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樂容正跟周清芷、沈慕雲說笑著,荷心又進來了,小心地瞧了林樂容一眼,卻遲遲不肯開口。


    藕心見狀,迎上前去,很快又迴到林樂容身邊,俯身說了幾句什麽。


    林樂容的眉心微動,卻並未說話,隻跟周清芷兩個繼續吃點心,又拿起她自己打的絡子來,讓周清芷和沈慕雲看。


    “這個一看便是出自長嫂之手,是比旁人打的粗。不過慢慢學著,過段日子就好了!”周清芷接在手裏瞧了瞧,又遞到沈慕雲麵前。


    “長嫂,明兒開始,你和二嫂做完了事,到我那裏去吧!我做這個還精細的很,可以好好教教你。”沈慕雲隻借著周清芷的手一瞧,便故意撇了撇嘴。“這也太難看了!”


    “慕雲,咱們是女孩子,謙虛一點兒,不會讓你少吃點心的。”周清芷柔聲道,聽不出一絲戲謔,卻又讓沈慕雲瞪了眼睛。


    林樂容情知周清芷和沈慕雲二人,是擔心她心裏不舒坦,誠心為她排解。且和沈慕雲在一起,周清芷也變得開朗了許多,倒是一舉多得。


    時間並不難打發,難的是,她如何麵對沈羿風!


    或許,她應該想個什麽辦法,警醒一下沈羿晨?這樣,她就不必在沈府再呆上幾個月,直到前世的那一劫過去,方才離開。


    也不必,麵對沈羿風……


    隻是,用什麽方法才好?總不至於。再說她做了夢吧?


    “天不早了,我也該迴去了。慕雲,你離的近。且在這裏再玩會子,也省得睡的早了,人會變胖。”周清芷說著,站起身來。


    “二嫂就會胡說,我什麽時候胖來著?”沈慕雲不服氣地嘟嘴,卻真的坐著沒動。


    “是很晚了,都迴去吧!”林樂容眼睛一熱。忙假裝放下手裏的針線,再抬頭。唇邊又掛上一絲淺笑。“我也乏了,想早歇著。”


    “長嫂果然是偏心的,二嫂一走,就趕著我也走了!”沈慕雲依然坐在那裏。


    林樂容笑笑。吩咐藕心命人傳話去抬轎子。


    周清芷也沒反對。


    她那邊確實遠了些,而沈慕雲又是個小姑娘,萬一再有什麽人裝神弄鬼的,倒嚇壞了她。


    須臾,兩頂轎子便停在門口,周清芷和沈慕雲告辭,林樂容命藕心和蓮心送了出去,自己則進了內室。


    待藕心迴來,林樂容已躺下。


    藕心見狀。也沒說什麽,將帷帳掛好,便到外麵去。將值夜的小丫頭打發走,親自守在這裏。


    次日一早,林樂容洗漱了出來,見沈羿風坐在椅子上,正把玩著她送的扇子,心忽地一抽。


    想起沈羿風曾告訴她。他是因去瞧了把扇子,才莫名來到這裏。而先前,他總喜歡拿著把扇子,是覺得扇子裏有玄機,說不定可以帶他迴去。


    聽到聲音,沈羿風立刻抬頭,清亮的眼睛看向林樂容。


    “你醒了?”他低聲問道,本想問一句“睡的可好”,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隻看她的模樣,就知她睡的並不好,沒準兒也和他一樣,一晚上輾轉難眠。


    “大爺真早!”林樂容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藕心見狀,知道沈羿風會和林樂容一道用飯,正要吩咐人到廚房去傳,卻見蕊心走了進來。


    “大爺,大少夫人,賀姨娘過來請安了。”


    藕心瞧著蕊心那神色,跟昨晚荷心差不多,滿臉的不高興,知道這兩個小丫頭還在替自家小姐委屈。其實她和蓮心也替小姐委屈,可這卻是沒辦法的事情。


    這樣的事情,今年不出,明年也會出,就算是定國公府裏老爺和夫人伉儷情深,也做不到守著一個女人過一輩子。


    何況,大爺早就有幾個姨娘,如今算起來,還不如先前多!


    因此,在藕心心裏,雖無奈,卻也覺得正常。


    林樂容輕輕蹙眉,正要吩咐將人請進來,沈羿風卻先開口。


    “你去跟賀姨娘說,讓她且迴去用飯,不必到這邊服侍。若要請安,過會子再來吧!”


    “是!”蕊心答應著,聽聲音明顯比方才歡快了許多。


    還沒瞧見過這樣的姨娘,大爺不過是沒到她那邊去,便早早地趕了過來!人家安姨娘和趙姨娘多省心,隔三差五地過來坐坐,既盡了禮數,也不討人嫌。


    林樂容隻不說話,她本來就不曾給姨娘們立規矩,更無需妾室過來伺候,沈羿風的話,倒正合了她的心,她可不想看沈羿風和新人當著她的麵眉來眼去!


