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寁本來沒想著在沈府用膳。


    他算著,沈羿風是迴不來的!


    可不知是哪裏出了差錯,沈羿風不僅迴來了,且似乎隻受了些輕傷。


    若不是上次林樂容情急之下尋他幫忙,他還記不起前世沈羿晨和淩霜墜馬一事。後來,關於這件事的記憶慢慢複蘇,他心裏明白,這事,並沒有那麽簡單。


    上次,沈羿晨和淩霜並無危險。


    沈羿銘之所以要暗地裏使絆子,害沈羿晨和淩霜落馬,原本是要置他於不利之地。而今生的那個時候,沈羿風正在北域,沈羿銘沒有道理設計陷害。


    因此,沈羿風一迴來,他就一直派人觀察著沈羿銘的動靜。


    他很清楚,沈羿銘最見不得他好,不會肯輕易罷休!


    果然,待沈羿風提為後將軍的皇命一下,沈羿銘便坐不住了!


    那是一種十分奇特的藥物,是從南疆傳到京城的。馬一旦吃下含有這種藥物的草料,看著尋常無異,卻比正常的馬,更容易受驚。


    上一世,便是沈羿晨的馬忽然受驚,狂奔不止。淩霜為了攔住沈羿晨的馬,仗著平日馬術極高,將自己的馬用簪子紮痛,去救沈羿晨。結果,兩匹馬撞到一處,兩個人雙雙墜馬。


    南宮寁從北域迴來的人口中,得知沈羿風武功高強,便生出一計。


    既可以救下沈羿晨,又可以置沈羿風於死地。


    那封書信,便是他派人,送給沈羿風的!


    本想著待沈羿風救下沈羿晨,便讓人暗中動手腳。卻沒想到,沈羿風隻受了輕傷。


    因沈羿晨沒迴來,陪南宮寁喝酒的人,便隻有匆匆趕迴的沈羿風,和假裝什麽還都不知曉的沈羿銘。


    沈羿銘自然也知道了沈羿風趕去救下沈羿晨,卻不知道究竟是什麽人走漏了風聲,竟然讓沈羿風得知了消息。


    不過。這也沒什麽!


    一個沈羿晨墜馬。並不能將沈羿風如何,不過是讓他名聲不雅,讓老夫人和劉夫人對他心存顧忌。不再那麽信任他,將沈府交到他手裏罷了。


    再就是,讓那個女人看清楚,她心心念念的人。究竟有多陰險!


    其實沈羿風去了,倒更會跟沈羿晨墜馬脫不了幹係。


    因此。沈羿銘不動聲色,跟南宮寁和沈羿風把盞言歡,好似什麽事都沒發生一般。


    沈羿風也一直溫和依舊,臉上看不出一絲異樣。


    南宮寁越發覺得。這個沈羿風,也不簡單。


    若是再過些時候,這人怕是更難對付。


    自然。若是她肯離開沈羿風,到他身邊來。他也無需對付。


    隻是……


    南宮寁的眼神一暗,端起酒杯。


    “本王不請自來,倒是打擾兩位沈公子了,來,本王敬二位一杯。”


    “王爺客氣了!”沈羿風說著,端起酒杯,痛快地一飲而盡。


    沈羿銘也飲盡杯中酒,卻沒忘記好心地看著南宮寁。


    “在下聽人說,王爺前些日子又犯了頭疾,在這裏又不是別處,王爺還是少飲為宜。”


    “多謝沈二公子提醒,本王自會注意。”南宮寁淡然一笑。


    他最了解沈羿銘不過。


    在他沒想起從前的事時,對沈羿銘和沈羿晨都沒來由的親近,也很願意到沈府跟老夫人和劉夫人敘話,對林樂容,更是說不明白,為何每次見到她,都覺得心痛難忍。


    而對沈羿風,卻總是說不出的排斥和厭惡。


    原本他自己也不清楚緣故,待想起了一些事,便明白,他之所以願意來沈府,不僅僅因這裏有那個讓他心痛的小女人,更是因為,這裏是他從前一直生活的地方。


    可隨著想起的事情越發多起來,他對沈羿銘,卻生出了新的看法。


    這個二弟,不僅心機頗深,且做起事來,也很是心狠手辣。


    別的且不說,隻沈羿晨和淩霜之死,還有對林府落井下石兩樣,就夠了!


    他更清楚,沈羿銘跟他的親近,對他的熱情,並非是源於本心,而更多的,是看重了他瑞王爺的身份。


    因此,麵對沈羿銘的關心,他也隻是淡淡一笑。


    沈羿銘亦是一笑。


    他覺得,這位瑞王爺,是越來越讓人難以琢磨了。


    原本,他還一直叫他“羿銘”可不知何時起,便開始客氣地稱唿他為“沈二公子”了,倒是對沈羿晨,依然跟從前一樣。


    不過此刻,他倒也不在乎了。


    有野心勃勃的五皇子和七皇子,他對這個病歪歪還失去了記憶的瑞王爺,已不像從前那般重視。


    且想起這位王爺,不止一次地尋林樂容的麻煩,他的心裏,還覺得有一絲堵。


    如今,也不過是表麵的客氣罷了。


    “大哥,我敬你一杯。”沈羿銘又斟滿酒杯,對沈羿風舉起。“恭喜大哥升了後將軍,如今大家都說,大哥前途不可限量,以後重振沈府指日可待。”


