武關。


    再有十天就是新年了,秦國若真是敢打武關的主意,敢打南陽的主意,身兼郡尉的靳黈不介意好好教訓下秦國,給秦國送上一份大禮。將所有的政事交給郡丞暫且負責後,靳黈就出發了。最初的時候,久無戰事的南陽郡郡兵們興高采烈地下意識地加快速度!巴不得早些到達武關,好在此後的戰事中斬獲軍功!韓國的軍功製度決定了,不論出身,任何人隻要斬殺二十名敵軍就可以成為爵位最低的貴族!擺脫下裏巴人的身份!最重要的是還有二十畝良田永遠可以耕種!可惜,韓軍很快意識到自己太過心急了。在渡過最初的興奮盡後,大軍的速度漸漸降了下來,畢竟還有接近三百裏的距離,急行軍太耗費體力。恐怕還沒有到達武關,己方這支援軍就先累倒了。甚至變成別人的軍功!


    渴望建功立業的不止步卒,還有赫赫聲明的羽林軍!隻不過,現在隨軍的三千羽林軍隻能優哉遊哉地放慢自己的速度,等著大軍跟上自己的速度。他們不是太過安逸了。而是束手束腳,隻能自娛自樂。對全是騎兵的羽林軍來說,急行軍的話,到武關不過是一日半的時間。怎奈靳黈嚴令,羽林軍要保證側翼的安全。所以不僅不能盡情馳騁,反而要搞什麽騎步兵協調作戰。每當出征的羽林軍心生抱怨的時候,想想營裏麵快要憋出病來的袍澤,他們就開始放平心態----這年頭,有的仗打就該心滿意足了,畢竟蚊子再小也是肉!南陽郡實在太太平了。沒有功績可以拿,不少人甚至覺得除非遇到大戰,南陽的精銳是無法向天下亮劍了!


    “校尉!要不你再跟將軍說說,讓我們羽林軍先趕赴武關!再這樣慢悠悠地走下去,末將怕會染上暈馬的怪病!”羽林軍的一名千人將小聲抱怨道。


    騎在馬上跟著步卒一起晃悠悠地前進。羽林軍上下從一開始的覺得盛氣淩人,倍有麵子到現在覺得要被戰馬散了架子,這裏麵的痛苦不言而喻。畢竟,羽林軍上下習慣的是喝最烈的酒騎最烈的馬,一下子溫柔起來,很是適應不了。現在前出偵查的斥候任務引起的是一片瘋搶,不少人爭這個任務就是為了光明正大地離開大隊伍的視線。縱情馳騁在道路上。


    “好吧!我去說說!”心下一軟的李校尉走了過去。靳黈平日裏不苟言笑,足以讓人望而卻步。李校尉雖然不是靳黈名義上的下屬,但實際上卻是享有對羽林軍的管轄和建議權。就像這次,韓王然一句輕飄飄地旨意宣布靳黈可以節製三千羽林軍為自己所用,以方便剿滅進犯的秦軍,李校尉自己就要乖乖將三千羽林軍支配給靳黈使用。自己的級別隻比靳黈稍低。但靳黈現在是說一不二的主將,李校尉自然不好得罪對方。


    好好斟酌了下言辭,李校尉才對靳黈說道:“將軍!武關方麵一直沒有消息傳來!要不末將先帶領三千羽林軍趕赴武關查看下情況!若是情況有變,我軍也好隨機應變!”


    靳黈聽了就是一笑,說道:“怎麽?李校尉在大軍裏待得太悶了?”


    李校尉將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矢口否認道:“非也!非也!這一路上皆是我大韓的領土,沒有宵小的進犯!自當是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隻是武關乃我南陽屏障,我南陽和武關又已經失聯三天。臣實在擔心遇到什麽不測!況且大軍一來一迴,所需不過兩日多些而已!若是武關安全如故,就權當我們練習了一次急行軍!”


    靳黈沒有立即作答,反而思考李校尉所說的可能性。如果武關安全如故,那沒有消息傳遞是正常的;但若是出了什麽變故,自己又沒有收到武關的求援信,那麽這個變故絕非一件兩件這麽小的事情!很可能是擎天的災難!


    “唔……”靳黈頓了下,繼續說道:“給本將留下三百精銳!其餘的羽林軍你可以盡數帶走!”


    “好!多謝將軍成全!末將這就去辦!”李校尉大笑道。


    很快,大軍兩側就傳來陣陣的歡唿聲,夾雜著不少委屈的聲音。那些委屈的聲音自然是要留守的三百羽林軍發出。任誰看到自己的大多數袍澤都能第一時間去前線殺敵,而自己隻能磨磨蹭蹭當步卒的“奶媽”都十分不爽。尤其是一名姓李的校尉語重心長地說留下的三百羽林軍是精銳中的精銳,有著保護一萬兩千名步卒、弓箭手的重任的時候,眾人的怨念就更加深了。


