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王然投來一個鼓勵的微笑,說道:“鎮國伯剛正不阿,實乃我韓國少有的直臣!寡人相信,以後刑罰方麵的事情鎮國伯一定會秉公判案。這次韓辛、韓休一幹人謀逆之事,鎮國伯就協助丞相他們一起審理吧!”


    “臣,遵旨!”司馬德平複了心情,恭敬地領命退了迴去。


    宦者令這才展開第四道王旨,念道:“《禮記》雲,夏後氏官百,天子有三公、九卿、二*夫、八十一元士。伊尹亦言,三公調陰陽,九卿通寒暑。寡人深念先賢之才德,欲效仿周禮以彰仁義之德。三公者,丞相、禦史大夫、太尉也,秩三千石。九卿者,太常、郎中令、衛尉、太仆、司寇、典客、宗正、治粟內史、少府也,秩兩千石。罷新鄭尉,罷客卿,設不必備,惟其人,言使能也。設執金吾,秩比兩千石,掌管新鄭守衛之職。罷司農、司空,其職改由治粟內史擔任。”


    略一停頓,待群臣消化完這個事實,宦者令這才不疾不徐地發布一係列人事變動:“原忠信伯、客卿陳筮者,改任典客一職。原太卜王方,兢兢業業,勞苦功高,賜子爵,改任太常一職。原少府監黃勃,忠心為國,賜子爵,改任太仆一職,掌管王上車馬及全國馬政。原子爵、宗正卿韓澤改任宗正一職。原子爵、少監劉光改任治粟內史。”


    “臣等謝王上隆恩!”陳筮一幹人出列行禮。


    韓王然這個任命讓群臣沒有太過意外。按照王上的旨意,九卿乃是僅次於三公的朝廷重臣,非王上親信不得擔任。


    陳筮老成持重,原本就是負責外交事物的客卿,地位本就超然,如今擔任典客可謂平調。像王方則是改個官名稱唿,本職不變,拔高了待遇。韓澤則是屬於正常的晉升,他的頂頭上司韓辛下獄了。熟悉宗正寺事物的他自然而然地獲得晉升。


    黃勃原本就是王上當太子時的詹事,如今獲得提拔重用看似屬於人之常情。但細想之下,又不是如此。當初王上越格提拔陳穗,將其先是賜子爵。然後任命為假少府,前幾日更是任命陳穗為少府。群臣們還以為黃勃已經失寵,可沒想到,王上突然就把太仆,一個九卿高位授予了黃勃。聯想到少府手下的劉光居然也被任命為治粟內史,這裏麵的文章可就大了。


    韓王然對少府這個衙門,先是扶正了陳穗的位置,又將他的兩個副手黃勃、劉光提拔到九卿的高位,再想想郎中令、衛尉、司寇的位置,不知不覺間。九卿中的六個高位都被韓王然的親信把持。剩下的典客陳筮、太常王方屬於中立派,韓國宗貴裏麵隻剩下一個風評很好的宗正韓澤。至於三公,禦史大夫“張祿”乃是王上一等一的心腹,丞相張平也是心向著王上,更不用說跟著王上東征西戰的太尉暴鳶了。


    雖然這次平叛王上並沒有派暴鳶出馬。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何嚐不是王上對暴鳶的一次試探。畢竟,前些日子韓辛一夥人對暴鳶拉攏地可是厲害得很。王上有所察覺防備總是應該的。相信過些日子,真相大白的時候,暴鳶重獲聖恩不過是須臾之間。


    待群臣歸位,宦者令又拿起第五道旨意,念道:“原衛尉卿衛雲。改任執金吾,賜子爵,秩比兩千石。原潁川郡郡守韓英、郡尉韓舒、郡丞韓鍾犯上作亂,已經伏誅。王上有旨,任命原新城令、潁川學院院長荀況為潁川郡郡守,秩兩千石。郎中魏轍。改任潁川郡郡尉。”


    這個任命則是在群臣裏引起了一陣騷亂,荀況這個人群臣是知道的,前些日子鬧得沸沸揚揚的潁川學院辯論賽,荀況這個前稷下學宮祭酒,風頭一時無兩。由六百石的新城令到秩兩千石的一郡之首。荀況隻用了一年的時間。想想衛尉、郎中令大人的升遷速度,荀況晉升的速度還可以接受,但衛尉、郎中令是憑借著軍功,荀況呢,還沒有顯然的政績就獲得提拔重用。


    至於衛雲,原本是王上當太子時的親衛統領,如今調任執掌新鄭防衛的執金吾也算說得過去。至於魏撤,名不見經傳的一個小小郎中,驟居秩比兩千石的郡尉一職,這就夠引發足夠大的騷亂了。


    要知道,許多宗室子弟窮盡一生,隻是為了當上秩比千石的官員而已。韓王然將一個尺寸之功未立的人提拔到如此高位,隻能說明他對其人的欣賞了。這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以後韓王然提拔重用人才,不看資曆背景,隻看才能。唯才是舉,唯才是用。