    很快,二人便無言地用過飯,藕心蓮心吩咐人撤了桌子,又服侍兩個人漱了口,奉上茶,站在一旁。


    “你們且先出去,我有話跟大少夫人說。”沈羿風思忖片刻,吩咐道。


    他不能任由她這麽笑著冷淡下去,他必須得做些什麽,挽迴她的心。


    藕心和蓮心不放心地瞧了林樂容一眼,蓮心正要詢問,卻被藕心拉了一下,帶著她退了出去。


    “樂容,我們一起去老夫人那裏!”沈羿風坐到林樂容身邊來,不容分說地拉住林樂容的手。


    “大爺請放手!”林樂容嘴角扯起笑意,目光平靜地看著沈羿風。“我嫌髒。”


    “你……再說一遍!”沈羿風的臉一沉。


    林樂容的話,好似一把鋒利而飛快的劍,讓他還來不及防守,便在刹那間體無完膚,更刺痛了他內心深處,對她的歉意和愧疚。


    而且,她的眼神那麽平靜無波,她的笑隻帶著濃濃的譏諷,他在她這裏,竟然看不到一絲嫉妒和心痛!她對他沒有不舍,隻有諷刺,這更加刺激了他原本就不安的心。


    “我說,拿開你的髒手!”林樂容一字一字地說道,臉上的笑意更深。


    沈羿風甩開林樂容的手,忽地站了起來,臉色一下子變得煞白,眼眸幽暗深沉,緊緊地盯著林樂容。


    他必須得說點兒什麽,來平複他心底的絕望和慌亂,那種被人嫌棄的不知所措的慌張。


    終於,他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林樂容!我還沒有嫌你!”


    說完,他看也不看她,大步往外走去。


    林樂容的臉,瞬間毫無血色。


    沈羿風的字字句句,如同一把刀子,瞬間挑開了她一直想隱藏起來的傷疤。


    自從知道沈羿風不是原來的沈羿風,而是另外一個人之後,她內心最害怕也從不肯麵對的一件事,就是,無論是她的心還是身體,都曾經有過另外一個男人。


    哪怕,那個男人,是她合情合理的丈夫!


    林樂容的手握成團,指甲狠狠地刺在手心上,可手心的疼痛,依然無法減輕內心的鮮血淋漓。她使勁兒地吸著氣,拚命不讓眼淚掉下來。


    “小姐,小姐,你怎麽了?”藕心和蓮心見沈羿風怒氣衝衝地出去,連忙進來,立刻被林樂容的神色嚇到。


    林樂容隻覺得渾身冰冷,那寒意,從心底,一直散發到全身每一片肌膚。


    “小姐,小姐……”藕心的眼淚急的掉了下來,忙用手握著林樂容的手。


    蓮心手忙腳亂地替林樂容撫著後背,也是嚇得花容失色。


    “蓮心,你看著小姐,我讓人去請大夫。”藕心到底還有一絲理智,忙說道。


    “不必請大夫。”林樂容開口,卻覺得這聲音,不像是從自己嘴裏發出來的。“給我換上杯熱茶就好!”


    “好!”藕心慌忙答應著,自己去泡茶。


    茶杯在手裏握了不知多久,林樂容終於從手心處,慢慢體會到一絲暖意,那掌心被指甲刺破的疼痛,也漸漸傳了出來,讓她忍不住又暗暗吸氣。


    “大少夫人,二少夫人來了。”荷心推門進來。話說完,才發覺林樂容臉色不對,也忘記退出去,怔怔地站在那裏。


    “請二少夫人進來先坐坐。”藕心忙說道,知道這時候周清芷都是在外麵等著林樂容一道出去。“等會子再去老夫人那邊,也不晚。”


    “哦!”荷心忙應了一聲,這才慌忙退下。


    周清芷帶著畫眉進來,見此情形,也怔了怔。


    昨晚,她瞧著林樂容還好,至少,表麵上很像是已經接受了新妾室進門的事實,怎麽這隻過了一晚上,人就這樣了呢!


    “長嫂,你可是哪裏不舒服?”周清芷忙問道。“要不要請個大夫過來瞧瞧。”


    “不必!”林樂容擠出一絲笑容。“丫頭們都慌了,你可別跟著大驚小怪的。我不過是忽然覺得心口疼的厲害,坐會子,緩一緩,也就好了!”


    “不然,你就別去給老夫人請安了,我跟老夫人和母親說聲罷!”周清芷又道。


    林樂容搖了搖頭。


    “讓她們知道了,又會擔心,沒事反倒成了有事。”說著,林樂容緩緩站起。“走吧!咱們先去慕雲那裏。”


    周清芷忙起身,過來扶著林樂容的手,藕心在另一側。


    “你們兩個,還真把我當病人了!”林樂容飄忽一笑。


    “心口疼可不是小毛病,得空了還是請大夫瞧一瞧。”周清芷說道。


    林樂容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這幾日,她也仔細品度了,周清芷性子雖柔弱了些,有些大事拿不定主意,但管起家來,卻也還頭頭是道。


    雖未見得能壓住沈羿銘,但有沈羿風在,也不會讓沈羿銘真正張狂起來。


    而此刻,除了沈羿晨和淩霜那一劫,她在沈府,似乎也沒什麽別的牽掛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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