    “自家兄弟,又何必這麽客氣。”沈羿風笑了笑。“要說重振沈府,還是要你和羿晨。待有一日你們能撐起這個家了,我倒寧願帶著你長嫂離開沈家,過遊山玩水悠閑日子。”


    沈羿風說的原是心裏話,可沈羿銘聽來,卻覺得既刺耳又刺心。


    待有一日,那意思還不是說,此刻的他,還不足以獨擋一麵,還必須活在沈羿風的庇護之下。


    那庇護,在他心底,一直都隻是陰影。


    而沈羿風說要帶著林樂容離開沈府,就更讓他覺得喉嚨裏好似梗著一根刺,咽不下去,又取不出來。


    “大哥這話,倒是對長嫂情深意重。”沈羿銘冷冷一笑。“原本我還以為,大哥若是縱情山水之間。帶的,必定是那位新嫂子。”


    沈羿銘的話一出,南宮寁便不為人知地笑了笑。


    上一世,他的確有很多妾室,卻沒有什麽賀瑤依。


    這個賀瑤依,對他,對跟他一樣重活一迴的林樂容。都是一個想不到的意外。


    他一向明白林樂容那些小心思。前世,她雖然不說,可心底。還是有許多委屈的。


    可方才,她隻聽到林樂容處處以沈羿風的妻子自居,卻未對賀瑤依現出一絲醋意,且還是從賀瑤依處出來的!


    他猜不透她心底究竟是怎麽想的!是因對沈羿風不在乎。所以不在乎賀瑤依?還是對沈羿風太在乎,而愛屋及烏?


    “沈二公子不說。本王倒忘記了,還沒恭賀沈大公子,又納了一位新人。”笑過之後,南宮寁也對沈羿風舉起杯。


    沈羿風對沈羿銘的惡意心知肚明。隻是不知為何,覺得這位瑞王爺,也似乎不懷好意。


    沈羿風微微一笑。


    “多謝兩位。”


    這樣的事情。他不必也無需對不相幹的人多說。


    沈羿銘眼中閃過一絲譏諷。


    南宮寁卻不由得仔細瞧了沈羿風一眼。


    他在對方臉上沒有瞧出尷尬,隻看到一片淡然。越發覺得,這個沈羿風是不好對付的。


    幾個人各懷心事地用過飯,沈羿風便笑看著沈羿銘。


    “我外麵還有些事,就勞二弟你多陪陪王爺了。“


    說著,沈羿風站起身來,對南宮寁拱拱手。


    “王爺,在下失陪了,抱歉。”


    “沈大公子隻管去忙。”南宮寁說著,也站起來。“本王也該告辭了。”


    門外,唐墨早就在沈府幾個管事的人陪伴下用了飯,正在用茶,見南宮寁出來,連忙站起。


    “王爺!”


    “打擾了半日,咱們也該迴去了。”南宮寁的微笑,竟讓沈羿風沒來由地生出一絲熟悉之感。


    “在下送王爺出去。”沈羿風笑道。


    沈羿銘隻送到院門處,看著三人離開的背影,冷冷一笑。


    ……


    “王爺,請!”到了大門外,沈羿風看到停在對過的馬車,對南宮寁拱手。


    “不急!”南宮寁眼中,閃過一絲淩厲,臉上卻掛著隨和的笑,看著沈羿風。“本王想跟沈大公子再聊聊,可好?”


    “王爺請講。”沈羿風笑道,卻並未忽略南宮寁眼中的異色。


    南宮寁看了一眼跟在他身後的唐墨。


    唐墨無聲地退到一旁。


    南宮寁臉上,依然是溫和如春風般的笑,好似十分隨意一般,輕聲開口。


    “沈大公子跟大少夫人伉儷情深,著實讓人羨慕。隻是,沈大公子鵲巢鳩占,是否有些不太厚道?”


    沈羿風聞言,心裏微微一震,腦中也飛快地轉動著,麵上卻一絲未動,而是靜靜地看著南宮寁,似乎沒明白他話中的意思。


    “沈大公子一定在想,本王是怎麽知道的!”南宮寁不待沈羿風開口,又繼續說道,嘴角,扯起個冰冷的笑。“很簡單,因為,本王才是真正的沈羿風,樂容本該是本王的夫人!”


    沈羿風的腦中“轟”的一聲。


    南宮寁的話,無異於晴空霹靂,將他的心炸成一片片的碎片,不知該怎麽拚合。


    這要是以前的他,定然會瞬間失色。


    可在北域幾個月的浴血廝殺,他早就學會了,即便心中充滿恐懼,也不讓敵人看出一絲一毫。


    漫長的沉默之後,沈羿風忽然一笑,笑得燦爛而又愜意。


    “那又如何!如今,我才是他的夫君!”


    “是嗎?”南宮寁臉上笑,忽然變得惡劣起來。“也許,她不過是習慣了沈大公子的這張臉,這張本該屬於本王的麵容!”(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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