    “校尉!我手下的一百人當中,有二十多個吃壞了肚子!戰鬥力沒有那麽強!包圍步卒、弓箭手的重任還是交給別人吧!”一名伯長自揭其短道。


    “是啊!李校尉!上次我們這一伯的考核名次好像才四五名吧!這麽重要的任務還是交給上次考核的前三名吧!”第二名伯長訴苦道。


    “就是!就是!”第三名要留守的伯長很快意識到自己言多必失了,自己手下的一百人可是上次考核的第一名啊!按照剛才的說法,自己這一伯留下最應該。可是,老子想要上前線啊,不想留下來當奶媽。這名伯長暗暗叫苦。對軍功的渴望超過了維護麵子的需要,這人苦大仇深地說道:“這個,各位其實知道,我們擅長的是進攻,不是防守!若是有敵軍騷擾的話。數量比大軍多我們擋不住,數量比大軍少,有大軍擋著!所以,校尉。你就讓我們先去武關吧!作為您手頭上的尖刀,校尉大人總不能忍心我們在這裏留守吧!”


    李校尉怕的就是對方對軍功的占有欲太強,有他們在,軍功哪裏還有別人的份!尤其對方殺紅了眼睛的時候,他們可是敵友不分的,仗著手裏的武器就敢威脅對方!


    所以,李校尉狠了很心,語重心長地說道:“不要鬧情緒嘛!說不定秦軍還沒來!早到晚到都有的仗打!服從命令吧!”


    說完,不等三個可憐兮兮怨念極深的伯長出言反對,李校尉徑自爬上戰馬。一聲“駕”衝了出去。其他伯長們紛紛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不顧三人或收買或威脅或哀求的話語,揚長而去了!


    三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眼裏濃濃的不甘。一副難兄難弟的模樣。四周的步卒或訝異或同情的目光讓他們更加難受。唉!都是軍功鬧的!詛咒武關平安無事!你們空歡喜一場!


    可一個時辰後,幾十名騎兵的到來打破了壓抑的氣氛。幾名羽林軍帶著數十名滿麵風塵的士卒衝了過來,一直在中軍靳黈馬車的附近才堪堪停了下來。隨後一陣緊似一陣的鼓聲和接連不斷的傳令兵的吼聲讓大軍的氣氛為之一緊,大軍的速度快上了三分,這是鼓聲和傳令兵傳達的命令!出現這樣的情況,隻能說明前方出現了重大的變故!而其中最大的可能就是武關!甚至析邑也有可能!


    三名鬱鬱寡歡的伯長神色一振,出現這樣的情況。騎兵再留下來充當耳目已經不現實,自己很有可能會被派到前線!那可是前線啊!風險和機遇並存的前線!隻要運氣不是那麽差,肯努力,有足夠的軍功讓他們改寫自己的命運!哪怕不幸戰死了,家人也老有所終少有所依!


    果不其然,靳黈很快下令。除了留下一百名騎兵保持消息的及時傳遞,剩下的兩百名羽林軍可以火速往武關增援!時間就是命令,時間就是軍情,時間就是軍功,三人略一商量。各自留下三十多人就火速出發了。目標-----向西,隻要追上羽林軍的大軍,那就離戰場不遠了!不過,他們也清楚自己的速度必須夠快,否則若是去得晚了,自己那些想軍功想瘋了的袍澤說不定隻給自己留下清掃戰場的機會!


    “去死吧!”一名韓軍滿目猙獰地將一名秦軍什長的頭顱砍掉,迸濺出的鮮血讓他的身旁的袍澤視線一阻,也就是趁著這個空當,一名韓軍抽出腰間的青銅劍,順勢劈翻了動作稍滯的秦軍!秦軍片刻的猶豫葬送了他的性命,而韓軍則幸運地沒有沾到鮮血,贏得了活下去的權利!


    析邑的兩千援軍來的正是時候,當他們風塵仆仆趕到的時候,整個函穀關站立的守軍已經不足一百人,韓軍硬是憑著一口氣苦苦支撐了四個時辰。好在援軍來的足夠及時,接下了原本守軍的班。


    援軍的到來一度讓秦軍擔心己方要失敗了,原本唾手可得的勝利變得遙不可及!這對士氣是一種巨大的打擊。你可以想象,好不容易用人命堆,要將敵人要殺光了,敵人突然跳出來一撥援軍,作為攻城方的秦軍是多麽的失望。不過,待看清隻有兩千援軍後,秦軍的底氣也漸漸恢複了!還好隻是兩千大軍,若是有兩萬的話,秦軍隻能敗退了!如果隻是兩千,還有機會成功!


    不過,秦軍的心裏麵也有了隱隱約約的警惕!秦軍偷襲武關的事情已經敗露了,至少析邑方麵已經得知這個消息,按照這個計算,宛城的大軍用不了一兩天就能抵達。若是不能趁著這個功夫奪迴武關,秦國的這次行動就功敗垂成,太過可惜了。而之前他們的所有犧牲也將失去意義!對!沒有成功,失敗就是毫無意義!


    麃公臉色鐵青地看著韓軍在城頭上恣意砍殺著不斷湧上城頭的韓軍,冷聲說道:“擊鼓!今晚!一定要拿下武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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