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羿風緊緊盯著南宮寁。


    當今皇上的幾位皇子,他都有過幾麵之緣,最熟悉的,自然是三皇子南宮宇和七皇子南宮宏。而麵前這位四皇子,似乎對沈羿銘和沈羿晨兄弟更感興趣。


    平心而論,南宮寁長得並不漂亮。跟高高在上的南宮安,孤標傲世的南宮寧,放浪不羈的南宮宇,捉摸不透的南宮宸,和霸氣外露的南宮宏相比,應該是長相最平凡普通的一個。


    不過,他身上自有一股溫和儒雅的氣質,一舉一動都讓人覺得自然、優雅、舒服,便是那時常會露出的迷茫和痛楚之色,也足以吸引不少女子的目光。


    沈羿風還是第一次知道,有人對你露出不屑和敵意時,也會是一副斯文隨和的做派。


    就比如,現在的南宮寁。


    沈羿風不知南宮寁究竟知道些什麽,但南宮寁的話,確實在一瞬間震動了他。


    若是南宮寁已對他生出了懷疑,那跟南宮寁走的很近的沈羿銘,是否也發現了,他並非真正的沈大公子?


    沈羿銘日漸露出咄咄逼人之勢,不管是在府裏,還是在府外,若他不用心應對,沈府的家業,便會慢慢地落到沈羿銘的手裏,而他,怕是也留不住他最想留在身邊的那個人。


    原本他也想過,反正他也不是這沈府的人,若是能帶著林樂容遠走高飛,過逍遙自在的日子,那便最好。


    隻是,家業雖無所謂,但沈羿銘心術不正。他可不想沈府,從此落到這樣的人手中。


    若是讓沈羿銘成了沈府的當家人。怕要倒黴的不隻是劉夫人和沈慕雲,老夫人和周清芷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裏去。


    而原來沈大公子給他留下的妾室,如今還剩下安紫南和趙映雪,他雖然對她們無意,但總不能,就將她們扔在府裏自生自滅!


    又有沈大公子跟七皇子南宮宏之間的交易。那個他也不知道究竟是何人的劉聽荷……


    若是換了沈羿晨掌管府外諸事。倒還可以。


    可惜沈羿晨卻跟沈羿銘正好相反,隻喜歡一切隨心的生活。


    有時候,連他都羨慕沈羿晨單純的快樂。


    “你可是在想。我是如何知道,你並非沈羿風的?”南宮寁說著,將一盞清茶,輕輕地放在沈羿風麵前。嘴角挑起溫和的笑,卻還是雙眉緊鎖。眼中,又露出迷茫和痛楚之色。


    “我隻是在想,王爺說我不是沈大公子,意欲何為?”沈羿風拿起那盞茶。細細地品著,也是不慌不忙的神態。


    他就不相信了,隻要他不承認。誰敢公開指認,他並非沈府的大公子。


    何況對方不過是個失憶的王爺!


    人人都知道他在戰場上重傷而歸。失去記憶,就算他公開說,如今的沈大公子並非本人,不僅不會有人相信,還定會覺得,瑞王爺瘋了!


    他也覺得這位瑞王爺有些瘋狂,放著好好的王府不呆著,專門喜歡管沈府的閑事,最可恨的是,竟然打那小女人的主意!


    沈羿風表麵不動聲色,心裏早就恨不得將這位瑞王爺給閹了!


    意欲何為?


    沈羿風的話,讓南宮寁的心又疼了起來。


    他並沒有想起太多的事情,他的記憶依然是影影綽綽,他唯一能記清楚的,便是那個無怨無悔地跟在他身邊的女子。


    他不能眼睜睜地瞧著她,跟在這個不知道是誰的人生活在一起,還似乎活得,並不快樂。


    “放開她!讓她到我身邊來!”南宮寁心裏的話,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哈!”沈羿風不屑地譏笑,微微往前探著身子。“王爺不覺得,你這個想法,太過可笑了嗎?”


    南宮寁的臉上越發沒有血色,隻是濃眉緊鎖,盯著沈羿風的臉。


    “王爺若是想仗勢欺人,便打錯了主意!別說是王爺,即便是太子,是皇上,是……”沈羿風忽然怔了一下,因他的下一句,想說的是——沈大公子本人!“不管你是誰,都休想從我身邊搶走樂容!”


    南宮寁聽沈羿風深情款款地說出“樂容”二字,心越發絞痛在一處,手微微顫抖著拿起桌上的茶盞,茶卻不小心溢了出來。


    “王爺不舒服,在下叫王爺的隨從進來。”沈羿風站起身,看著南宮寁麵無血色的模樣,不由得微微蹙眉,但想了想,還是大步離開了。


    這個南宮寁雖溫文爾雅,讓人不自覺地便生出可親近的錯覺,可是,他的神色,和他眼底深處的痛,卻帶著壓迫感,讓沈羿風不想麵對他!


    哪怕,方才的一番較量,似乎是他勝了!