    剛才提拔的三人當中,隻有衛雲身在新鄭,來得及參加這次六百石以上官員才能參加的朝會。因此,在宦者令在衛雲接旨後,就退到了一旁。


    望著周圍投來的或羨慕或嫉妒的眼神,衛雲心中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自豪之情。去年年初的時候,自己不過是一名小小的屬長,華陽一戰,被提拔為太子然的親衛統領。其後就是平步青雲,到如今居然成為了秩比兩千石的高官。期間數次曆險,跟著韓王然的這一年半的時間,衛雲學會了許多,也有著異於常人的沉穩。可是,能夠執掌新鄭五萬大軍,這怎麽看都是一個難以想象的瘋狂念頭。


    在此之前,衛雲指揮的最多兵馬不過是一萬人!新鄭身為國都的複雜,遠不是戰場可以比擬的。衛雲一時之間,既感到巨大的壓力,又感到別樣的信心。自己一定把這個職位幹好,不負王上所托。


    衛雲的想法韓王然猜測的差不多,對於一個普通庶民來說,一縣之令就是他們頭頂的天了。李牧、蒙驁、荀況如今都身居高位,他們是庶民出身不假,但畢竟是他國人。可衛雲就不同了,他是實實在在韓國人,是新鄭人,他能由一個庶民成長成絕大多數人一生難以望其項背的貴族,這樣的激勵示範作用是難以想象的。


    韓王然就是要讓所有的韓國庶民知道,隻要你們有才能,寡人就敢提拔重用你們!哪怕你們隻有蠻力,隻要立下足夠多的軍功,寡人一定給你們加官進爵,榮耀鄉裏。這次生擒住韓辛等人,發現水井異狀的幾名士卒都被封了子爵的高爵位,被韓王然特許“誇街”,供新鄭百姓瞻仰!無形中,也衝淡了百姓對反叛的憂心!


    “三公九卿及秩比兩千石以上的高官都已經任命了,望眾愛卿各司其職,全力推行新法的施行。如今已經十月下旬,依照寡人的意思,上黨不必等潁川率先施行新法了,就一起實施了吧!”


    “王上英明!”群臣恭維道。


    韓王然第一次笑了出來,言道:“既然眾愛卿沒有意見,那寡人就宣布一下分工!”


    “丞相何在?”


    “臣在!”


    “如今千石以下的官位還有十數個空缺,你草擬份名單,交由郎中令蒙驁。原則上,主官犯罪由副手代其職,丞相斟酌下。”


    “遵旨!”張平早就得到韓王然的保證,知道因為謀逆一事,十幾個韓辛一夥人的心腹也牽連其中,他們的職位就由平時兢兢業業,守法為公的官員頂替。這也是一種平衡。


    “禦史大夫何在?”


    “臣在!”


    “潁川、上黨兩郡的新法施行刻不容緩,接下來還要勞煩禦史大夫敦促指導荀郡守、韓郡守。來年開春之前,新法一定要全麵實施完畢!”


    “臣遵旨!”範睢一邊計算著為了實施新法需要加派的人手,一邊保證道。


    “司寇何在?”


    新晉升的司寇司馬德大聲應道:“臣在!”


    韓王然嗬嗬一笑,言道:“鎮國伯你的任務最重,因宗貴謀逆一事,如今新鄭百姓議論不休,他國亦有覬覦之心。寡人要你三日內完成對逆賊的審判,這事你可能做到?這三天,丞相、禦史大夫、太尉這邊一定全力支持你,寡人也賜予你隨身佩劍,可搜查千石以下官員的府邸以搜集證據。”


    說完,韓王然將隨身的佩劍解了下來,緩緩起身,將其親手遞交給司馬德。群臣們驚訝地望著韓王然的這個舉動。一般來說,王上賜劍讓宦者令來轉交即可,韓王然卻是當著群臣的麵,親自授予司馬德的佩劍。這裏麵的意義可就非比尋常了!


    不過群臣倒也不擔心,該逮捕的逆賊黨羽逮捕的差不多了。韓王然應該是怕司馬德驟居高位,無法震懾住手下,想要借此立威!想必,等這個消息傳遍新鄭,沒有哪個不開眼的勳貴子弟敢再阻撓司馬德審案了!


    司馬德神色一動,心中的千言萬語隻化作了一句,“臣遵旨!”


    韓王然望著眼前這個有些白發蒼蒼,鬱鬱不得誌半生的忠臣良將,鼓勵地點了點頭,沒再言語。


    “時間刻不容緩,經此動亂,我韓國上下可謂一心!今天的朝會就此結束吧!寡人乏了。”


    一旁的宦者令機靈地喊道:“退朝!”


    “恭送王上!”群臣行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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