    藍策正跟雲清和玲瓏二人坐著喝茶,見沈羿風迴來,立刻笑了。


    “我還以為,你會被那位王爺安上個莫須有的罪名,給抓起來呢!”


    “他隻是個王爺,又腦部重創,什麽都記不起來了。聖上當初雖大加封賞,俸祿給的也高,卻並未給他官職和實權。你這個擔心,大可不必有。”沈羿風笑嘻嘻地說著,在雲清身邊的位置坐下來。


    藍策聽沈羿風說的頭頭是道,對南宮寁的一切都十分了解的樣子,放心了幾分。也許,這就是在朝為官和他這閑雲野鶴的區別,他可不知王爺隻是爵位,還以為王爺是很大的官。


    不過,就看沈羿風時常吊兒郎當的模樣,實在無法想象他去辦公的模樣。


    且自從他來到京城,發現那廝不務正業的時候更多。


    雲清微微側臉,對沈羿風一笑。


    “沈公子可願意再聽雲清彈奏一曲?”


    “雲姑娘隨意。”沈羿風語氣溫和,卻帶著一絲敷衍之意。


    藍策瞧著雲清。


    雲清身穿水紅色的繡花羅衫,下著珍珠白拽地長裙。白嫩如玉的肌膚,淡抹胭脂。一雙流盼生光的眼睛裏,蕩漾著令人迷醉的風情神韻。巧笑嫣然時,一對梨渦,便若隱若現。


    藍策就不明白了,這樣一個色藝才情俱佳的女子,沈羿風怎麽會看不到眼裏去?還是那廝已經被這個時代的男人同化,更喜歡所謂的名門閨秀?


    雲清眼底一暗,卻依然笑著,不去彈箏,也不再開口。


    沈羿風卻似乎想起了什麽。


    “聽聞雲姑娘不僅箏彈的好,琴藝上也是頗有造詣。”


    “那都是外麵的謬讚。若論琴藝,雲清自問無法跟沈公子相比。”雲清自自然然地說道,看不出一絲扭捏和故意的自謙,而是實話實說的模樣。


    藍策卻不明白沈羿風了!別人都不提這事了,他自己倒提起來,這分明是找虐的節奏啊!


    “雲姑娘可曾聽過在下撫琴?”沈羿風也不看藍策,隻是含笑看著雲清。


    “雲清無緣,不曾聽過。”雲清淺笑著跟沈羿風對視。“沈公子該不是要告訴雲清,那真的隻是大家的傳言?”


    “那倒不是!”沈羿風的眼睛裏,透出幾分憂鬱。“外麵都傳我精通音律,我也記得,我從前是略懂一二。可自那日為救在下夫人跳入荷花池,被撞傷之後,我就失去了這方麵的記憶。別的倒還記得,獨獨對這琴,忽然陌生起來。隻會聽,而不會動手了!”


    “怎麽會這樣?”雲清的臉上,閃過一絲驚異之色。


    藍策則扭頭對玲瓏說話,這樣,也不必可以掩飾想笑的表情了。


    這廝還真會胡扯,連失憶這理由都用上了!


    恩恩,許是剛才見了那位失憶的瑞王爺,得到了靈感。


    畢竟瑞王爺失憶一事,在京城不說是人盡皆知,也是七成人都知道,那是宮裏太醫院聯手診治得出的結論,也沒有人覺得詫異。


    沈羿風套用一下,應該不會讓人懷疑。


    不過,他跟雲清說這個幹什麽?拿到是對雲清有意,才費心思做一番解釋,或是……


    “在下忽然想重新學習琴藝,不知雲姑娘可願意做在下的師傅?”沈羿風誠摯地看著雲清。


    藍策兩道漂亮的眉毛,不自覺地挑了挑。


    沈羿風跟沈大公子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不會撫琴,如今又要學習,難不成,他是想把自己變成跟沈大公子一模一樣?


    他可不相信沈羿風是為接近雲清而找了個美麗的借口,倒更相信他是為了留在那女人身邊,而寧願讓自己做一輩子沈大公子的替身!


    “依我說,忘記就忘記了,又重學做什麽?你沈大少即便沒有出眾的琴藝,在旁人眼中,也不會減色半分。雖說技不壓身,但我看,你學的多了,反而會迷失自己。”


    當著雲清和玲瓏的麵,藍策不好直說,但他相信,他這話,沈羿風能聽得明白。


    沈羿風微微一頓。


    他最不希望的,便是林樂容分不清他和原來的沈羿風!但,若是他不快速學會撫琴,可不是每個心生疑竇的人,都會跟南宮寁那樣,忽然自己就支撐不住了。


    尤其是,那個一直跟他暗中較勁兒的沈羿銘!


    “藍公子這話,雲清倒不懂了!既然是技不壓身,為何不學?何況沈公子本就是琴藝超群之人,即便重新學,也定然不難。”


    雲清說著,對沈羿風盈盈一笑。


    “沈公子有意,雲清自當效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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